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东陵色>第24章 24.先生

  在西棱城的时光如屋旁的河水不急不缓地淌着,转眼来西棱城已经五年,士卿读书后,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秋闱,此前才读没多久,并未参加,这五年里已得了秀才,今年是准备足了,秋闱他志在必得。

  云殊也已然长成了个翩翩少年,锦云也成了大姑娘,赵博明过了二十,取了字,唤文渊。

  来西棱城第二年云殊又在木屋旁多盖了一间,与原有的木屋隔用一墙,算是多了个房间,其实这房间早在士卿读书开始他就打算造了,只是当时看上了那一方端砚,且得了端砚已入秋,冬日里两人一道睡倒也暖和,于是熬到了第二年,终是在第二年入夏前将屋子造好了,他总担心自己会扰了士卿读书,房子一好自己就搬了进去,多少总算是自己的一方天地。

  士卿不愿,一道睡习惯了,夜间身旁没人,总是不自在,睡也睡不好,云殊不理,拿着自己被褥就去了新房间,挨过了一个夏天,待到金叶满地之时,士卿又把他的被褥扛了过来,云殊不愿,只说是自己会扰他读书。

  士卿便把木屋角落里的一应物什都搬到了那小房间,如此一来,便有了独立的书房,倒也扰不到他休息,云殊便也没再说什么。

  再后一年,士卿顺利通过了童生科试,成了廪生,这于许多学子而言,他已然算得天赋异禀,也许是与云殊和赵博明待一起的时间长也有关系,总而言之,士卿已有秀才傍身,离他的目标,云殊对他的期许又更近了一步。

  秀才放榜那日,所有人都很高兴,云殊打算在木屋好好庆贺一番。

  那日赵博明和锦云都来了,四人在扫金亭下,一顿饭吃的逍遥自在,青檀则是忙进忙出的伺候着几人,饭毕,四人在亭里吃茶磕牙。

  赵博明和锦云竟都带了礼物。

  赵博明带了两套笔,一套狼毫送士卿,一套羊毫送云殊,云殊看着那套羊毫笔爱不释手,士卿酸溜溜道:“也不知是小殊沾了我的光,还是我沾了小殊的光,博明兄,你说说看?”

  赵博明扇子一收,贼笑道:“自然是你沾了殊弟的光,若不是殊弟,你这宴,我可不来!”

  士卿被气的够呛,急步回屋,灌了两口茶,缓一缓尴尬。

  锦云今日来孙老汉是知道的,得知士卿得了秀才,说可以晚些回去。锦云送不起什么贵重礼物,但也送了香囊,香囊的布料是她去成衣店求的边角料,里头是她自己晒的花瓣,还封了她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上面还绣了花,士卿是竹,云殊是兰。

  二人得了香囊很是欢喜,即刻佩在腰间,知是锦云自己绣的,士卿凑着脸问锦云,为何云殊是兰?

  锦云道:“赵公子说的,‘殊弟如兰’,如玉如水什么的……反正小殊哥哥是君子……”

  赵博明微微一笑:“锦云,是温润如玉,风儒若水……”

  锦云望着博明,眼里闪着光芒,频频点头。

  云殊暗笑。

  士卿偷了赵博明一眼道:“那赵公子是说我清淡高雅,刚正坚毅咯……”

  正当他沾沾自喜于赵博明的夸奖,锦云道:“不是,赵公子没说,是我说的,你像竹子,空心的,哈哈……”

  言毕,士卿又一噎:“好你个锦云,我好歹是个秀才,你左右要称我一句先生的,你竟敢如此说我!讨打!”士卿作势要打锦云,锦云这一边绕着云殊和赵博明跑窜,一边喊着:“啊,不好了,秀才打人了,王先生打小姑娘了……”

  赵博明和云殊则笑着看那追逃的二人。

  正闹间,不远处悠悠荡过来一群人,定睛一看是城里的大娘们,嗑着瓜子有说有笑地正我往木屋走,间或几个大娘,二人是识得的,都是从扫金亭中拎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回家过的,有卖包子家的,也有卖猪肉家的,还有成衣铺花裁缝家的媳妇,还有几人脸熟,但不识。

  见大娘们走近,几人迎了迎。

  大娘们纷纷朝士卿道喜,士卿赔笑着应多谢,没磕几句,大娘们便藏不住来意:“王公子,今年有十七了吧,也不小了……”

  明白了!来讨亲说媒的,王士卿虽然现下是个穷秀才,但秋闱一过,他可是西棱城里最有希望考的举人的,解元不求,但凡考上举人,算是有了入官场的敲门砖,若嫁得他,那后半生可是有做官夫人的命的,可不得早早落定。

  士卿瞄了一眼身后,三人正偷笑着瞧着热闹。

  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这个说她家姑娘待字闺中,相貌清丽。就是说那家姑娘秀外慧中,柔情似水,不是要嫁自己姑娘的,就是要替他保媒的,甚至还有人竟将姑娘的画像都拿来了。

  待那大娘从袖口掏出画像后,身后三人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娘们权当没见着,继续这自己的推销,士卿不胜其扰,终于在他说出“不入庙堂,不成家”的豪言壮语后,大娘们脸上笑嘻嘻,说着‘当考虑了……’转身不舍地离开了。

  离开后又恢复了好姐妹的模样,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士卿转身,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三人:“你们不厚道,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嘲笑!”看着赵博明又补了一句:“实非君子所为!”

  赵博明扇子一收,两手一摊:“我又不是迂腐的读书人,我是与谁相处便是谁的模样,大娘们也说的没错,有好姑娘便定一个。”

  士卿憋气,想揍他又不能揍。

  云殊偷笑道:“卿哥,现下定一个,过了秋闱,便讨过来,也是可行的。”

  “小殊!你怎么也如此!你一个孩子,瞎说什么!”他愤愤。

  “殊弟可不是孩子,十五了,他说的可是实话!”赵博明添了把火。

  士卿气急:“你比我们都大哩,你都十九了为何不娶妻!还是有隐疾?”说到最后竟贼贼笑了。

  “卿哥!”云殊急忙制止,他怎么能对赵博明说这样的话,自己粗俗也就算了,赵博明这样的诗画之人可不能让他玷污了,重点是锦云还在呢,她一个姑娘怎么能让他听这淫言秽语。

  士卿貌似也察觉了,赶忙闭了嘴:“那个亭里吃茶……”

  墨蓝的夜幕,摇曳的灯火下看不清锦云的脸色,她声如蚊蝇:“我……该回去了……”

  赵博明让青檀送她回去,锦云刚走,士卿拍了自己一嘴。

  茶过二泡,一阵夜风将青檀幽幽带了回来,站在一旁,催着赵博明回去了,赵博明觉他神色有异,是出什么事了,还是锦云又被孙老汉责骂?

  三人齐齐起了身。

  青檀见着架势,怯怯地从袖口掏出一只香囊,与士卿和云殊很是相似,不过上面却是什么都没绣,缝香囊的线是黑色,不若云殊和士卿的是白色。

  “呦,锦云给你的?”士卿一把抓过,前后翻看,无甚特别。

  “不……不是……是!”青檀支支吾吾。

  “到底是不是啊?!”

  “是,是给我的!”他偷了一眼赵博明又低下了头。

  赵博明微微一笑,没想到他这书童都有人关怀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