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的, 宁清衍自然不知道,只是抱着这温香软玉卧满怀,见人姑娘拧着小脸儿, 皱起眉头, 手指扣住自己的背脊不断喊疼,身子也跟着一阵阵发抖, 缱绻的柔情和温存不断刺激着大脑, 想停下又舍不得,于是最终只好连哄带骗的做了这事儿。

  苏蓉绣没了力气,她靠在宁清衍的胸口,任由那男人拉过被褥来将自己牢牢裹住。

  低头吻了吻那满是细汗的额头, 宁清衍轻轻拍着苏蓉绣道,“睡吧。”

  姑娘家连应一声儿的心思都没有,只轻喘了两口气后, 眼角挂着还没擦干净的泪珠儿,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下了一场雪,寒风拍的窗户‘哐哐’直响。

  宁清衍中途醒了好几回, 想起身将窗户再关严实些, 可只是轻微动弹一小下,怀中的姑娘便是哼哼唧唧的闹着不乐意,怕人再被自己惊醒,于是只好连忙侧过身来将人搂进怀里再哄几声儿,待人安静下来,又才自己听着这扰人的声音迟迟无法入睡。

  最近大事小事都不算少, 尽管没有完全闹出来,可平静之下的暗潮涌动,宁清衍却也是能多少感觉到一些。

  如今父皇的身体越发不好,储君之位又迟迟未定,多方势力涌动,以四哥为首,私下里的小动作就从头到尾未曾断过。

  宁清衍知晓上边有心扶持他,可奈何现下的自己羽翼又并不丰.满,真要实打实的斗起来,如何也是没办法同四哥他们周旋,这也就是沈霖为什么着急到连林叶砷那种老狐狸都想要收入自家阵营的原因。

  “九爷又去什么地方了?”

  早起接了一封书信,便急匆匆的裹着衣裳出了门,外头风大雪大,一脚下去能踩出一个深坑的场面。

  苏蓉绣身上还有些酸痛,宁清衍走时特地吩咐了绥安打桶热水来让姑娘洗个澡,于是点着炭火盆将屋子烤暖后,这才吩咐着下人将热水扛进屋里来。

  苏蓉绣问绥安道,“方才睡着的时候好像是听见他说今晚不回来,是我听错了吗?”

  绥安泼了些热水在苏蓉绣肩头道,“姑娘没听错,是说今晚不回来呢!”

  苏蓉绣撇嘴,似是不太满意,“忙什么呢?怎么又不回来。”

  “说是河西那边儿遭了灾,现下每天饿死许多难民,九爷愁的好几天都没安安生生的吃顿饭、睡个觉了。”

  “河西遭灾?这不是该朝廷管的事儿?”

  “当年九爷封王的时候,河西就是圣上划给他的封地,如今出了乱子,也不能说自个儿不在就撒手不管了,好歹那许多人命呢,而且连着几天都是加急的信报,天天往府里头送,今天冻死了多少多少人,昨天又饿死了多少多少人,这几日风雪大,昨儿个我还听沈大人说大雪封了路,送过去的东西运都运不进城里呢!”

  河西地大物博,山势险峻,左临长江,右靠边境,为了维持国家稳定,当地还驻扎四十余万军队镇守关口,圣上愿意把这么块地儿划给自己的小儿子,估计并不是看这地图大,人口多,而是盯上了这四十万的军权。

  苏蓉绣叹下一口气,倒是突然明白了。

  上头虽然给了封地,给了军权,但因为斗争还没有结束,所以宁清衍根本没办法离开这权利的中心地,这么多年不在河西镇守,威望不足,声名也不足,谁知道那地方是不是已经被其他黑暗的势力入侵腐蚀,现今管事的是不是自己人都还不能确定。

  如今遭了灾害,地方官员第一时间回头来找宁清衍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那块儿地名义上也还是这位爷的。

  只是这事儿若处理的好也就罢了,可若是处理的不好,一是失了民心,二倒是又给了某些人背地里捅刀的说辞。

  绥安拿帕子裹了苏蓉绣的头发,再将人从木桶里扶起来。

  “对了姑娘,方才林家人找上门来正好遇着九爷出门,她们说什么要来认您做干孙女的事儿。”

  “认我做干孙女?”苏蓉绣故作惊讶道,“为何要认我做干孙女?”

  “那老太太说你前几日帮过她什么,心下对姑娘很是喜欢呢。”

  “是吗?那九爷如何说的?”

  “九爷回绝了,只说举手之劳是应该做的,便请着人人出了门,都没来打扰姑娘。”

  苏蓉绣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虽是未同宁清衍讲过或是商量过,不过扭头自己便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上回的行踪被绥安透露给了沈霖,怕再被人抓着马脚,苏蓉绣干脆将计就计的把那房子直接租给了诸葛,从此往后唐丰和他既能名正言顺的在这处进进出出,苏蓉绣也正好可以光明正大打着收钱的名义过来寻人。

  “你要见林瑟?”还是那一方圆亭,三个人围坐石桌还煮了一壶清酒,诸葛听完苏蓉绣的要求后,先是一惊,随后才解释道,“若是想要拉拢,在下劝姑娘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份心思吧。”

  苏蓉绣道,“并非想要拉拢,只是有个小忙希望林大人能出手相助罢了。”

  “林瑟虽然是个好官,但惯常不屑于商家为伍,这厮管你软招硬招,总之他是什么招都不肯接,在下能同他说上一两句话,那还是前些年误打误撞碰着的运气。”

  “先生只需牵线,剩下的事情,小女子自己来做便是。”

  见苏蓉绣这般坚持,唐丰也只好奇问道,“三妹妹,可是九爷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蓉绣解释道,“算麻烦,可也不算麻烦。”

  “何时你说话也这般拐弯抹角?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便是。”

  于是沉默些许时刻,终究还是端正站起了身来,苏蓉绣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将那物件端端正正的摆在桌面上,然后合手跪下。

  “蓉绣。”

  唐丰慌张去接人,诸葛则是伸手将他一挡,“且听她要说些什么。”

  玉佩是苏暻綉的玉佩,作为好友的二人自然也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自二哥冤死,蓉绣在皇都城蛰伏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抓住时机,亲自将幕后黑手逐一击垮,可奈何敌众我寡,实难出手,这般磨蹭,大仇不知何日方可得报,蓉绣势单力薄,只有背靠九爷方可活命,这句话说出来或是不好听,但九爷生,蓉绣才能生,九爷死,那蓉绣也必死无疑。”

  得此结论无关情爱,哪怕只做利益之说,苏蓉绣和宁清衍如今,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今早刚得的消息,河西雪灾,大批百姓难民被困城中,没有粮食碳火的支援,每日去世人数数以百十计,蓉绣想寻求林瑟林大人的帮忙,也想私挪苏家库银以九爷的名义下发赈灾,河西离幽州最近,苏家出钱,由幽州府衙出人清雪挖路运送粮食,是再合适不过。”

  何况林瑟此人心怀天下百姓,若宁清衍做这等利民好事,说不定还能引路这两人私下交好的关系。

  当然,后边这句含了不少私心的话,苏蓉绣却是半句也未再多讲。

  诸葛挑眉,像是对此事颇有看法,“拿暻綉的钱,去给九王爷铺路?这买卖,做起来会不会有些亏啊?”

  唐丰道,“不过从大局来看,除了九爷上位,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再走了。”

  “可就算九爷上位,他能下手动的了四爷?到时候无非小打小闹,杀鸡儆猴,处理三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如果努力到最终的结局也只是这样的话,那我认为保存苏家的财力倒更为重要一些。”

  各自的利益点不一样,自然很容易便起了分歧,苏蓉绣如今是孤注一掷,生死存亡只能选一条独木桥走,但人家诸葛只是个商人,说是苏暻綉的朋友,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压在这场赌局之上,何况这钱还是以宁清衍的名义给,他就更不乐意了。

  唐丰道,“九爷和四爷素来不合,若真轮到九爷上位,往后想要树立起威信,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除掉四爷的。”

  诸葛道,“九郎,人四爷是个什么背景靠山你还不知道?祖上三代,一家五口那全是当朝权臣,我看就如今这个局势,哪怕九爷真坐上去了,处处受人限制的还不晓得是谁呢!”

  苏蓉绣将那玉佩塞进唐丰手中,“九郎哥哥,二哥生前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此事如何裁决,还是由你来定,蓉绣只说一句话,二哥的仇,蓉绣一刻也不敢忘。”

  真要说起来,其实自己是有很多很多的私心,既是为了二哥,也是为了九爷,索性都是一条路子上的事儿,做起来倒是也不觉得亏欠谁了。

  唐丰手握那枚白玉沉思许久,苏暻綉的印鉴如今也是在他手上,这兄妹俩给予自己的信任是前所未有的,相当于现下整个苏家的命脉都握在他的手中,只是这份情义属实太过沉重,只让他觉得有几分招架不住,快要难以承受。

  “苏家的东西都是暻綉的,尽管他如今不在,旁人也没有资格评判对错来替他做决定,我与暻綉自小相识,做兄弟做了这么多年,该是对他的心思有几分了解,若是他还在,不论报仇不报仇的事儿,他定是更希望蓉绣能过得好。”

  而如今,宁清衍好,苏蓉绣才能好。

  所以换句话来说,帮宁清衍就等于在帮苏蓉绣,也等于遂了那已故之人的心愿。

  待苏蓉绣走后,诸葛才和唐丰二人分起了那一壶清酒,大少爷漫不经心的举杯道,“若是暻綉还在,不晓得会不会后悔呢,拿着性命为他人做了嫁衣,我始终觉得这事儿太不划算。”

  唐丰垂眸道,“暻綉他,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