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海盗女王养成记>第219章 行贿

  为了支应秦军岌岌可危的补给线,江晚照不仅送来了军粮,还送了一批足以代步的畜生——那并非常见的牛羊,而是从海外大陆弄来的番羊,脑袋似羊,身形却像极了骆驼,长相乖巧、性格温驯,毛皮足以御寒、产奶可以解渴。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宝贝。

  秦军稀罕得不行,没事就爱逗弄一番,番羊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幸而秦军养得精心,没多久就混熟了。

  羊驼奶的味道有些像牛乳,口感略咸,奶味浓郁。齐珩很是喜欢,但也不是每天都有,毕竟要紧着供应营中伤兵,即便是靖安侯也只能隔三岔五地解解馋。

  江晚照却不管这一套,直接问杨桢要了两头番羊,专门给靖安侯供应鲜奶。齐珩一开始还想挣扎,却被江晚照捏着下巴:“我费劲巴拉弄这么多牲畜来,不是为了朝廷,只是为了你一个人!你不把身子养好,我管他们做什么?”

  齐珩:“……”

  虽然江晚照这番叫嚣很有“不顾大局”的嫌疑,靖安侯却被那句“只为你一个人”莫名戳中心窝,居然不吭声了。

  自此,齐珩每日食谱上多了番羊奶一项,早晚一碗,喝得肚皮滚圆。

  齐珩静养期间,杨桢和李汝因也没闲着,虽然没再主动出兵,却每日派遣战船巡防,将顺天至釜山的海上航线彻底掐断。

  彼时朱仪后已经在云梦楼的接应下顺利返回秦军大营,杨桢没了顾虑,将几番探头的小西隆宇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小西隆宇没了辙,只得花重金贿赂大秦将领,请他网开一面,别赶尽杀绝。

  此人毕竟是商贾出身,头脑精明,知道两位秦军统帅都不是好像相之辈,和他们谈判只有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份,于是将目光放在江南水师提督李霖身上。没曾想,这一招果然有用,陈霖被使者带去的金银珠宝打动,犹豫再三,终于松了口:网开一面不可能,那动静太大,万一惊动了两位侯爷,小西隆宇跑不了不说,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倒是开个小口还行,只能让小船出去。

  小西隆宇闻言大喜,立刻派了快船出海,一溜烟直奔釜山港而去。

  陈霖前脚收了礼,后脚便赶到中军大帐,将东瀛人的动作如此这般地禀报了一番。彼时齐珩正被江晚照催着喝药,他闻到药汤的辛苦味,眉头打成死结,又听陈霖说完来龙去脉,嘴角似笑非笑地一勾:“果然,小西隆宇坐不住了。”

  江晚照不容他转移注意,曲指在矮案上轻扣了扣。

  齐珩被逼得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将一碗苦到极点的药汤一饮而尽。江晚照这才满意,从油纸包里摸出一枚蜜饯,十分顺手地塞进靖安侯嘴里。

  靖安侯嚼着蜜饯,虽然满嘴苦涩冲散许多,却不方便开口说话。只听江晚照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东瀛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陈霖不清楚江晚照的身份,却见她和靖安侯形影不离,心知这两人关系匪浅。他不敢怠慢,赔笑道:“无非是些金银珠宝,还有火铳和武士刀,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末将不敢私贪,已经收拾妥当,都搬了来。”

  江晚照漫不经心:“哦,你留着吧,出来一趟不容易,权当跑腿钱了。”

  陈霖:“……”

  齐珩好容易将蜜饯吞下去,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颇有些无言以对。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不愿和江晚照唱反调,若无其事道:“确实不值什么,你带回去,给麾下将士们分了,就当劳军了。”

  小西隆宇为了活命豁出家底,送来的财宝份量着实不轻,陈霖没料到靖安侯这么轻易松了口,顿时喜出望外:“末将代麾下多谢侯爷!”

  很快,李汝因听说消息,不由大惊失色,忙不迭赶到中军大帐,向齐珩询问此事缘由。靖安侯不慌不忙:“李将军不必担心,本侯知道他是去釜山求助……东瀛人不来则已,若是来了,也不必回去了。”

  齐珩胸有成竹,见状,李汝因总算松了口气。

  事实上,这的确是靖安侯一早设计好的——困兽犹斗,放出笼子的落水狗却不难打,齐珩有意放小西隆宇脱困报信,正是为了引来东瀛主力,方便一网打尽。

  “东瀛人在三韩腹地肆虐一载有余,这笔帐,不光将军记得,本侯也记在心里,”齐珩垂落眼帘,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上别人家踢馆,烧杀劫掠完了就想走,哪那么容易?怎么说,也得让他们付点利息。”

  对于靖安侯的说法,李汝因恨不能举双手赞成。

  齐珩心知肚明,小西隆宇麾下尚有一万余人,这是东瀛军的精锐,坐镇釜山的宇生多秀万万不会看着他覆灭于顺天。若要率军救援,舰队势必会从南海岛与三韩大陆之间的露梁海峡经过,此处地形狭窄,正是截击东瀛海军的最好机会。

  李汝因思量再三,微微皱起眉头:“末将与宇生多秀打过交道,此人行事稳妥,就算分兵救援,也势必会派部分主力,将老弱病残先行送回东瀛——这些人,齐帅打算就这么放过吗?”

  齐珩含笑不语,回头看了江晚照一眼。

  “这就不必李将军费心了,”江晚照展开孔雀羽扇,不负众望地接过话茬,“这些人交给我……有青龙和锦鲤在,不说有去无回,也定叫他们终生难忘!”

  李汝因就等她这句话,闻言喜形于色,抱拳行礼:“那就有劳江姑娘了。”

  江晚照冲他眨了眨眼。

  齐珩:“……”

  靖安侯方才还含笑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心说“这当着我的面冲别的男人抛媚眼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齐珩心中不快,又不便当着一干部将的面堕了“靖安侯”的威仪,只得板着一脸举重若轻,暗地里狠狠掐了江晚照一把。

  江晚照吃了一记闷痛,不明白靖安侯发哪门子神经,只得恶狠狠地瞪了姓齐的一眼。

  齐珩的部署并不复杂,他甚至没想瞒过釜山港的东瀛军,因为这就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即便宇生多秀一眼看穿,也得往里跳。

  真正让靖安侯放心不下的,是另一个人。

  “根据云楼梦和斥侯传回的消息,徐恩允此刻就在东瀛军中!”屏退一干人等,齐珩单独留下江晚照,神色凝重道,“此人心思缜密,又熟悉东南沿海一带,若不能斩草除根,怕是后患无穷。”

  江晚照和徐恩允交手数次,谁也没占到便宜,她比齐珩更了解徐恩允的厉害之处:“这也是我急着赶回来的原因,其他人就罢了,即便逃回东瀛,也不过是狗咬狗……这个徐恩允却是狡诈诡谲,又和中原有夙仇,断断不能放虎归山!”

  两人隔着半个案头对视一眼,彼此的杀机了然于心。

  “我不能久留,必须连夜启程赶赴外海布防,”江晚照低声道,“我留一队‘锦鲤’给你,成彬也留下听你差遣……你自己小心。”

  齐珩攥住她的手,剥离了“靖安侯”的外壳,千般不舍万般留恋至此才涌上心头。他和江晚照重聚不过短短数日,转眼又是离别,仿佛这辈子逃不过“聚少离多”的命数。

  “我坐镇中军,就算真交起火也伤不到,”齐珩闷闷地抱住江晚照,“倒是你……东瀛人狗急跳墙,这一仗怕是凶险异常,一定要谨慎小心。”

  江晚照半点没将“狗急跳墙”的东瀛人放在心上,颠来倒去只想着另一件事。

  “……你方才在中军大帐里发什么疯?”正事谈完,姓江的海匪头子立刻原形毕露,她伸手一推,将靖安侯摁倒在行军床上,“还敢偷偷掐我……胆肥了啊!”

  齐珩实在想不明白,这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死丫头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倒打一耙,几次三番挣脱不开,赌气道:“胆子没肥……”

  江晚照:“……”

  齐珩:“……一直都在!”

  江晚照哑然失笑,凶神恶煞装不下去,在齐珩脸颊上亲了亲。

  她仔细回想片刻,大约也觉得自己对着外男抛媚眼的举动不太妥当,有“勾引人”的嫌疑,却拉不下脸赔罪,只得在齐珩颈窝处蹭了蹭:“我手下千万号兄弟,每天挨我瞪的人多了去了,你计较的过来吗?”

  齐珩越发委屈:“你刚才才不是瞪他,就是跟他眉来眼去!”

  靖安侯打定主意,要跟江晚照撒泼耍赖到底,姓江的海匪头子没了法子,只能顺口哄道:“那我以后再不跟他眉来眼去……只跟你眉来眼去,成吗?”

  齐珩狐疑地盯着她:“真的?”

  江晚照微微眯眼:“怎么,你不信?”

  靖安侯无端生出某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只见江晚照舔了舔嘴角,悠悠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实践一下?”

  齐珩的预感成了真,没等他设法脱身,江晚照已经摁住他手腕,用腰带绑在床头。齐珩哭笑不得,下意识道:“每次都用这招,你就没有新鲜点的……”

  靖安侯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话音戛然而止。

  江晚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新鲜点的什么?”

  齐珩不敢吭声了。

  “我看侯爷是伤势大好,才有精神跟我叫嚣,”江晚照掀起衣襟,一只手灵蛇似的探入中衣,“那敢情好,咱们就连本带利地算算总账吧!”

  齐珩:“……”

  他算明白了,什么“算账”,都是借口和幌子,这女人分明是食髓知味,占他便宜占上瘾了!

  然而很快,齐珩就顾不上这些,他在泪水朦胧中看向江晚照:“阿照……”

  江晚照忽然停下动作,埋首在他颈边,轻轻吸了口气。她喜欢听齐珩念她的名字,每个字音里都藏着想象不到的百转千回:“再叫一遍……”

  齐珩茫然看着她,仿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江晚照捏着他的下巴,十分耐心地重复道:“我的名字,再叫一遍。”

  齐珩于是在她耳边呵了口气,灼热的气息烫得人发麻,江晚照听到他喊“阿照”,尾音打着颤,涟漪似的撩拨过心窝。

  齐珩面颊潮红,一路蔓延到耳根。然而江晚照扯过被褥,将他密不透风地裹紧,帅帐里没有外人,她却如此的吝啬,连日光都不许窥探。

  “他是我的,”她充满恶意地想,“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分享!”

  而后她低下头,近乎凶狠地吻住齐珩。

  大战在即,天色昏沉沉的,风从海上刮来,带着澎湃的水汽。同一方天幕下,秦军主帅在狭窄的帅帐间靥足地睡去,相隔遥远的顺天倭城,火把一一亮起,在山顶连成一线。

  徐恩允披着大氅,站在天守阁顶端,居高临下地俯瞰山脚。这座城堡环绕了三道石垣,墙高两丈,且都是反向倾斜,攀爬起来难于登天,何况还有重重叠叠的壕沟。每一道围墙后的丸城内都开出数以千计的孔洞,看不见的铁炮吐出险恶的蛇信,确保在第一时间对强攻的敌人发动迎头痛击。来犯的外敌却无法直接接触堡垒核心,只能在冗长逼仄的通道里前进。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座倭城都堪称固若金汤,然而它防得住外敌强攻,却防不住无孔不入的朱雀。

  自从齐珩赶到古今岛,朱雀和海鹰排好顺序,轮番上门“做客”。来也不白来,必要将携带的弹丸□□倾洒而下,热情洋溢地招呼一通。

  更有甚者,丸城挡得住火铳强弩,却挡不住脂水和高温,丧心病狂的秦军放了一把火,热浪从丸城一路往里推进,直到被灌满水的壕沟阻住,才不甘不愿地消停了。

  坐镇天守阁的小西隆宇吓出一身冷汗,他再也不妄想能守住顺天,只求宇生多秀赶紧派来援军,将他接应出这个鬼地方。

  徐恩允知道小西隆宇向陈霖行贿,事实上,小西隆宇会这么做,正是出自他的提议——早在陈霖调任江南水师提督之前,徐恩允就留意到这个人,他知道陈霖能力不俗,更清楚他贪财好利,是秦军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唯一可能打通的关窍。

  事实证明,徐恩允的计策确乎奏效了,至少,在小西隆宇送出重礼后,朱雀和海鹰再没串过门。

  但是没人因此放松警惕,他们很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今日,宇生将军派人传信,援军将于这两日赶赴顺天,”徐恩允垂着眼,低声道,“届时,小西将军会与援军里应外合,将秦军的包围圈撕开一条口子……你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冲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