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江海浮生曲>第一百零四章 夺路

  曲星稀还是触摸不到白江秋的脉搏。

  海面上,几条小舟争先恐后向岸边划来,晓云深回头叫她道:“星儿,你与白公子先上船!”

  曲星稀抹了一把眼泪,“哥……他真的死了么?”

  晓云深的双目暗了一暗,沉声道:“我探不到他的经脉。你先不要急,到船上再试。”

  “嗯。”曲星稀点点头。她已完全没有了主意,也幸亏晓云深在此。

  晓云深与醇艺、茗薰在岸边准备接应来船,康三爷已与两个手下对陶士澜和盛子铭摆出了包抄之势。

  正在他们准备迎接小舟之时,那几条小舟之间忽然起了激烈的争斗。小舟原本争先恐后划向岸边,而那几个船夫技艺都非同一般,速度几乎一样,所以,他们开始激烈争抢起来。

  先是用船桨挡住对方,后是用船身格挡,有两条船剧烈相互碰撞在一起。

  船身破裂,海水汹涌而入,两条小船很快沉没下去。那两个船夫却毫不介意,同时跃入水中,在水里拔出匕首,两人再次利刃相见。

  海浪中涌出污秽的血花,看不出谁杀了谁。

  与这两个船夫一样,其他的小船之间也为了争抢航道开始了殊死搏斗。这些人都是海玺王的手下,可是他们在不同的交易面前,竟然可以相互狠下杀手。不仅下的是杀手,也真的让本是自己人的对手死在自己手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着那些刀光和污血,曲星稀不禁呆了。不仅是她,岸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愣怔。

  简直是一群疯子……

  晓云深在江湖上交往颇多,竟然连海玺王都认识,还与他交易。看上去连康三爷这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或许都是只闻其名而已。

  海玺王静静坐在船头,看着自己手下自相残杀,竟是满脸微笑,毫不在意。良久,他耸了耸肩,拨弄了一下长发,无奈道:“三位主顾,你们看见没有,我可是诚信得很,早已下了命令,他们也都在尽力去做了。”

  一片沉寂。

  岸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每个人心念都在飞快旋转。

  忽然,醇艺和茗熏飞身而起,两条身影带着两条凌厉剑光,直冲海面。

  紧接着,葛峰的身形也已飞快掠过岩礁和海水,直奔海上的小舟,与他同时行动的,还有擎天会的几个黑衣杀手。

  耀月门的人丝毫没有落下,那七个阵法高手刀锋在手,也已飞身而去。

  三个方面的人同时冲向那些小船,不再冷眼旁观海玺王手下的厮杀,而是亲自涉足其中。

  海上一场抢夺小船的大战。

  剑林上的淡水和粮食再多,也终有尽时,无论初衷为何,抢到小船,才有可能接近远处深海上停泊着的大船,才有可能返回陆地,返回他们原本的生活。

  康三爷看醇艺和茗熏已经掠向海上,扛起大环刀便转身面对着陶士澜和他身后的盛子铭。

  “咋地,小子,你是想跟着这个老疯子一起走,还是先让俺砍下你的脑袋,然后再跟俺一起走?”

  陶士澜一手横剑,冷笑道:“康叔振,就你一个莽夫,也敢与我对招?”

  他说着,一手拉着盛子铭,剑锋对着康三爷,移步边向海岸方向转移,一边喊道:“丹仪!”

  康三爷扶额,“哎呀妈呀,你说你可咋整吧!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护着这俩疯子?”

  他话音未落,两个手下已飞身直取陶士澜,陶士澜挥剑抵挡,他身边还有两个海玺王的手下,想是站在他这一边,也挥刀对上,两个手下立即被他们压制回来。

  康三爷怒骂一声,大环刀劲风掠起,力劈华山,袭奔陶士澜拉着盛子铭的手臂。

  陶士澜竟没有因为如此强悍的一击松手,而是将盛子铭一拉,长剑挥起,全力格挡。

  耳轮中但听刺耳戾响,大环刀与长剑猛烈相击,陶士澜这一剑虽然格开了大环刀,却也感觉虎口发麻,胸中血气翻涌,差一点吐血。

  他狠命咽下血气,一把勒住盛子铭的腰身,踏着轻功纵身而起,冲向海边。

  康三爷虽然力大刀沉,这一刀下去没有吃亏,可是陶士澜内力深厚,剑法出众,与他如此实打实对了一招,竟也被震得后退两步,刀法停滞。

  他狠狠啐了一口,叫两个手下道:“奶奶的!给俺拦住那个瘪犊子玩意儿,别让他跑了!”

  康三爷的手下领命追袭,却被几个海玺王的手下拦住,全力拼杀。同样,也有几个海玺王的手下协助他们追袭,与自己的同伴利刃相见。

  陶士澜身法颇快,乘机掠到海岸,一手提剑扶着盛子铭,一面向船上的盛丹仪挥手道:“丹仪!快!”

  船上,小晴当真上了岸,将小船拉到近前准备接陶士澜上船。

  陶士澜正要拽着盛子铭上船,岸边的礁石后面忽然转出一道袅娜身影,柔风一般的声音轻轻道:“陶公子。”

  陶士澜回头看去,见那一袭粉红云裳映衬下,流风回雪的美人正是燕芳菲。

  “燕坊主!”即使如此境地,一见燕芳菲,陶士澜还是立即惊喜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混乱中还在关注着他的晓云深、康三爷以及南廷朔等人,快速道:“方才密室里找不到燕坊主,士澜真的是吓坏了,只是担心有什么不妥!既然无事,赶快随我上船吧,我们一起离开此地!”

  曲星稀在这边一眼看见,担心燕芳菲受他所制,忙叫晓云深道:“哥!燕姐姐!”

  晓云深没有动,只是在关注战局的同时关注着那边。

  那边的小晴已扶着盛子铭上了船,将他安置到船尾。陶士澜见燕芳菲依旧独自站在礁石上不动,心里一急,回头看了这边的晓云深一眼,便要上前拉她。

  “芳菲,你就跟我走吧。你难道还在等那个晓云深不成?这次你们遭此大难,他只想着他妹妹和其他人,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若不是我先将你带入密室,你早被炸死了。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真心待你。”

  燕芳菲却是闪了一下,让开他过来拉自己的手,侧目看向小船上坐着轮椅的盛丹仪。

  陶士澜这才想起,只得收手。颇有些惶惑地看看盛丹仪,又着急看了看那些刀剑在手随时会追杀上来的对手。

  “丹仪,燕坊主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先带她一起走,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好不好?”

  盛丹仪弯起唇角笑了笑,依旧如她的面具一般温和道:“但凭夫君安排。”

  陶士澜大喜,伸手相请燕芳菲上船,自己还不忘对着船上的盛丹仪深深一礼,“多谢夫人。”

  曲星稀愕然看着,只见燕芳菲竟然就这样跟着陶士澜上了船,站在了盛丹仪身边。待陶士澜上船解开缆绳,用船桨撑开礁石,她站在船上,回眸看着这边,如画的眉眼带着淡淡哀愁。

  “哥!你在干什么啊!”曲星稀急了,伸手去推晓云深,“你怎么能让燕姐姐就这样跟着那个该死的家伙走!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好好对她!你快去追她回来啊!”

  晓云深道:“盛子铭和盛丹仪上了一条船,我们的人如此,便于监视。”

  “啊?”曲星稀一怔。她慌乱之中,只知道陶士澜对燕芳菲心存不轨,只看见了燕芳菲带着凄迷的眼神。

  原来燕芳菲上那条船,是去控制盛子铭和盛丹仪的?

  那条小船载着那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岸边,前面好像有海玺王的人在领航,小船驶向了礁石遍布的大海。

  那条小船离开了岸边,已经听不到船上的人说话。

  就在此时,那条已经驶离岸边的小船上,闪现了令人心惊的一幕。

  陶士澜躬身在轮椅边,好像在很恭顺地对盛丹仪说话,却忽然全身一震,整个人僵在了轮椅边。

  从远处看不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盛丹仪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随后,那柔软的手轻轻一推,陶士澜便仰面倒了下去。

  他就那样仰面倒在了那条小船上,身形僵硬得犹如一块木板。

  还在争抢船只的七个阵法高手当时顿住,开始焦急地呼喊。只见那条已经驶离岸边的小船缓缓调转了船头,又驶了回来。

  此时,醇艺和茗薰已抢到了一条小船,抢先靠岸。

  曲星稀和晓云深扶起白江秋直奔小船,一边还在试图向白江秋的经脉中输送内力,仍旧毫无反应。

  无论如何,就算再讨厌盛丹仪,也必须找她。毒是她下的,若要解毒,只有她一人。

  两人来到岸边,醇艺和茗薰挥剑抵挡周围冲上来抢夺的人,晓云深护在她身边,让他们上船。

  身后忽然的凌厉杀气袭来时,她几乎是毫无察觉。只看到晓云深的身形疾速掠向她身后,接着耳边便响起一声尖锐的箫声。

  这箫声伴随而来的是犹如刀锋的气浪,没有任何阻碍地直直钻进了脑海,令人窒息。

  南廷朔的状态看上去好似已经不能运用魔箫,他这是在做最后一搏?

  曲星稀来不及躲闪,身后传来晓云深的一声闷哼,曲星稀心下惊悸,魔箫这最后一搏如此力道,晓云深受伤了么?

  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身体周围荡开了一片水波一般的气旋。

  不知道那是什么,一片无声无形的气旋忽然便向周围荡漾开去,看似并不存在,却无比真实地存在。

  “白江秋!”曲星稀惊讶地抱住白江秋,那气旋并非琴音,也不像寻常的内力外放,但是可以肯定,是从白江秋身上发出的。

  魔箫只发出了一声,白江秋身上忽然溢出的气旋如水波一般漫过去,魔箫的声音嘎然而止。

  下一刻,曲星稀便感觉自己的身形被人猛地一推,犹如云里雾里一般飞身而起,整个跌在了船上。

第一百零五回 水仙

  水天一色,苍茫如雾,天边是浅淡的山影,水上是一叶扁舟。

  白江秋一直感觉自己就这样,独坐在船头。

  他的膝上横放着一张琴。不知是何材质,只觉温润异常。即使从小在潜江白府偌大的藏琴室习琴,他却从未见过这种琴。这张琴是陌生的,却又如此熟悉,好像与生俱来,早已融入了他的灵魂。

  他闭着眼睛,手指按在琴上,天地万物如流水,汇聚于指尖。

  桨落苍茫细雨收,淡烟轻散空山幽。云倚西风一天白,舟横远水半江秋。

  琴音涓涓流出,并非回荡在天地,而是回荡在心间。

  所有的一切空旷辽远,宁静无限,琴与人都溶入了无穷宇宙。无论古今,莫论尘世,无所谓时间与空间。

  世间变化,包罗万象。人在其中,浮生一梦。

  江海时而怒涛翻涌倾覆万物,波澜壮阔横亘千里,时而懒洋洋烟波浩渺,沐浴和风,细流涓涓。人生天地,道法自然,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

  如此独自一人,走到空间与时间的尽头,回望浮生。

  他仿若置身空明,身化混沌,心凝自然。难道,这就是死亡?他已与尘世无缘?

  宁静的心陡然荡起波澜。即使他从不惧死,可是,当他身处这种毫无痛苦的旷远中,忽然感到万分孤独与不舍。

  曲星稀,她会如何?

  在这个世上,他本已了无牵挂。从来以为是相依为命的姐姐,竟是仇人。他的生命本是这个江湖棋局的一个棋子,一个最关键的棋子。

  没有意义,所以便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可是,曲星稀。

  她说,她永远不会放弃他,绝对不会让他死。她说,她要一辈子罩着他……

  虽然她说这话是处于她永不言弃的信念,她本没有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手段,但是每次听到,他哪怕再绝望,也会凭空生出活下去的勇气。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她灿烂的笑脸,阳光下,斑驳的树影洒落一身,那般真实,那般自然。她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苍凉的江海浮生,凄冷的雪山寒冰里,她便是活力四射的奔流清泉。

  他想活下去,想与她在一起……

  他不想让她伤心,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我本江海客,独行天地宽。离去风盈袖,归来雪满山。

  悠然洒脱的雪顶山歌,令他沉浸其中的乐曲。

  这首歌好似在脑海中回荡,用曲星稀清朗的声音回响,无休无尽。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想活下去。

  天旋地转,山川倒悬,他整个人好像被忽然抛入了时空的漩涡,所有的一切瞬间飞逝,他猛地睁开了眼。

  意识还停留在恍惚状态,耳边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白江秋愣怔回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荆钗布裙的老太太。这老人脸色黝黑,满满的纹路写满生活的艰辛,一双同样皱纹满布的手捧着一个碗。

  有些愣怔地四顾。这是一个很简陋的房间,他正躺在一张同样简陋的床上。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

  老太太忙按住他的手臂,笑着道:“小哥,你身子这么差,莫忙着起来,仔细头晕。”

  怎么?回到现实世界,他没有死?被人救了?这是什么地方?还在不在剑林?大家怎么样了?曲星稀,她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疑问,看着眼前的老人,却无法问出口。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哥这样的人物,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啊。”

  白江秋听了,又抬眼看了看这间屋子。茅草顶子,木板墙,屋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是粗糙的木料制成,一看就是贫苦人家。

  不过,简陋归简陋,却干净得很,地面上的草席擦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木桌上还摆着两盆水仙。自己身上的被子打着补丁,洗得发白,却带着一股太阳的香味。

  还有身上穿的一身粗布衣服。

  他抬起手,摸了摸身上衣服的纹路,听那老太太道:“这衣服啊,还是我孙子的。我们老两口命苦,儿子儿媳早夭,连我那孙子孙媳,也在海难里丢了性命。这衣服是我舍不得丢掉的,小哥莫嫌啊。”

  白江秋忙道:“多谢老人家。”

  他久病昏迷,也不知睡了多久,乍一听到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吓了一跳。

  沙哑,虚弱,一点气力都没有。

  他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沉下嗓子追问道:“老人家,你可见到了一位姑娘?”

  他话音刚落,瓷器摔碎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白江秋一惊,忙抬头看过去。只见茅草屋敞开的门口处站着一个姑娘。

  他立即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姑娘,正是曲星稀。

  头发随意束着,穿着一身同样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双手张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地板上,一个瓷碗被摔成了几瓣,冒着热气的药汁泼洒在地上,屋子里顿时充溢了浓重的苦涩药气。

  还是今生今世,还可再见。

  “曲星稀!”白江秋忍不住向她伸出一只手,挣扎着爬起来。

  他从来隐忍,即使胸中有奔流的怒涛,表面也时常那般冷淡。可是这一次,所有的举止并未经过大脑,也未经过他惯常的控制。

  曲星稀怔了怔,这才从方才的惊愕中清醒,顿时两三步冲过来,扑到床前,抓住了他的手。

  “冰块儿……”他喃喃道。

  一瞬间,她的眼眶憋得通红,泪水夺眶而出,漫过失去光彩的苍白小脸。

  原本那样自信,那样开心,那样俏丽的一个人,现在面色无华,两颊凹陷,一双泪眼之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曲星稀……”白江秋静静看着她,不知不觉间,伸出另一只手,拂过她腮边的泪水。

  “对不起,我……”他不知说什么好。让她如此难过,他内疚得很,可是,她会为了他如此,又使他心中的感动快要溢出来。

  得她如此,今生无憾。

  老太太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满脸洋溢起笑容,她站起身,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木桌上。

  “小哥和丫头好容易再见,就说说话吧。药洒了没关系,我再去煎。”

  她说着,走到门口蹲下身,捡起地上碎磁,又拿起抹布擦拭草席。

  “奶奶,对不起,我……我这毛手毛脚的。”曲星稀见了,有些不好意思,放开白江秋就要过去帮忙。

  老太太笑着拦住她道:“没事没事。丫头,你别动了,你们两个赶快好好说说话,我去煎药。”

  她起身出去,又回身仔细关好了简陋的木门。

  她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散,口中絮叨着:“哎!不容易啊,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啊……年轻真好啊……”

  曲星稀听到她的话,感觉心里砰砰直跳,再转过身来,脸上已染了一层薄红。

  白江秋撑着手臂坐起,想要下床。

  曲星稀一惊,忙过来扶着他道:“你又干什么!还不好好呆着。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么?你连脉搏都没有了,经脉也探不进去。我不敢去想,可是我真的曾经以为,你已经……”

  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手下却没有闲着。垫好了枕头,整好了被子,让他靠在枕头上坐着。

  白江秋听着她的话暗暗心惊,忙问道:“我昏迷了好久?”

  曲星稀吸吸鼻子,垂眸道:“可不是?说起来,都有十来天了。”

  白江秋又环顾这间屋子,“大家现在如何?”

  曲星稀道:“擎天会、耀月门以及我哥和海玺王的人在剑林混战,那些人不知你死活,但在我们就要上船时,你的身体周围忽然有莫名的真气涌动。当时南廷朔立即要不顾一切抓你,我哥全力护着我们上了一条小船逃离了剑林。”

  她皱起眉头,抬眼看着白江秋,“冰块儿,你知道海玺王么?”

  白江秋道:“略有耳闻。他是东海一个巨贾,很少踏足陆上。”

  曲星稀道:“那何止是个巨贾,那还是一个疯子。这个人做买卖一点道义也没有,只要有银子赚,根本没有立场。不过,我看他到最后,还是相助我们多一些,或许,我哥给他的银子多?”

  白江秋凝目看着她。

  曲星稀道:“我哥不由分说推开我们的船时,我看见海玺王下令让手下护住了他们,还让他最得力的手下,就是那个崔家家主,为我们领航,出了剑林海域。我们不在那里,尤其是你不在,他们的争夺便没有目标,看形势,我哥和康三爷他们会顺利脱险。”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看这间屋子道:“这个地方是那个崔家家主带我们来的,是东海上一处不为人知的岛屿,叫做水仙岛。这岛上家家养着水仙花,岛上的人还供奉了一个神女,以水仙为名,是他们心中的海神。”

  白江秋目光扫过桌上的水仙。水仙还没有开花,碧绿的叶子婀娜生姿。

  曲星稀敛起笑容,看着他道:“大家都还不知你会如何。但愿他们能早些来找我们。”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经脉不知如何了。这么久,我一直无法探查你的经脉,不知道你中的毒究竟……”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抓住白江秋的手腕,要触摸他的脉息。

  手指还没有按上脉搏,便被白江秋抓住了。

  曲星稀一怔。她的手落在白江秋凉凉的手心里,微微僵住。

  抬起眼,正对上那双浅淡的烟灰色眼眸。

  双眸浸透水光,恍如隔世。

  他的手指纠缠着她的,无知无觉,慢慢十指相扣,“能再见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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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