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偏执太子追妻日常>第31章 三章合一

  孙宛俞点了点头, 跟着行了礼:“叶内侍好。”

  叶内侍也是个人精,倒是往一旁让了让,也没承孙姑娘这礼。

  古话说的好,这皇家寺庙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虽说如今这姑娘定是式微, 但万一承了这佛光,日后显贵也不一定呢。

  “咱家今日前来, 是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

  叶内侍带也不耽搁, 就直接说了。

  彩玉和孙宛俞一愣, 两人都从对方的双眸中瞧见了茫然。

  “孙宛俞、彩玉接旨。”

  两人自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

  “孙姑娘,皇后娘娘说了,您救殿下于危机之中, 理应该赏, 赐你宅院一座, 即可前往。”

  孙宛俞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抬首瞧着叶内侍, 连声说道:“不,我是....”

  叶内侍却没让她说完话, 直接说道:“孙姑娘, 皇后娘娘福泽绵延, 你理应当感激不尽。”

  孙宛俞还想说什么,却被彩玉拉住了, 彩玉定了定神, 笑着问道:“叶内侍,殿下可...”

  “殿下如今重病在身, 那里能有这些事情打扰?!”

  “还不赶快谢恩, 难道你们要抗旨不成?”叶内侍怒问道。

  孙宛俞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她只得谢恩。

  甚至于因着彩玉是太子的丫鬟,叶内侍只让她一人乘上了马车,朝着那处宅院前往。

  孙宛俞捏着简单的包袱,神色茫然的坐在马车上,身子跟着摇摇晃晃的,心中尽是对渭川身子骨的担忧。

  叶内侍回宫复旨,跪在光可照人的地砖上。

  “可曾有怨言?”

  崔皇后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天家人的尊贵。

  “并无,孙姑娘说是感激不尽。”

  叶内侍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崔皇后点了点头,挥手便让他下去。

  叶内侍再次行礼,接着起身猫着腰就退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崔皇后身旁的姑姑说道:“倒也算是个老实的。”

  “哼,也就是她救了我儿的命,不若,我倒是要派人问问她父母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为何不捏死了,以免愧对底下的祖宗们呢。”

  崔皇后的声音中难掩厌恶之意。

  其实李朝民风开放,民间不乏些男女相爱,追求幸福的传奇,但崔皇后出自崔家,即便是李朝推崇民风开放,但这些北方老派的门阀里,女子亦讲究是女子当遵守妇德,女节。

  去岁还听闻崔家一女子被外男传和这崔家女有私,即便是无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说出了那女子容貌如何,就被所有的崔家人指责不守女德,那女子于是当夜便自缢以正清白,以免辱没了家风。

  此事一出,无人不称赞崔氏家风高洁,崔氏女更是风头无两。

  只可笑,那自缢的女子因着身前不守女节,竟是连宗祠都未能进,只得做了个孤魂野鬼,而那污蔑她的男子却只是罚金三两,再无其他惩罚。

  叶内侍摇了摇头,脚步轻巧的朝着内侍的倒房里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察觉自个儿的房门竟是留了个缝,他略有些犹豫,给自己定了定神,终究是将脚步踏了进去。

  德云一脸的闲适,听见了脚步声,转过身来:“叶内侍安好呀。”

  ...........

  等着差不多两柱香后,乘着孙宛俞的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姑娘,下车吧。”屋外骑着马车马夫用粗哑的嗓子说道。

  孙宛俞手指一颤,未动。

  “姑娘?”那男人显然不是个体面的,没听到马车里的声音,竟是就要直接上手打开门。

  孙宛俞连忙出声,说道:“且等一下。”

  马车门外开门的声音顿时停下,但男人似乎是有些犹豫,孙宛俞悄声取下钗子,紧紧的捏在了手里,这才起身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那马夫蹲在路边,目光丝毫不避讳的瞧着她,孙宛俞心中紧张,不敢让男人扶着自己下马车,于是猛地跳了下去,结果差点跌落在地,还是男人粗壮的手一把捞住了她的手臂,这才将她扶稳。

  那手指粗砸,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

  孙宛俞连连后退了两步,心中惊恐不已,但男人又救了自个儿,她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谢谢你。”

  那马夫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嗓子咳了咳,说道:“是小的的本分。”

  但那双铜铃一般的双眸却始终盯着眼前的就像是仙女一般的女子,不肯错开。

  孙宛俞腿都开始发软了,瞧着男人身后的屋子,心中只觉就像是吞人的鬼屋一般,但若是不进去,这男子就像是瞧着什么一样的把她看着,她定了定神,对着那马夫说道:“那就麻烦马夫了。”

  说完,她便朝着那幢宅子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重一分,直到她安稳的进了宅子,瞧见了一个粗实的婆子,一个呆愣愣的小丫鬟时,心中骤然的松懈了。

  但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那原本应该离开的马夫也牵着马车进了门。

  “这位便是叶大爷说的小姐。”那马夫对着屋内的婆子和丫鬟说道。

  “呀,长安城里的大小姐就是长得好看呀,竟是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仙人一样!”那婆子张着满口的黄牙说道。

  那丫鬟却一脸警惕的瞪了一眼孙宛俞,反而是脸颊带着点红润的瞄了一眼身后的汉子。

  孙宛俞感觉自个儿背后都僵直了,她心中绝望,深知皇后定是厌恶她至极。

  “我的屋子是那一间?”

  她开口问道。

  “就是这间。”那婆子伸手就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接着直接推开一间不大不小的侧房,说是专门收拾好的向阳的给他住。

  孙宛俞跟着进了门,也不细瞧这屋子,反倒是将那包袱死死的拽回来,说道:“嗯,你出去吧,我饿了,做点简单的饭食吧。”

  那婆子一哽,本想将那包袱直接抢过来,谁知那马夫竟是走了进来,说道:“听小姐的吩咐,马婆子。”

  孙宛俞能感受到那马婆子心有不满,但又忌惮马夫,于是小声的碎了一口,便离开了。

  而那马夫,目光肆意的将屋子打量了一圈之后,目光又瞧到了她捏着钗子的手上,低声说道:“小姐请好好休息吧。”

  直接就关上门离开了。

  但孙宛俞并未动,而是死死的盯着门,直到那马夫和等在门口的小丫鬟走远了,她才骤然松了口气,她坐在椅子上缓了缓,过了半晌,才注意到捏着钗子的手竟是被钗子生生的划破了。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无用,离开了父母和渭川,竟是连自个儿都护不住。

  她将包袱放在床上,坐在一边,瞧着手里不断冒着血珠的手心,思考着怎么才能去找到渭川。

  晚些时候,饭食终于是煮好了,但那饭菜简直犹如猪食,她吃了一口就没能吃第二口。

  直到晚上,到了她最害怕的时候,她努力的将凳子搬过去,挡住了门,衣服不敢脱,就这么紧紧的捏着钗子,抱着包袱蹲坐在门边。

  过了会儿,她瞧着平整的床想了想,又连忙将床褥掀开,将枕头胡乱的塞进去,装作一副有人睡的模样。

  果然,半柱香后,那马夫的影子就立在窗户前,他似乎是有些犹豫,在屋外晃悠了几圈。

  孙宛俞屏着呼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影子。

  突然,男人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想要将门推开,那椅子动了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那男人一顿,知晓这般大的声音,恐怕早已将那歇了的女子惊醒,他竟是猛地将门破开。

  孙宛俞一把将自己的嘴死死的捂住,藏在门后,男人背着月光进了门,那浑身的气势就像是野兽一般。

  她盯着男人刚走到她前面,一把将包袱扔在了男人的头上,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男人头骨的清脆响声。

  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男人晃了晃,转过身来,额角流下了血水,那神色姿态就犹如恶鬼一般,孙宛俞心中猛地一跳,捏着钗子酒死命的往门外跑。

  期间,那屋子里的婆子和丫鬟就像是听不见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宛俞一路朝着马路跑着,身后那男子不知是因为流了血头晕还是故意的,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女子,犹如鬼魅。

  她的胸口咚咚咚的跳跃着,先开始她还试图寻找着路跑,但不知后来跑着跑着,就迷了路,开始胡乱的跑着。

  直到她差点落下山崖,她猛地顿住了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离着那黑漆漆的悬崖远了些。

  一转身却瞧见了那马夫站在理她半尺的距离,就这么立在原地,那双眸子就像要将她生吃了一般。

  “好姑娘,你就跟了我吧,啊,既然你这凤凰落了地,说句难听的,您还不如一只鸡呢。”

  “滚开!”孙宛俞冷喝道。

  “您可别不识抬举,你现在乖乖的,我可以等会儿让你也享受享受,要是不识抬举,我弄不死你!”那马夫声音粗哑,此刻说话更是下。流。

  孙宛俞此刻倒是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心中凄凉,这一世她怕是见不到渭川了。

  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找到了解药吗?

  日后会不会想起她?

  她想起那日渭川对着崔舒的笑容,心中就犹如刀割,日后,日后,崔舒真的会嫁给渭川,成为他的太子妃吗?

  她纵有万般的不甘心,在瞧着那马夫就要上前欺辱与她时,决绝的纵深一跃,最后想的不过是对于父母的愧疚罢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从旁猛地跃出,一把将女子揽在了怀里,一甩手,自袖中飞出一个亮光,瞬间将那本想抛开的马夫割喉。

  孙宛俞目光圆圆的瞪着抱着自个儿的男人,心跳犹如鼓击。

  竟是那日在寺庙里俗讲的男人!

  直到男人将她放到了地上,孙宛俞才惊醒一般,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她方才跳崖就用了毕生的勇气,此刻被人救了心中才觉害怕,跌跌撞撞的,后脚被凸起的石子一绊,竟是就这么跌落在地。

  那僧人冷眼瞧着她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似是有些怒气,开口的嗓音不似那日俗讲时的带着佛意,甚至颇有些冷硬。

  “你的父母呢?”

  孙宛俞屁股生疼,方才本就在最后关头想的就是自个儿的父母,如今又被救命的恩人这么一问,她顿时心中溃不成军。

  “呜呜呜.....我,我的父母在江南。”

  她哽咽着说道。

  那僧人不知为何,听到她说自个儿有父母,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失望。

  孙宛俞哭的时候,不似旁的人眉毛鼻子皱在了一起,而是那种眉若远山,而那双带着泪水的眼珠子就似那水中月,有像是那烟雨朦胧中的翠山。

  僧人心中顿时被一击,那在圣泉寺长久之中沉寂的伤口又流着血淋淋的鲜血。

  似是故人来,可古人早已红颜白骨的留在了天边。

  “贫僧送你回家。”

  再一次开口的嗓音竟是无比的嘶哑。

  孙宛俞闻言,愣了愣,似乎是有些纠结,愣了许久,她试探着问道:“圣僧可知殿下如今可好了?”

  那僧人闻言,剑眉一蹙,低声说道:“贫僧不知。”

  或许是该回江南了,孙宛俞想,但她也想知道渭川是否安好。

  她不傻,如今这番遭遇,她心中已是知晓,恐怕从一开始渭川就没有在她身旁安置护卫,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孙宛俞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又该怎么办。

  而皇后,当朝的皇后,这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是不喜她这个人让人将她打发了就是,竟是如此的面慈心毒,表面上下旨赐她宅院,实则想让这粗鄙的马夫折辱她,让她要么成为残花败柳,要么就此香消玉损。

  可,她的心中总是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渭川他病重了,那里能知道这些呢?

  或许她身后本就有侍卫,只是就像是彩玉一般,皇后的人不允许她跟着自个儿。

  到底是没骨气,她低声问道:“圣僧可否将我送到长安城里的东宫里。”

  那僧人瞧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忽的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走罢。”

  孙宛俞其实此刻屁股生疼,脚也歪了,早就走不动了,但那僧人人高腿长的,此刻早已走出几丈远,生怕她就这么丢下自个儿,连忙一瘸一拐的跟着走。

  没成想过了一会儿,那僧人牵着两匹马匹就走了回来,又扶着孙宛俞上了马,这才带着她朝着长安城里跑去。

  这一跑,她才知道,这宅院竟是这样的偏僻。

  方圆几公里竟是荒无人烟。

  直到天蒙蒙的亮起,她的视线里才出现了长安城门,本就浑身疲累,此刻倒是多了几分力气。

  但心中却又有些胆怯,她不知道去了长安城里,即便是回了东宫又有什么用。

  渭川若是还没醒,她又该如何去见他,见了他又能做什么?

  更别说那皇后,本就像治她于死地,如今知晓她活着回去,不光她又陷入了危难,是否也会连累救了她的僧人呢?

  且,若是,若是渭川早就醒了,根本就从未在意过她的安危,那...她这般上赶着去,又是何等的不要脸面?

  离着这城门愈近,她的心就愈发的踌躇起来。

  那僧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冷硬的声音再开口道:“姑娘,若是此刻想回江南,贫僧亦是可送你回去的。”

  孙宛俞还未开口,就瞧见城门口的一处阴凉处竟站着神色闲适的德云,和身旁一脸焦急的彩玉。

  她立刻打马上前,刚走到两人身边,还未说话,就差点跌落下马。

  “哎哟,小心点。”德云和彩玉立马上前扶着她,惊呼道。

  “德内侍,彩玉,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顾不得身子疲软,连声问道。

  德内侍扶着她走到一旁早就候着的马车上坐稳了,这才说道:“姑娘,殿下昏迷前就让奴婢照顾好姑娘,但殿下病危,奴婢笨拙,竟是让姑娘陷入此等危难之中,幸得殿下昨夜醒了一时半会儿,就着人送信到圣泉寺,这才使得妄念圣僧来救姑娘。”

  孙宛俞闻言,那心中的愁苦顿时去了一大半,她一时间思绪万千,那些愁苦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

  鼻头微酸,那一路上沉重而又繁复的难受与绝望,此刻都化作了泪珠子,不断欠儿的流淌着。

  德云心中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彩玉使了个眼神,转身走出马车,朝着远处冷眼瞧着的妄念走去。

  “德内侍,好手段。”

  妄念冷笑着说道。

  “崔族长,哦,不,妄念圣僧,倒是劳烦您多跑一趟了。”

  德云立在马下,站直了背脊,笑着说道。

  孙宛俞撩开窗帘,本想感谢那圣僧,却只来得及瞧见那僧人冷着脸对着德云说了句什么,随后抬首对着她点了点头,就纵马离开。

  “他不会被我连累的吧?”

  孙宛俞低声说道。

  “不会的。”德内侍走过来,笑着说道。

  “殿下既然用了他,就定会护他周全。”德云闲适的说道。

  但这话似乎对着她说,道理也是一样的。

  孙宛俞心中对渭川才那样质疑,现在除了欢喜,全都转化成了愧疚,明明生了那样严重的病,却依旧是在醒来后,就派了人来救自个儿。

  “殿下先下好些了吗?”她问道。

  德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未寻到解药。”

  孙宛俞心中顿时犹如刀割,她实在是担忧殿下的病,低声求着德内侍,说道:“德内侍,我知我身份卑微,但实在是放心不下殿下,可否让我去照顾殿下一二呢?”

  德云却是拒绝道:“皇宫内苑不是那么好进的呢,姑娘也别担忧,殿下因着姑娘那吸允的毒,如今病情也算是平稳呢。”

  孙宛俞点了点头,抿着嘴,心中全是对渭川的担忧。

  而此时,朝堂之上,莫名的开始出现了三皇子在文人间极有推崇的声音。

  而四皇子在武将间亦是颇有威望。

  原本在李渭川成为太子后,兄友弟恭的和平景象逐渐露出了兄弟阋墙的局面。

  大李本就在这繁华之下,国库空虚,军队羸弱,官员冗杂的局面,如今皇子之间在朝堂上出现了争夺权位的局面,更是让庞大而羸弱的王朝变得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边疆又出现了皇家正统“杨”字的旗帜,一时间整个李朝竟是因为李渭川病重而出现了巨多的问题。

  而崔族长,此刻正坐在御书房里,瞧着脸色沉重的皇帝,眸光轻轻地闪动了一下,劝道:“陛下,可得放宽些心呢。”

  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帝号成,并非是成功的成,而是守成的成。

  如今国家忧患就在眼前,他哪能宽心?

  “如今最缺的就是武将,崔爱卿。”成帝叹道。

  即便是李朝是以武力夺取天下,李朝的历代的风气亦是开放,按理说武将应不缺才是,但偏偏民间民风开放,但朝堂和皇家却依旧是以求娶旧贵族之女和旧贵族子弟交友为傲。

  于是整个国家竟是出现了割裂的现象,凡是稍微有些门第的子弟都衣学文为先,实在不行,再求武功。

  而高门的闺阁女儿家也都是以世阀豪门的女子礼仪和品性为标杆。

  崔皇帝如今是第一次觉着这样的氛围是否有了问题,但一旁的崔族长却似乎是知晓陛下在想什么。

  他开口说道:“臣倒是有一人文武双全,只是因着身份低微,未曾求仕罢了。”

  成帝如今那里还想什么身份低微不低微的,他连声开口道:“是哪位,姓甚名谁,如今又在何处?”

  崔族长瞧着一脸信任他的皇帝,却丝毫不觉愧疚,心中只对这样的皇帝厌恶不已,如此这般的人竟也能成为太平盛世的皇帝,生下那般优秀的皇子,恐怕也是他崔氏血缘的缘故吧。

  他眼底略带着些嘲讽,低声说道:“仇(qiu)坤。”

  “这般姓氏的,果真是少。”

  皇帝感叹一句。

  “若是陛下允诺了,那臣明日便将那仇坤引荐给陛下。”

  皇帝自无不允。

  ........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

  原本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此刻一脸的沉静,端坐在榻上,德云低声的汇报着。

  “殿下,那崔族长果真是推荐了杨坤,陛下也同意了。”

  李渭川神色不变,略带着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德云知晓陛下心情并不好,有低声说道:“倒是孙姑娘,昨夜受了一夜的惊吓,又跑了那样多的路,刚回到东宫就发了高热,晕了过去。”

  “看样子崔啟去救了。”李渭川说道。

  “是,殿下果然神机妙算。”德云回复道。

  “果真是妄念,本是个有本事的人,只可惜耽于情爱,终究是辜负了他浑身的本事。”

  李渭川冷声不屑的说道。

  德云微微垂了身子,说道:“如今为殿下所用,也是在为他们崔家赎罪罢了。”

  “孤看他倒是懒得管他们崔家死活,崔家都是一群养不熟的毒蛇,但凡有几分本事的人,可不都在为自个儿做谋划呢。”

  李渭川冷声说道。

  德云自是知晓殿下说的是何人。

  话刚落地,门就被悄声的打开,李渭川身子未动,冷硬的眸光朝着从缝隙里悄然进门的娇小身姿看去。

  德云瞧见了,悄声的行了礼,退到了阴影处,心中赞叹此女果真犹如一条艳丽的毒蛇,冷血不说,竟是要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家族于诛九族之中。

  当夜,殿下被刺杀后的第二日,崔舒就将那解药双手奉上,不求赦免了崔家,只求做了殿下的太子妃。

  德云瞧着那解药,心中顿时波澜惊起,倒不是说惊叹于崔舒为何会有解药,而是瞧着崔舒镇定自若的将父兄勾结前朝余孽的情形一字不落的告知殿下,心思之歹毒。

  据密探所知,崔氏族长和嫡子虽心思歹毒,其心不正,但对这幺女、妹妹却是百般疼爱,捧在手心的。

  如今对待这样疼爱自己的亲人,竟是为了一个太子妃之位双手将父兄的人头奉上。

  他都知晓,更别提殿下了,如此蛇蝎美人,只是令人胆寒。

  “殿下,这是我今日特地熬制的药膳,最是补身子不过呢。”

  崔舒将手边的玉碗端出,呈给男子。

  在光影中,男子伸手接过,她不敢细瞧男人面容,只仓促间将头垂下,余光瞧见男人那只格外有力的手指。

  手指白皙而骨节分明,在光影间那拇指上的翠色扳指格外的引人瞩目。

  扳指因着白皙但却有力的手指而显的格外的翠绿,而扳指也将手指衬的格外的金尊玉贵。

  随即那双手接过玉碗,崔舒不敢再看,耳边听着男人玉匙轻轻翻搅着药膳的声音,心中对着自家那不堪大用的父兄产生了浓重的厌恶感。

  两个蠢货,不等着现成的国丈不做,倒是去找什么前朝的太子,想要谋求什么从龙之功。

  若是以往,她如今哪里需要这般的低贱?

  只需在崔氏的府邸里等着太子求娶便是了,就像她那本来身份低贱的庶女姨母一般,等着皇帝亲自求娶,如今到好,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血里留着最纯正的崔氏血统的嫡女反倒是为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而苦苦哀求。

  “嗯,好喝。”男人将玉碗递给了德云,声音称得上温柔的说道。

  崔舒心中一喜,说道:“那就好,舒儿所求不过是殿下的安康罢了。”

  李渭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父皇接受了你爹对于杨坤的举荐。”

  崔舒心中的欢喜顿时少了几分,分明爹爹去见陛下不过是一炷香以前的事情,殿下如今竟是就知道了消息?

  她心中不由得庆幸,幸得她早早的就将李渭川稳住,求得了太子妃之位,日后,母仪天下的就是她了。

  崔舒想起那被圈养在东宫里的那只金丝雀,倒是也该解决了。

  她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杨坤此人,舒儿也曾见过,此人虽说有些许三五的偏慧,但始终是带着股子邪气,哪里当得上正统二字呢。”

  她意有所指的说完,等了一会儿,听不见李渭川的回声,就机敏的退下了。

  刚关上门,那巨大的明黄色纱帐后走出来一个身影。

  分明就是那伪装成仇坤的杨坤。

  李渭川冷着脸,声音确实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如今,我这李朝的太子一病,牛神蛇鬼的,倒是在这皇宫里出入自如了。”

  杨坤在李渭川的面前倒是规矩,他先行行了礼,这才笑着说道:“如今,作为牛神蛇鬼之一的杨某,只求陛下能为杨家伸冤,也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放过我们杨家罢了。”

  如今的杨家嫡出除了杨坤,他仅有一对龙凤胎的总角之年的嫡亲弟妹罢了。

  他愿意出山,不过是被人用着他姐弟的性命逼迫而已。

  皇宫里风起云涌,反倒是东宫里倒是一切如旧。

  孙宛俞昏睡了一日,梦里的她一个人在哪瞧不见天日的森林里跑着,身后的马夫紧紧的跟着她,就在她决定跳崖时,猛地被惊醒。

  她骤然睁开的双眼,瞧见的不是那高耸的悬崖,而是熟悉的房顶时,心中那始终在梦里悬着的心骤然的下落,回到了心腔子里。

  “姑娘,你醒了?”

  孙宛俞闻声,侧头瞧去。

  瞧见了一脸焦急的彩玉。

  “彩玉。”她声音微微的带着嘶哑。

  “呜呜呜。。。。。”突然她手边的被褥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拉扯着,接着温热的呼吸打湿了她手背。

  孙宛俞那本病弱的面色多了一丝的欢喜。

  “小福康!”

  她撑着身子起来,目光一眼就瞧见了那鼻子湿漉漉,漆黑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小福康。

  “呜呜呜...嗷嗷嗷嗷”。

  小福康本就很兴奋,如今一和主子对上了眼睛,更是兴奋的难以自己。

  毛茸茸的小尾巴疯狂的摇晃着。

  “乖呀,乖呀。”

  瞧着小狗这般的欢喜,孙宛俞顿时喜笑颜开,逗弄着小东西。

  到了午后,孙宛俞在落梅苑里带着小福康散心,远远的就瞧见了崔舒携着一众丫鬟走来。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孙宛俞低声问道。

  但彩玉显然也不清楚。

  “孙姑娘。”

  走的近了,崔舒明朗的声音开口唤道。

  “崔姑娘。”孙宛俞站直了身子,也回了礼。

  渭川如今病情不知是好是坏,自个儿身子也是病病歪歪的,孙宛俞根本没心思打扮。

  身上只穿了件绿衫子,联珠纹锦背子,下身穿着红黄间裙,天青的纱裙,肩搭绿帔子。

  交心的发髻上并无带任何的饰物,面色素白,粉黛未施。

  若是旁的人这般穿着,却又不带任何的饰物,也不修容,定是瞧着很是怪异,但唯独孙宛俞这般瞧着反倒是清丽脱俗,那双眸子纯稚清亮,瞧这就像是那里的好人家娇养出来的单纯可爱的贵女。

  谁知竟是不要脸面的,使尽了心机被太子悄无声息的养在东宫里。

  说她只为喜欢,她崔舒第一个就不信,定是不要脸面的像谋求什么太子妃之位。

  崔舒心中冷笑,如此,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她细细的瞧着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压下心头逐渐涌起的嫉妒,既是以色侍人,那便毁了就是。

  “孙姑娘,听皇后姨母说,当初若不是你舍身为殿下吸允了毒,殿下恐怕更是病情深重。”

  崔舒声音恬淡的说道。

  但这话孙宛俞听着很不舒服,就像是崔舒是渭川的妻子一般,能代替着渭川说话。

  “崔姑娘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的,渭川病了,我比谁都担忧。”

  竟是直呼殿下名讳,崔舒心中紧紧的一缩,她捏着团扇的手指指腹微微的泛着白。

  果真是有些手段的,勾人心魄的玩意。

  崔舒却眼眸转了转,转而是上前牵着女子白嫩修长的手指,低声说道:“果真是殿下喜欢的人呢,长得是如此的标志。”

  孙宛俞顿时脸红了一节,她虽不喜欢崔舒,但因着那些流言,以及总对着崔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感。

  “崔姑娘也很是标志呢。”

  她低声说道。

  崔舒却是笑着拉着孙宛俞坐到了亭子里,竟是直接说道:“你在殿下左右随侍,定是知晓我的姓名吧。”

  孙宛俞心中奇怪,她为何这般问,却又实在好奇,于是便点了点头。

  崔舒低声说道:“其实殿下对我无意,而我对殿下也是尊敬多过了其他的。”

  孙宛俞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神色的震惊掩饰都掩饰不住。

  她甚至抬头和彩玉对视了一眼,也从对方的神色里瞧出了不可置信。

  “哟,瞧孙妹妹这副模样,这有何奇怪的?”崔舒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女子白皙的额头,笑着说道。

  孙宛俞呆愣的瞧着她,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崔舒叹了口气,神色自若的说道:“殿下浑身的本事,威仪,那一言一行都带着天家的深意,我虽自幼认识殿下,可交流并不多,后我便回了清河,更是和殿下没有任何的交集,如今到了长安城一见,倒是尊敬大过了旁的东西。”

  孙宛俞瞧着她,不像是说假的模样,但心中却依旧是带着些疑虑。

  崔舒也不愿意多说,倒是两人说了些其他的,直到金乌西坠,崔舒才离开。

  孙宛俞心中惊疑不定,除了难以自已的欢喜,但还是留了一丝的余地,别到时候被人诓骗了。

  刚送走崔舒,就瞧见德云从正门走了进来,孙宛俞心中忧虑殿下的病,于是赶紧上前,问道:“德内侍,殿下....”

  “哟,孙姑娘,奴婢正找你呢。”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从今往后我努力日六。还有就是有抽奖换届哟,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