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替嫁给病秧大佬(美食)>第61章 水煎乳饼

  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 但好在满桌总还能维持个表面和气直到散场。

  秋斓忙进忙出,实实在在被折腾了两个时辰脚不离地,等这桌客送走, 她早已经累得快要散架。

  于是她草草嘱咐一声便径自回屋, 毫不矜持地歪在床上睡将过去。

  这酒楼生意难做, 饶是秋斓聪明好学八面玲珑, 却终究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碰上难缠的达官贵人, 自然得费好些功夫。

  沈昭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时,她衣鞋未脱, 发髻也没有拆, 脸上的面纱还挂着, 唯有眼紧紧闭住,和在镇国公府的时候都没有分别。

  窗边的风铃轻轻晃, 几声叮当不由得传入耳底, 可秋斓却仍没有半点要转醒的迹象。

  沈昭站在床边瞧了半天,秋斓的眉头皱了皱,似醒未醒, 她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沈昭沉着眉头侧过脸, 未几又轻叹一声,伸手在她耳后轻点了能让人安睡的穴位。秋斓的眉头果然渐渐松开, 呼吸也慢慢变得悠远绵长,终于睡熟了。

  沈昭这才屈膝蹲倒,轻轻脱了秋斓脚上的登云履搁在床下摆正,又帮秋斓脱掉外衣外裙,拆下发簪放好枕头,最后还没忘替秋斓盖被子。

  他自知前些天捏秋斓的脸是用了劲, 秋斓的脸当时便红了,只不过他手下有分寸,本也不舍得用狠,按说第二天那红印便能消的。

  不想如今过了几日,再见到秋斓,她竟是戴面纱遮脸见人的。

  沈昭坐在床头垂下眸子,瞧着那副熟悉的眉眼带了无限疲惫,心疼自是油然而生。

  秋斓虽是不辞而别,可看她如今好似比在国公府里过得更加辛苦,障目的怒意便早已烟消云散,留到如今的只剩下悠久绵长的思念。沈昭默了默,终还是放任自己俯下身,隔着轻纱啄在秋斓唇瓣上。

  唇尖一触便又分离开来,沈昭随即拿出装有药膏的银盒,小心翼翼掂起秋斓的脑袋。他解开了面纱挽在她脑后的结,遮面的薄纱这才终于被卸下,只不过和预料中不同,入目的是个鲜红掌印连带着一条红肿结痂的血痕。

  秋斓似是遭了什么人一掴,这巴掌的力道不轻,掴掌之人手上约摸还戴着什么东西,硬生生划伤了秋斓的脸。

  秋斓的肤色本就胜雪,眼下便衬得这血印更是触目惊心,她是确确实实破了相。

  沈昭眸色一暗,心下终于恍然大悟。

  秋斓戴面纱原是为着挡这遭。

  他拿着药膏小匣的手滞了滞,眸中漾过显而易见的不悦。先前他哪怕气狠了也没舍得跟秋斓下这么重的手,饶是捏了那么一回,他现下还后着悔。可如今竟有人作威作福到了秋斓脸上,看来天底下当真有人是活得腻歪。

  沈昭伸手轻轻抚了抚秋斓的额发,心下只悔今晚是不该折腾她一遭。片刻之后,才又伸手在匣子里蘸药膏,借着月色俯下身,专心致志地将药悉数涂在秋斓脸上晕开。

  药膏冰冰凉凉的,但触到秋斓脸上便有些升温,沈昭小心翼翼,只怕会有地方涂不到,抹不匀。

  半晌之后,药膏的味道已然弥漫在周围。药早已经抹好,沈昭却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又用拇指指腹轻轻划过秋斓的眉眼和鬓角,像往常摩挲玉坠子似的在秋斓面儿上来来回回抚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碰到了秋斓的唇珠,沈昭的动作才慢慢停下来。秋斓的樱唇看起来便小巧莹润,不想摸着更是又弹又软,他便又轻揩几下,最后才似贪恋一般抬手轻吮两下指腹。

  那唇角若是勾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最是可爱。只不过秋斓今日即便是抱着别家人带来的狮子狗都能笑得眉眼弯弯,却唯独对他的时候总面无表情,目光也还下意识会躲躲闪闪。

  沈昭忍不住豁起秋斓的嘴角轻轻推了推:“小没良心的……”

  话音未落,他却又失了神。

  便是先前故意刁难挤兑秋家的耿承安如今都能轻易笑着张口叫她一句“阿斓”,可他与秋斓朝夕相伴了大半年,“小傻子”,“小东西”,“小财迷”轮着番叫过,偏偏从未曾喊过一声“阿斓”。

  他整日逗弄着秋斓玩,笑她像小狗,笑她掉眼泪,笑她人小志气大。却怎么没想过,秋斓会有那些遭遇又是为了谁,秋斓每日只会乐呵呵地笑,便让他轻易忽略掉或许秋斓并不喜欢被别人捏着脸叫一声“小傻子”。

  沈昭忽闭了眼长长舒一口浊气。

  “阿斓,就当真那么不愿意看我么?在生我的气?”

  “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来?”

  ————————

  这一夜,秋斓睡得极好。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拆下发髻脱了衣服,连脸上的掌印都消肿大半。

  她没过多当意,只当是一晚上复原得不错,便忙着梳妆打理。

  至归缘新店刚开,虽有耿承安撑场子,她却也不能做甩手掌柜,必然还有的是事情要忙。

  只是不想昨日才挨过萧灵雁的巴掌,今日便在楼上见到了那位传闻中最替萧家撑腰的东厂提督大太监齐灏。

  虽然看着齐灏过来也是事有凑巧,但这般真真能左右朝局的滔天大权宦,秋斓还当真是第一次见,故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

  齐灏看起来约摸四五十岁,和秋斓想象里的宦官不太一样。他眼神犀利,行事沉稳,除过没有续须,跟那些官老爷也没什么不同,半点不似旁人传的那般阴阳怪气不男不女。

  雅间里都敬着主位的齐灏,秋斓便也知晓该如何行事。只是不想才走到齐灏三步开外,齐灏的眉头就轻轻一压,将视线悉数撒来秋斓身上。

  秋斓下意识一顿,连忙埋头递上时令笺:“店中时令货都在这儿,日日都换最鲜的,还请督公过目。”

  齐灏的目光在秋斓身上瞟一圈,却又不看那时令笺,转而问道:“听说你们至归缘里头有道水煎乳饼?”

  “正是。”秋斓点点头。

  齐灏又问:“可这水煎乳饼,不似京中做法,应当是西南的做法?”

  秋斓眉心微蹙,却还是不紧不慢轻轻应声:“督公果然见多识广,我们店中的东西网罗天南海北,西南的乳扇也有,西北的浆水也有,苏府的八宝葫芦鸭也供,就请客人吃个新鲜有趣。”

  “至于督公问的水煎乳饼,是我们从《南诏野史》这书上研究来的,乳饼都是店中照书上那方子自己晾晒,用的也是水牛奶,每日只卖十份。”

  那乳饼奶香味足,只小火水煎,将牛乳的滟香逼出来,再撒着花椒和盐吃,就会又咸又香。切开的乳饼见方,切成大小均匀的块便好似那汉白玉块,卖相比乳扇好很多,卖出去的价格便也能高个一倍。

  而且乳饼不难料理,晾晒好的乳饼只需要小火煎熟,就会外焦里嫩,金黄酥脆。

  “今日正巧还有,督公可是想要一份尝尝鲜?”秋斓岔开了话题。

  然而齐灏梭巡的目光并未打住,他不再问什么水煎乳饼,反倒盯着秋斓脸上遮面的轻纱冷声直问:“听闻萧家小姐昨儿在你们这闹了些脾气,该是冲着你这小老板娘的吧?”

  秋斓心下一紧,知是主场到了。

  可在齐灏眼皮子底下她又不能找条缝钻进去,也只能喏喏答是。

  “正巧东厂有医伤愈疤的高手,本督今天没什么胃口,不如你跟本督回东厂去,本督找人替小娘子你瞧一瞧。”齐灏敛起目光,转而拿温过的毛巾慢条斯理擦手,“伤在脸上不好看,女子脸面最要紧,留疤可不大好。”

  秋斓抿抿唇角。

  扇她的萧灵雁都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给萧家撑腰大督公又缘何要屈尊纡贵替她瞧伤?

  齐灏话里虽是要予秋斓些好,但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显然宣示着带秋斓回去是别有用心。更何况这东厂督公本是皇贵妃大关氏的亲信,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跟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秋斓连忙婉拒道:“多谢督公仁慈,只是店中繁忙,实在走不开。”

  “何况脸上不过小伤,想来三五天便能痊愈,并不碍事。”

  齐灏无甚表示,一旁的东厂番子反先黑了脸:“小娘子不要不识抬举,督公发话断无收回之理。你们区区一家酒楼而已,一天不开门做生意又有什么要紧?若是惹了上头的人,难道就不怕永远也做不了生意?”

  “今日督公既已出言相邀,岂还是小娘子想去不想去的?”

  偌大的雅间仿佛一下子局促起来。

  秋斓无奈地瞧着屋里“哔哔啵啵”的炭笼,骤然被无助的情绪笼罩住。

  齐灏笑着瞥了小番子一眼,方才咄咄逼人的东厂番子又忽然噤了声。

  “既是请人家,就对小娘子客气一点,人家还没说一定不去呢。”

  话音一落,小番子随即上前一步封住秋斓的退路:“小娘子,请吧。”

  “眼下小娘子还能坐着马车走,总比被刀架到东厂要好看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