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将军急急如律令>第138章

  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之后,就着先前“饱暖思淫欲”的姿势,倒在榻上休息了片刻。也没人在乎到底是正睡还是倒睡,江也横趴在榻上,一只手无力的挂在榻沿。魏麟躺在旁边,侧过头看着他,手还不老实地揪着江也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玩得极其认真。

  “玩够了没有啊?”过了许久江也才小声哼道。

  “别这么小气嘛。”魏麟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江也伸手把那缕头发拽了回来,谁知道魏麟下一瞬就抓了另一缕,跟之前动作一样,又绕在指间玩起来。

  “你自己没有么?”

  “我的哪有你的好玩。”

  “有病。”

  “是啊,没病哪能看上你。”魏麟贱贱地说道。

  江也真是累了,再懒得搭理他,两个人静默了一阵子,魏麟突然开口说起正事来:“宫里如何?好玩么?”

  “我又不是来玩的。”

  “既然整天无所事事。”魏麟说着凑近了江也耳边,“要么还是跟我私奔吧。”

  “土不土,还私奔。”

  “那我换个词?开溜?”

  约莫是趴久了,压着胸口有些闷,江也突然翻身,结果魏麟还拽着他那缕头发,一下子拽得江也喊出声来:“嘶!痛!!!”

  “哦哦,对不起。”魏麟赶忙道歉,伸手去揉江也的头,“是这儿么?还是这儿?”

  “行了行了,把你爪子收一收,烦。”江也不耐烦地抓开他的手,转而自己摸了摸扯疼的地方。

  魏麟没就着头发的事情接着扯,突然正经地说起来:“有些事情,你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比如?”

  “比如你奉了将军之命进宫,可如果将军站错了队,你也就站错了队。”

  “这个我知道。”江也道。

  魏麟暗暗地在榻上找到江也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继续说:“不过我在,你不用怕啦。”

  江也侧过头去,皱着眉看了魏麟一眼:“我怕什么?”

  “算了算了,”魏麟没跟他斗嘴,认真说道,“没事,反正只要薛家赢了,什么都好说。”

  “你说这话,你姓魏好不好。”

  魏麟手上又下了几分力,将江也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握得江也有点痛:“无所谓。”

  “无所谓是什么意思?”

  “就是……无所谓啊。”魏麟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

  江也还想说什么,魏麟突然又松开了他的手,然后从榻上爬了起来,再从地上捡起衣衫,不紧不慢地穿上。

  江也仰着头看他,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起来,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总觉得如果表现得对魏麟太过在意,就会很没面子,尤其是魏麟那个性格,逮着一点点他的“失误”,就可以念叨好几天。

  眼看着魏麟穿戴整齐了,江也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上哪儿啊?”

  “回去干活啊。”魏麟说着,突然凑到榻沿,弯腰就在江也嘴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哦。”

  江也心里不太高兴。

  魏麟来了,吃了点东西,然后做了点坏事,接着就走了?怎么想也不太对吧。他想起之前跟魏麟拌嘴时那句“别告诉我禁军统领没有地方睡”,现在看来,不但有,而且他还真要去睡。

  “明日再来找你。”

  “别来了。”

  “要来。”

  “别来。”

  “要来。”魏麟说着,已经去开了门,回头又说了一句:“有事派人来找我,千万别乱来。”

  “知道了,话多。”

  听着门被关上,魏麟远去的脚步声,江也突然开始烦躁,但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烦躁。

  他只是按照将军的吩咐,进宫保护一个皇子。怎么想这件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是薛子钦的命令,作为士兵,首要就是服从。

  可是从魏麟这几次话的意思里,他总能模模糊糊听出来魏麟仿佛在说他做错了,他不应该听从薛子钦的意思。

  江也偶尔会想起那天热血沸腾的感觉。

  四年前第一次上战场,被漫天血光震惊倒无法动弹的自己,站在原地,目睹薛子钦是如何英姿飒爽地一杆长枪贯穿敌将胸膛。

  每每想到,耳边仿佛都能听见薛子钦身后的军旗猎猎作响。

  从那天以后,他对薛子钦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有一个人男人不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快意。

  也没什么比在战场上厮杀更能证明自己存在。

  江也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深究魏麟话里藏着的意思。他扯过褥子盖在身上,也懒得调转方向,闭眼睡觉。

  ……

  江也不得不佩服魏麟的本事。这个禁军统领来了没几天,江也就已经时不时从宫人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魏麟的话。倒没有几句不好的,无非是说新任禁军统领悄悄拉着禁卫玩骰子,要么就是在御膳房偷吃的被人抓了现行,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反而大家说起来,都捂着嘴偷偷笑,尤其是他时不时就要来降真台找江也。

  然后大家看江公公的眼神,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种偷笑不止出现在谈论到魏麟的时候,还有看见江也的时候。

  在军营里,本来就没少被人调侃他和魏麟的关系,这到了宫里,江也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些窃窃私语。直到他身边的小六子也开始有事无事的傻笑。

  “我说你到底在笑什么?”江也忍不住问道。

  小六子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凑近了江也道:“江公公……”

  “嗯?有话直说。”

  “您跟魏统领……”

  “他是我干儿子。”大概真是跟魏麟呆久了,江也现在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脸上表情严肃认真,当场就让小六子信了。

  “啊,是这么回事啊!”小六子恍然大悟道,“他们都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那你少给我在旁边笑,看着烦。”江也恼怒地说道。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正殿门口。这日岑黎玊稀奇地唤他过去,眼下人正在正殿等他。

  岑黎玊平日里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多数时间不是在榻上看书,就是在榻上休息,最多是在降真台的小花园里走走,别的什么也不干。

  江也不是没有疑问过,他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要怎么争储位,照他这样待在降真台,恐怕皇帝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吧。但他作为臣下,这话也轮不到他问,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听说魏大哥进宫当了禁军统领?”

  江也走进正殿刚行完礼,岑黎玊开门见山地说道。岑黎玊手里执着笔,不知在写什么,说着话的时候也未曾抬头。比起在军营里初见的时候,岑黎玊不知道成熟了多少,现下看上去除了长相还有些稚气未脱,举止和神态皆已像个沉稳的公子。

  “是。”

  “那有空替我跟魏大哥问好。”岑黎玊道,“刚好,我有件事交于你去做。”

  “九皇子请说。”

  正殿里只有江也和岑黎玊两个人,倒也没什么避忌。可饶是如此,在魏麟的唠叨下,江也还是多了个心眼。他现下跟岑黎玊面对面站着,都没敢把腰板挺直,微微躬着,以示对皇子的尊重。

  岑黎玊没有立刻说,而是手上动作加快了些。直到他像是写完了,放下笔,才将那张写满字的宣纸折了起来,朝着江也递过去道:“你把这封信,送到安上殿去。”

  “是。”江也走上前将信收进了袖子里。

  岑黎玊又接着道:“正好,既然魏大哥在,那事情也方便多了。你想办法去天牢,商相被定罪处刑之前,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全部弄清楚。”

  “这……”江也面露难色,“只怕是有点难。”

  “不难。”岑黎玊说着,从腰带里摸出一块令牌。

  那令牌用锦囊包着,他就这么连着锦囊递给了江也。江也接过来,下意识把令牌拿出来打量。

  “这是出宫用的令牌,你拿着它,自然可以出入宫门,想要进天牢也不是什么难事。”岑黎玊道。

  江也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锦囊,只觉得锦囊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没想太多,顺嘴说了出来:“这锦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么?可是见过其他的皇子?”

  “我只见过大皇子。”江也如实说道,“但我不是在大皇子身上见到的。”

  “这令牌,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有,上面都有暗记,表明是哪个宫里的。”

  岑黎玊在旁解释,江也便拿着令牌仔细端详起来。那令牌上的花样是一条张扬舞爪的巨龙,在中间浮雕有“宣”字,那暗记就藏在“宣”字下面,在那凸起的一横下面,刻着一个“九”。

  他再打量打量锦囊,锦囊是双面龙纹的刺绣。

  记忆一下子清楚起来,江也不自觉念出了声:“是在郭副将身上……”

  “郭副将?”

  “对,在他死前不久,我看过这个锦囊。”江也道,“这个锦囊里,应该有字……”他说着,将锦囊整个翻过来,果不其然,在角落里同样写着“九”。

  “这么说,郭林充是其他皇子的人?”岑黎玊疑问道,“但薛大将军不是说,他是商戌的弟子,通敌卖国的罪人?”

  江也摇了摇头:“旁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恰巧看到了。”

  “你可看见那锦囊里写的几?”

  江也还是摇了摇头:“记不得了。”

  岑黎玊没有再多问,只是又交代了几句要江也去做的事情,便让江也离开了。

  江也其实记得那锦囊里写的什么,当时情况太紧张,他只能看出来不是“二”,就是“三”,但到底是哪个,他心里并没有底。想着这么贸然跟岑黎玊说只怕是不好,江也便干脆缄口不言,等到事情能确定了,再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