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将军急急如律令>第44章

  江也也庆幸,之前他在函州城里修房子,函州城里大概是什么模样他倒也清楚。时间就只有一个晚上,到了天亮轮换执勤的人,那两具尸体肯定会被发现,可能就会出动大部队来搜寻他的踪迹,到那时,想挪动一下都难,更别说什么行动了。

  起先赶路,他满脑子只有把魏麟救出来,而今到了函州城内,却是一直不由自主的去思索魏麟会不会已经死了。是啊,若是函州城被人武力夺下,守城士兵伤亡,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真是细作所为,以闵秋的性格,倒是有可能不反抗,直接投降,那样便还有生还的可能。若是魏麟真的死了……那也要把尸身找到。

  他穿着穗国士兵的衣服,原本还是小心翼翼靠着一些屋檐行走,以此来隐匿身形,这夜半三更,倒也没什么人在街上,除了巡逻兵,就只有打更人。

  走了没多久,江也就看见巡逻兵四人一队拿着灯笼走着。

  这可就不妙了,他不清楚此刻这边将领是谁,也不清楚穗国军队的机制,若是对方问起他什么,他可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若是换做魏麟,以他那侥幸心理,恐怕敢直接上去瞎掰,说不准就能浑水摸鱼。江也却不是这个性格,他要谨慎得多,眼见着巡逻兵越来越近,他有些着急地张望四周,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可惜的是,周围除了房与房之间的空隙,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就算他龟缩在缝隙里,那可是两边开口,他根本不可能顾忌到两边是否来人。

  这么想着,巡逻兵已经走得很近了,江也一咬牙,撬开了身边木屋的窗户,轻手轻脚又动作飞快地从窗户进了某户人家。他非常谨慎,进去了还不忘把窗户关上。可十分不巧,这儿刚好是人家的卧房,他一关上窗户,便见着身后是榻,榻上睡着一个女人和小儿。

  但愿他们不要醒过来。

  江也这么想着,时不时透过窗户纸看看巡逻兵的灯火走到了何处,时不时回头看那榻上的人醒来没有。

  可事情往往是,越不想发生,就越要发生。正当江也看着灯火远去,松了口气时,背后突然冒出个孩童的声音:“你是谁?”江也猛地回头,就看见那小孩儿揉着眼睛坐在榻上。他还心存侥幸,对小孩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不想听他的,小孩儿又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都说孩子不知道怕,此刻见到屋里有陌生人,小孩儿真是不怕,反而下了榻,朝江也走过来。这动静惊醒了旁边的女人,江也立刻回头看了一眼,巡逻兵还未完全走远,要是女人大喊出声,自己肯定会被发现。

  于是他当机立断,上前把孩子搂在怀里,掏出刀,假作挟持状,压低了声音对女人说:“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他。”

  女人刚从睡梦中醒来,哪搞得清这个场面,她又怕又急,伸手去拽小孩的衣物,想要喊,又不敢喊出来,生怕自己的孩子被这蟊贼给杀了。只看着她连滚带爬从榻上下来,跪倒在江也脚边,声音里带着哭腔,求道:“我给你钱,给你钱,你别杀我儿子,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我不喊,我真的不喊……”女人边说着,头已经“砰砰砰”地在地上磕起来。

  正当江也被这场面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小孩儿突然说话了:“大哥哥,是你吗?”

  听见此言,女人停止了磕头,江也盯着小孩儿的脸看。只见小孩儿仰起头看着江也,约莫也是知道,那小刀其实离自己有些远,神色中竟没有一丝害怕。江也看着他的脸,果真有些面熟,突然记起,这是那日他修房子时,在路边哭的小孩儿。

  那这么说……这房子还是他自己修的?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江也点了点头,说道:“是我。”那女人还伏在地上看着他,声音已经变了,还带着哭腔,却又满满都是恨意:“你又来做什么!你们还想来杀光函州城里的人吗!你要杀就杀我,干什么对孩子下手!你们宣国人没有良知的吗!”

  面对这一声声指控,江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先柔声哄了哄孩子:“你别怕。”然后又对着那女人说:“大嫂,我不想伤害你的孩子,我只是借你这地儿躲一躲!”

  女人见状,也立刻明白这人是怕外面巡逻兵发现他,竟站起身来,反过来威胁他:“你要是伤了我儿,我今天就算叫破嗓子也要把官府的人叫来!”

  小孩儿非但不怕,还安慰女人:“娘亲,哥哥不像坏人。”

  “你懂什么!他就是坏人!”

  江也心中一时有些感慨。他若是杀了这屋里的娘俩儿,再伺机出去,肯定是安全的。可是要他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再杀了一个无知小儿,他还真做不到。这么想着,江也松开了手,收了刀,推了推小孩:“你过去吧。”

  小孩却不走,那女人着急着低声叫唤小孩,生怕自己声音一高,面前这人就会痛下杀手。

  “你快点过来,快点来娘亲这儿,快啊!”

  小孩真是不怕,转过身看着江也,问道:“哥哥为什么进我家?”

  “有点麻烦,借你家避一避。”江也柔声说道。

  “那哥哥要去哪里?”

  “去天牢。”

  “娘亲知道在哪里,娘亲告诉哥哥。”小孩笑起来对着女人喊。江也看着这一幕,仿佛心窝子里某个角落,都被这小孩儿的纯真和善良所融化了,竟不自觉的冲着小孩儿微笑起来。

  那女人肯定是不想帮助江也的,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江也自然不指望她还助自己一臂之力。女人看着面前的情况,趁着小孩和江也说话的空档,伸手拽住小孩儿的衣裳,一把将她儿子拉过来,抱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怒视着江也。

  小孩抬头冲着女人说:“娘亲告诉哥哥,帮哥哥的忙。”

  女人视线不转,死死地盯着江也,说道:“这是坏人!帮不得!”

  江也悄悄看了一眼窗外,巡逻兵已经走远了,此时连灯火都看不见了,便又打开窗户,准备逃走。

  他一脚

  踩上窗框,回头对那女人说道:“对不住了,吓着你了。”

  也许是江也淡泊地口吻,又也许是因为两次遇见这人,他都没有做什么坏事儿,女人原本心肠就软,小孩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因为女人一直教育他,要与人为善,要帮助有困难的人。眼见着江也马上要跳窗而去,女人突然说话:“向东十里,府衙后面便是。”

  听见这话,江也的脚步顿了顿,感激地点点头,便跳出窗去:“大恩不言谢。”

  此时此刻,江也没有心情去思考方才的事情,他依着女人所言,一路朝东快步走着,也算是幸运,一路上再也没有遇见巡逻兵,一个时辰不到他便已经见着了府衙。

  府衙有人在值夜,江也大老远就见着了灯笼的光,便远远地站定,细细打量了一番。女人说在府衙的后边,却又不知是从府衙进去,还是另开一个大门。思索良久,江也还是决定去后面看看。

  江也绕到后面,府衙的后门也有人看守,那后门正对了江也的目的地,天牢。天牢处也有人在把守,情况十分棘手,怎么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去,尤其是他根本不知道里边是何构造。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身上这身巡逻兵的衣物,还有江也揣在腰间的令牌。他心中暗暗有了计划,定了定神,突然从远处跑着冲到府衙后门。那盔甲在跑动中发出声响,两边的守门人,立刻目光就汇聚到了江也的身上,眼瞧他身上穿着军服,几人也没做多想,天牢门前的人一动不动,倒是府衙后门其中一人迎上前,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了?”

  江也故意喘着粗气,停在那人面前,又弯腰促膝喘了好几下,装作很累的样子,说道:“那边,正门出事儿了,有好几个宣国兵不知道怎么闯进城里了,我们队长招呼我来叫几个人过去!”他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枚令牌,递给那人看。

  其实江也并不知道那个令牌是什么官衔才能佩戴,只当做是穗国兵马人人皆有的认证。他在城楼上杀的那人,其实是个巡逻队长,此时队长的令牌在他手上,他的话自然令人信服了几分。

  那人还未说话,江也又说:“老哥,我跑不太动了,你们赶紧去支援。”说着他又朝对面天牢处正观察情况的两人招了招手,“你们都过去吧,情况紧急,我给你们看门!”

  那枚令牌可是真的帮了江也的大忙,眼见着确实是巡逻队长的令牌,府衙后门那两人即刻就往前门跑去。

  天牢那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其中一人也跟着去了,另一个人还站在远处。

  江也见状心道不好,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哥你怎么不过去呢?”

  那人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体力不好?怕出了事儿你一个人看不过两边来。”

  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江也想着,这人看着门,怎么着他也不好进去。现如今他已经在明处,正面上去跟他打,江也倒是不怕,就怕是打斗声吸引了旁人来,那可就玩砸了。

  这天牢,里边肯定是守了不少人的。若是门口这个守卫叫唤起来,就不知道会涌出多少人来,恐怕江也是三头六臂也打不过。江也佯装站在那里守卫,视线却左瞄右瞄,脑子里假想着各种可行的方法。

  若是假装被人袭击?不妥不妥,这人要是脑门一热一个人冲过来看还好,若是叫了里面的人一起过来,那可不是引起骚乱吗?

  那三个去了正门的人,只要到了正门就会发现江也在说谎,时间很紧迫,他们回来自己立刻就会变成一对四的局面。

  这事情犹豫不得,江也也顾不上考虑周全了,他径直朝那人走过去。那人先还看着别处,眼见着江也走过来,转头看着江也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江也有些畏缩地笑了笑,说道:“我一个人站那,有点害怕……你看我站这边也能看见后门,有什么事儿立刻就过去了,老哥陪陪我呗。”

  约莫是江也笑得实在是像个怂包,那人也没怀疑,有些嫌弃地说了句:“你爱站你站呗,反正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是是是,他们回来我就过去。”江也说道。

  也说不上哪里奇怪,那人总是心里毛毛的,也正因为如此,刚才他才和一起的兄弟提出只去一个人的建议。

  “兄弟姓什么啊?”那人随口问了问。

  江也知道说自己真名肯定不行,一时间又没有功夫给他去替自己再取个名字,只能保持着畏畏缩缩的笑容,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姓魏。”

  “魏兄弟啊。”

  江也顺嘴往回问:“那老哥姓什么?”

  “我跟将军一个姓。”那人试探性地说道。江也自然不知他们的将军姓什么,明显对方是在设局,他可不会上这种当,便说了句:“那可真不错啊。”

  “你是得叫我声老哥。”

  “是是是,老哥。”

  那人皱着眉看着江也,对方硬是不漏破绽地把这个事情应付了过去,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便又问:“你怎么不连着我的姓叫?真没规矩。”

  江也闻言,自知是要穿帮了,他一手插着腰,一手抓了抓后脑勺,实际上,那只手已经抓住了腰带里藏着的匕首。

  “嗨,我这不是觉得老哥比较亲切吗?”他笑着说道,刚说完他又指了指刚才那三人去的方向,突然又说,“哎你看他们回来了!”

  那人一时失了防备,竟转头往那边看过去。就这么一瞬的功夫,江也抽刀狠插那人脖子上,血突突地往外冒,江也一个闪身,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他一路过来都很注意,若是身上沾了血,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这身衣服就没作用了。

  下手只插脖子,是江也自己想出来的,这样不但死得快,还能让对方发不出声音来。

  “我管你姓什么,你将军姓什么,反正都是废物。”江也说着收了刀。那人头都没转过来,就眼珠子侧着死死盯着江也,然后便没了气息。

  江也把匕首上的血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又放回腰带里。接着拖起尸体,在他腰间摸索一阵,什么也没有,便直接丢到一旁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