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流泪。

  陈茜在流泪。

  韩子高只觉得心口某个地方,闷闷的,有苦涩,有颤栗。

  良久。

  陈茜抬起头来,目光躲闪着有些不敢看韩子高。

  他抓起酒壶又灌了一口烈酒。

  韩子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也就着那酒壶喝了一口。

  “你......”陈茜微微诧异,“我从未见过你喝酒......”

  韩子高侧眸看了眼陈茜:“舍命陪君子。”

  陈茜勾唇一笑:“那谣言是你传的吧。”

  “嗯。”

  “你还真敢说,不怕我治你的罪?”

  说陈顼是无名小卒,虽说这谣言传得效果是好,但终究......

  “若是你要治罪。”韩子高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陈茜,“那便是北齐传的,子高,死不承认。”

  陈茜愕然了一下,哈哈大笑了两声,抓起酒壶又喝了一口,面上方时的郁郁已不见分毫。

  韩子高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这样的陈茜,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韩子高知道,陈茜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郁闷。

  刚才那个问题,如果陈茜真的要治他的罪,他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韩子高知道,没有这个如果。

  因为陈茜,不会那样做。

  他向来都比任何人清楚,什么是大局。

  那一晚,两人坐在屋顶,你一口,我一口,将那壶极烈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都忘了,韩子高极少喝酒的一个原因,便是他酒量不好。

  韩子高一直不记得,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停留在了酒壶中清亮的酒业倾斜而下的情形。他只知道,第二日的时候,他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的卧室,头痛欲裂。他是如何回来的,在这之前,在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而当他问起陈茜自己可有失礼之举时,陈茜却如惊弓之鸟般打着哈哈便避开了这个话题。

  以后的很多年里,每当韩子高试图问起时,陈茜都会用各种事情搪塞过去,以至于韩子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导致的后果便是,韩子高自此之后,再也不敢贪杯。

  正式册封的圣旨很快便到了。

  虽然因为得来的缘由搭上了陈顼而导致陈茜极不喜欢这个郡王的封号,但必要的宴请却还是少不了。

  周边郡县都派了人来贺喜,恰好沈妙容在吴兴,这大小的宴事准备安排,陈茜便一并交给了沈妙容。

  这两日吴兴很是热闹,而既然陈茜回了吴兴,韩子高自然要把军事悉数交还给陈茜。前一日陈茜因为陈顼的事而没有提及此事的心思,故而韩子高今日又一次进了太守府向陈茜禀告。

  陈茜离开的半月里,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别的事了?”陈茜挑眉道。

  “嗯。”

  “真没了?”陈茜又问了一遍。

  韩子高奇怪地看了眼陈茜,只见他满脸的促狭,眼中也满是笑意。

  这人这副模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那大人您还以为有什么事?”韩子高索性反问道。

  “我听说......”陈茜站起身,从几案后绕到了韩子高面前,一步步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