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胡墅还有数六天的路程,为了获取优先的战机,三军人马加快了步伐。韩子高稍后于侯安都,与他一起策马行进着。

  韩子高余光打量着侯安都,心里想着一件事。

  据候安都所言,他少年贫寒时娶过一妻,只可惜发妻命薄,生下一女儿后身体一直孱弱不堪,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自发妻去世后,候安都一直还未娶妻。

  如此看来,候安都府里女眷只有十岁的幼女。韩子高不禁把素子衣和候安都放在一起考量了一二。候安都既然十年未娶,想来也是情深义重之人,而他又年长素子衣近二十岁,成熟可靠,更重要的是,候安都是陈霸先亲封的千户,又驻守长城有功,虽有些鲁莽狭隘,胆识和将才却是不差的,将来仕途只要不出什么事应该是不会出大岔子。

  像候安都这样长年征战在外的将军,府中是不能没有女主人的,何况过不了几年,他的幼女也该议亲,更是需要一个续弦。而素子衣那跳脱的性子,只怕旁人压不住,尽叫她闯了祸去可如何是好。而候安都的性子,恰恰可以压得住素子衣。

  韩子高还有别的考量,虽然和候安都相处不多,这人确实也有些不容忽视的毛病,但有一点韩子高是确定的——候安都是个有血性的男子,绝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妻子。所以即便素子衣仍是闯了什么祸,候安都也绝不会重罚。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候安都这样的人,绝不会是醉卧温柔乡的男子,宠妾灭妻的事断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如果搭一搭这两人的红线......

  韩子高心里暗暗下定心思,这次一同出征正好再考量考量候安都的为人,务必要给素子衣物色一个好夫婿。

  大军急行了四天半,走完了本该六日才能走完的路程。

  候安都快到胡墅城外时,丝毫没有命大军停下来的迹象。

  “候将军要入城?”韩子高心里一跳,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地想法。

  “不入城做什么?”候安都奇怪地瞥了眼韩子高。

  韩子高拱手道:“子高斗胆,请求将军驻扎于胡墅城外十里。”

  候安都愣了下:“此话怎讲?”

  “请君入瓮。”韩子高放眼远眺,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候安都听懂了韩子高的意思,但并不大赞同。

  “我们只有五千兵马,吃不消那么多。还是切莫贪心的好。”韩子高的意思,莫过于等柳达摩等一众人入了这胡墅,再将他们一举拿下。候安都并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北齐援军绝不会少于万人,更何况还有船只马匹,以目前他和韩子高手中总共的五千人马,是没法将他们悉数拿下,反而很可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韩子高当然知道候安都心中顾虑。

  他微微一笑:“将军请听子高细言。柳达摩等人之所以屈膝于北齐,不过是担心在尚书大人手掌底下没了翻身的机会。他们并不会对北齐忠心竭力,同样,北齐对他们也绝不会全心信任。如果我们和他们正面对敌,他们绝不会为了北拼力厮杀,一举拿下绝非没有可能。”

  候安都听言想了想。

  “话是这样,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如果我们非要围绞,你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拼起厮杀?!”

  韩子高轻轻拨了拨缰绳:“谁说,我们一定要绞杀他们的......”

  “你是说......”候安都心念一转,明白了韩子高的意思。

  韩子高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候安都没有说出来的想法。

  “这也可行,只是,为何偏偏要驻扎在城外十里处?”候安都皱着眉,想到了这一茬。

  韩子高拨马走了两步,靠近了候安都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

  候安都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哈哈笑了两声,大掌朝韩子高肩头拍了两下:“好小子!怪不得将军器重你!”

  候安都所指将军,便是陈茜无疑。

  韩子高面庞僵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候安都丝毫都未发觉。

  十日后。

  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刺史刘士荣、淮州刺史柳达摩三人领军到了胡墅。

  他们本是要从胡墅渡江北上增援北齐,送去马匹粮食的,倒也做好了陈霸先派人来阻拦的防范。

  只是他们没想到,胡墅,成了他们永远的噩梦。

  绍泰二年二月十日,柳达摩等人到达胡墅城外。

  二月十一日,胡墅城开,柳达摩大军驻扎胡墅,稍作休整。与此同时,载着粮食的一千多艘船只正顺着长江而下,不日即将抵达胡墅,而两千匹马也正在从楚,安,淮三地赶来,不出三日便会抵达。

  柳达摩驻守在胡墅,而刘士荣和翟子崇渡江接应,只等所有物资渡江后,柳达摩在率军垫后会和。

  二月十五日,三百艘船只已经载着粮食和二百匹马渡过长江。

  二月十五日夜,漆黑的夜色中突然卷起漫天的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江面上的船只如同枯草般被烧的七零八落。突如其来的军士如同天降一般杀得联军措手不及。

  这一夜,折损船只三百,粮食一万石。

  柳达摩自知偷袭者是陈霸先所派,次日清晨便加紧了各方防范,加快了渡江速度,又派出了千余人探查敌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