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在那一顺便,像是被一股和风吹过,无声无息地飘远。

  韩子高的睫毛突然颤抖着抖了几下,这轻微的动作,让两人都似梦中惊坐般,闪电似的离开了对方。

  韩子高的心跳的仿佛下一刻便会从胸腔蹦出,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从头到脚的,从每一寸肌肤到身体最深处的悸动。

  他脚步踉跄着退了几步,袖中的药瓶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滚了几滚。

  陈茜从短暂的呆滞中回神,一边懊恼一边却又欢喜。

  他始知,原来亲吻一个人的眼睛,也会这般让人无法自拔。

  而这个人,是韩子高,是他放在某处自己都不敢触及的隐秘,是他这三十年的生命力里最最离经叛道的念想,是他想护着,想看着,想守着的那个人。

  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啊。

  陈茜从很久前就晓得,自己对这人的那些个念头,却从来不知,原来这念头,已不知不觉,肆意蔓延,让他失了所有的镇定和冷静。

  他从未这么忐忑地对着一个人。

  他看着韩子高,浓眉下深谭般的眼珠一动不动。

  子高,方才没有躲......

  这让陈茜的心头,生起一丝喜意和希冀。

  然而韩子高终究无法自处。

  他夺路而逃。

  扔下了满室未褪的春光。

  陈茜的屋中,只剩下血腥味和吱呀一声清响的余声。

  陈茜看着把柄落在青砖上的药瓶,神色莫测。

  这人,怕要躲他几日了。

  没关系。

  他越来越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总会,将这人抓在掌心。

  陈茜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那抹浅笑愈来愈深,直到布满他整个还带着血污的脸庞。

  桃花流水北归雁,因何刘郎不堪留。

  一匹黑色骏马狂奔在道上,鬃毛扬起在空中,纠缠着肆意飞舞。

  马上的人低俯着身,胸膛紧贴马背,左手抓着缰绳,右臂曲在马颈,两腿夹在马肚上,脚跟不时地踢着马腹催赶着马。

  韩子高其实早已打定主意瞒着陈茜去徐州搬救兵。

  陈茜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即便穷途末路,也不会去动徐州的两千兵力。

  因为那是护他妻儿安危的保障。

  而他会。

  徐州北接广陵,南临吴兴,长城县也算是卡在吴兴和徐州之间。广陵如今已是陈家囊中之物,只要这长城县不出事,就算调走徐州守军也不会有甚大碍。

  虽然东西还有其他城郡,然而,如今梁家天下局势不稳,陈霸先和王僧辨已经水火不容,陈军大军直逼建康,量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搅陈家眷室不宁!

  韩子高早在今夜敌军退军之时已决定,那般的恶人,便由他来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离开的方式,是这般,落荒而逃。

  眼眸上唇瓣轻贴的暖意犹在,即便是在这秋夜的凉风中也经久不散。

  韩子高的心绪交织杂乱如麻,纠缠着让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呐喊。

  和陈茜相处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韩蛮子,你可愿,追随本官。”那日的陈茜迎风而立,眼睛亮的厉害,就像是最深的潭水里埋着的最宝贵的明珠,就像是划破最浓重的乌云透出来的最亮的闪电。

  “草民谢大人知遇之恩!”他那日掀袍跪拜,就像是风中找到方向的落然花籽,向着陈茜背影的方向奔去。

  追随陈茜,那是他一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