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觉得,这句话是说我们应该多反省自己的行为,替人做事要尽心,对待朋友要诚心,嗯,传不习乎,传不习乎......“蛮子的眼睛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地重新低下头,”弟子不懂。“
”这句是说师长的传授有没有复习。“王夫子伸出手,摸了摸蛮子的头,心里又惊又喜,”你在外听了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
王夫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以后想听课了,不用蹲在墙角,从直接进来吧。“
蛮子有些怔怔地看着王夫子,似乎没有听懂。
“看到了吗?”王夫子指了指草舍后面的一张空桌子,“你可以坐那里。”
蛮子这才明白过来夫子的意思,他的眼睛顿时光彩熠熠,把脏兮兮的小脸衬的异常可爱。
他扑通跪在地上,朝王夫子拜了一拜:“蛮子不会忘记夫子的恩德。”
王夫子一愣,微笑着应了。
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不过......”王夫子有开口道,声音转了几转。
他看到眼前的孩子脸上顿时生起一丝紧张,心里颇觉好笑。
“不过你的衣服,虽不求齐整,但却一定要整洁,明白吗?”
“明白!蛮子记下了!”
从此,草舍中不时会出现一个穿着破烂却整洁的孩子,坐在学堂的后面,认真的听着夫子的讲解,眼神异常的专注。
公元545年。
蛮子七岁。
仍然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天。一日,蛮子打完柴火,又匆匆去了学堂,下学归来时,天色已暗。
蛮子走在路上,掂了掂身后柴火,思量着快过年了,哪天上山逮只兔子送给夫子。夫子这近一年来都收留自己在草舍读书,悉心教导自己,从未因他付不起一文的学费而厌弃自己。此恩此德,一世难忘。
他突然听到林中传来一声隐约的□□。
蛮子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那隐约的声音。
“哎呦.......”
“哎呦......”
断断续续的□□声压抑而沉闷。蛮子循着声音转到了一截土丘后。
“韩伯!”蛮子惊呼一声,忙跑到几米远倒在地上的老人身边。
这人正是村头那个修鞋的韩老汉。
“韩伯您这是怎么了?”蛮子放下柴火,就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韩老汉。
“哎呦,蛮子啊,我这脚......”那老汉抽着气,慢慢卷起一截裤脚,只见那脚腕肿起了一大片,“唉,老了,不中用了,没看清路给崴着了......”
蛮子看清那肿的老高的伤势,也抽了口气,忙去扶那老汉。
蛮子也不要那柴火了,背着老汉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村头老汉的家,又一路奔回土丘,将柴火捡了回来,生了些热水,给老汉敷了冻得皲裂的脚。大冷的冬天,他的脸上却布满了汗水。
韩老汉年近六十,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了,一条腿已经迈进阎王殿的人了,却仍旧孤苦伶仃,这次崴了脚,自然也是没人照顾的。
蛮子不忍弃他于不顾,连着照顾了这老汉十来日。
当老汉终于能自己下地后,蛮子也就打算离开了,不想这老汉拦了他道:“蛮子啊,我也没个儿女,你这孩子心善懂事,若是愿意做我这老头的儿子,也是我的福气,就是不知我这老头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蛮子自小无父无母,自然是愿意的,况且这十几日的相处,其实二人间都生了些许情分。
自此之后,蛮子便不再是孤儿了。老汉既收了蛮子做儿子,也待他极好,把那修鞋的技艺尽数传给了蛮子。父子两修鞋度日,蛮子偶尔上山打柴补贴家用,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逮个兔子什么的,小日子虽贫寒,却也过得和和美美,尽享天伦。
可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战火终究还是烧到了这还算平静的山村。
公元549年。
南朝梁太清三年。侯景乱始起,梁内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