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一枕浮生客>第102章 .奴婢教太子养兵

  更鼓敲过三次,太极宫房顶上翻下来两个人。偷偷摸摸的遛进了后殿耳房。好在此时重兵都把守在承明殿那边,没闹出太大声响。

  只见这俩人,一个宽袍广袖甩着柄绿杆的拂尘,一个还没看清人影呢,先将门口守卫撂倒个遍。

  靖璇听见异动,首先想的就是保命,今夜情形特殊,她衣不解带更不敢入睡。就怕一个不慎,命丧当场。

  屋子里有个衣柜,足够她容身。靖璇想也没想,钻进去就闭了气,生发发出一丝丝声响。

  乐诚用匕首撬落了门闩,与无夏道士二人一拥而入。见房内空无一人,先是一阵心慌,不免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但依二人对靖璇的了解,又料想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

  “璇儿?”

  “小徒儿可在房内?”

  靖璇一愣,欠开柜门努力偷看了半晌,才将柜门打开了一半。“师傅,阿诚……”

  这丫头,果然是躲起来了。二人放了心,乐诚将人从柜子里一把抱了出来。

  无夏道士打眼那么一扫,揶揄她,“看来为师是白担心一场,不但没受苦,反倒还吃胖了。”

  乐诚侧目,“不过是从豆芽菜长成个人了,不像师傅,每日留连乐记,还是这般枯瘦如柴,浪费我许多粮食。”

  “你你你,不尊师长,哼!”

  哼罢先出了门去,乐诚也带着靖璇欲往外走。靖璇一惊,“阿诚,我们要出宫吗?”

  乐诚心中义愤难平,走路走的虎虎生风,好半晌才赏了她一句,“宫中吉凶难测,先回家。”

  宫中早已在当夜大权易主,那些主子奴才们,连保命都要战战兢兢的,谁还能顾及到她这么个人,丢没丢呢?

  按照以往,只要乐诚在身边,靖璇稳当的恨不得喘气都不用亲自来,只是白日里,确确实实被皇帝给吓坏了,整整一夜都未曾敢闭眼。

  室内一片漆黑,夫妻二人呼吸相闻,乐诚只陪着靖璇睁眼到天亮,一句话也未曾问,也未敢问,怕心疼……

  白昼以后,靖璇突然来了精神,亲自去厨房给乐诚做碱水面,按着荆州的风味,猪骨吊的高汤,配上黄油鸡和鲜鳝鱼。

  还做了油滋滋的梅菜肉饼,烙的极薄又极酥脆,那香味一飘出来,一个没忍住,自己先喀嚓喀嚓啃了一张,也不嫌烫嘴。

  端到堂上的时候,乐郎主和乐诚还有无夏道士都已坐定了,闻着这香味确实让人食指大动。

  乐郎主是个心宽的人,即便儿子眉头高耸,他问也不问,先给无夏道士夹了张饼,“这荆州的味道可是好久没尝过了。”

  无夏道士也附和道,“真正是十分想念了。”

  靖璇等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朝饭,家丁撤走盘盏时突然开口,“阿翁,师傅……阿诚……”

  “璇儿做错了一件事,当今陛下……昨日是被我所伤,后才去了承明殿,不知怎么就…就得了马上风,还好被师傅搭救,如今尚有命在……”

  靖璇说着身上就抖个不停,可以说是十分害怕了,乐诚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靠的离靖璇更近了些。

  “璇儿害怕陛下突然死了,有知情者告发是因我的缘故,到时牵连全家……”

  乐靖璇实在是忍不住,本以为她自己内心并无波动的,不知怎的,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乐诚从她口中得知,她并未受了太大的委屈,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靖璇那副惨兮兮的小模样,笑将起来,“傻丫头,这时候你该怕皇帝不死才是。”

  靖璇哭的十分迷茫,乐诚轻扶着靖璇颈项与她四目相接,温言细语道,“若陛下崩殂,彭城王与太子两虎相争,必有胜负。

  你可暗中知会皇后,辅弼太子。我假意听从彭城王调度,等待时机。

  待有一人登基,我等或戍于边地,或解甲放归,皆有活命之路。

  那时皇帝已然作古,我等辅弼新皇之人,自也受新皇庇佑。若……皇帝不死……”

  听到这靖璇哭的更凶了,一颗小脑袋磕到乐诚肩膀上。

  “大抵是死不了了,我师傅一失手将他救了回来,若陛下醒过来,还记了仇,就怕让我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两个岁数大的老人到底阅历多,看着小丫头哭成这样,都笑她心思重。

  尤其是前朝国师无夏道士,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漂过,且不论这皇帝是在哪因为什么倒下的,想要重新站起来,那很得经年累月呢。

  火鸾之殇是一般的妖术吗?能活过来就不错了,就算醒了,一时半刻的脑子也清明不了。只要离内宫远些,皇帝大抵也想不起她这号人来。

  乐郎主想的就更简单了,经过几十年拼杀,这世上还剩下四个皇帝,投奔剩下三个中的哪一个,他们一家活不到老死啊?

  乐郎主缕缕胡须,劝慰儿媳妇道,“为父知道我儿孝顺,你们切莫担心,近日来我想念谚辛的紧。

  今日这个梅菜干饼,也着实是勾动了老夫的思乡之情。我啊,且回荆州住些时日,无论祸福,你们稍封信给我,老夫保证跑的比疾风还快。”

  靖璇闻言又哭又笑的,一时间眼泪流的更猛了,她觉得愧对阿翁,来京做官未让老人家享福不说,还倒受了不少牵连。

  一时间哭都不敢发出声响,委屈极了。

  乐诚拿她没办法,只能主动搂着她哄着她,倒像是他做错了事一样。

  “璇儿莫哭,我昨天精打细算一夜,连为陛下送多少帛金都想好了。”

  靖璇猛然抬头,看向门外,好在空无一人,她拍了乐诚一巴掌,“你说话小心些,谨防隔墙有耳。”

  “有你的哭声镇着,谁还能听到我们讲话,快别哭了,可丢了我好些金豆子了……”

  ……

  此后一家和睦不提,没几日,乐诚主动给皇后娘娘写了书信,皇后这才在百忙之中,想起来还有乐靖璇这么个人。

  皇帝昏迷,宫妃皆被她禁了足,闹事者虽少,却也让人十分心烦。

  彭城王兼任大司徒镇在东府,每日来看陛下一次,还包揽了全部朝政。

  陛下昏迷的第二天,刘义康讨旨想见太子刘劭,好在章君良提前传过信,劝谏皇后保护好太子。

  皇后谎称太子得知父皇生病,也被吓病了,保护太子留在了内宫。至今未敢出门。

  袁齐妫手忙脚乱间,乐诚突然来了这样一封信,可真是瞌睡了递枕头。

  袁皇后不知前情,还以为靖璇是休沐后,因为戒严被闭锁在了宫门外,得到书信后,赶紧传旨诏人入宫。

  靖璇到达徽音殿时,皇后刚好有事出去,只见太子一个人,蹲在他父皇床前哭,想来是哭的太丢人了,左右侍从都避出去了。

  只这么看着,十岁大的小男孩,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挂着的涎涕多老长,一点也不像个小男子汉。

  ……鄙夷太子的时候她也不想想,她今年都已26岁高龄了,前些天哭的连个熊孩子都不如。

  乐诚十岁的时候,还被地赖追的走投无路呢,谁还没个年幼弱势的时候,更何况是这种不服就死的境遇。

  然而乐靖璇毕竟是个大忽悠,像她小时候多能耐似的,蹲在近前,对当今太子虎着个脸,还敢教人家。

  “启奏太子殿下,就算从今日天明哭到天黑,再从天黑哭到明日天明,亦是哭不死彭城王殿下,也哭不醒您父皇的。”

  太子刘劭这时看见靖璇,比看见他母后还开心,总算找到主心骨了,一手大鼻涕,全抹在了靖璇身上。

  “姑姑,母后说此时内忧外患,皆在我皇室一族肩上,皆在我身,要我坚强。我该如何坚强?母后说不出,父皇亦说不出,我该如何是好啊?”

  靖璇看了看衣襟,又正色对太子道,“……殿下,若不能活下来,皇族及天下皆为虚妄。

  需先有己方势利,文臣武将,定国安.邦之能臣,拥兵自重之军势,方可保住自身,保住陛下及娘娘。”

  太子闻言倒是不哭了,只是还苦着张脸,“可我年纪尚小,不谈文治武功,只说朝中众臣,我都未曾熟识过,哪里能得来势利?”

  靖璇笑着对太子说,“无妨,朝中自有忠于陛下的能臣,可堪大用,奴婢可悄悄为殿下引荐。

  至于兵士,武将皆由虎符调遣,如今虎符在您叔父手上,怕是朝中无人可用……”

  太子着急了,“那该如何是好?”

  靖璇回答道,“历代揽兵招将,极其简单,只要军饷充足,不怕无人应征。

  太子有了私兵,便足以自保,待陛下醒来,让他们自行解散即可。”

  太子刘劭一想,“可是除却礼部,只有父皇的私库有银两,这时怕早已被掌控在彭城王手中了。”

  靖璇扶住太子的双肩,擦净了他的双眼,明媚的一笑道,“太子不知,所谓私库,九牛一毛尔。陛下真正的私库,皆在奴婢掌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