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王爷干了这杯友谊的酒>第107章 阴阳合(二)

  “王爷,老臣虽然当了一辈子的太医,可也不过是困于宫中太医院的井底之蛙,医术之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况且,老臣在宫中为各位主子看病,大多都是治病或者调养,解毒之事,老臣并不在行。老臣想,王爷不如找些江湖上的人士看看,或有解毒之法。”老太医是从小看着绵忻长大的,如今看到他这样中毒,心中也跟着着急,可翻遍了医术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方法。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一辈子都在宫中伺候皇上妃子,宫里面哪有那么多人中毒呢?

  绵忻点头,“本王会的。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药,本王还能撑多久?”

  老太医听了绵忻的问题半晌没有说话,绵忻知道这问题不好回答,又说道:“还请太医能如实相告,也让本王安排好后面的事。”

  老太医皱着眉沉思了一下说:“老臣并未接触过中此毒之人,所以没有十成的把握。依老臣看,少则半年,多不过一年。”

  “好,本王知道了。”

  老太医走前还是给绵忻开了方子,说虽不能解毒,但应该能起到一些缓解的疗效。这个房子很温和,非常符合太医院的作风。但这次老太医开出如此温和的方子倒不是怕担责任,而是绵忻体内如今已经是阴阳相冲,实在不敢再用虎狼之药,怕刺激体内的毒素加剧发作。

  “中此毒切忌动怒,王爷还是要放宽心,遇事也不要焦躁,以防怒火攻心。”

  “本王知道了。”

  “另外,此毒忌辛辣油腻,王爷的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才好。这也是这个毒另外的一个厉害之处,此毒令人吐血体制虚弱,可又不能进补,因为补药会更加刺激毒性发作。一个人长期吐血又不能及时的补养必然是要越来越虚弱的。”

  竟是这样?绵忻竟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用太担心,本王已经茹素多月了。”

  老太医先是一愣,然后连连点头,“这样最好了,难怪老臣为王爷诊脉时候觉得王爷的体质与之前有异。这正好啊,这样的话,也许可以比一年还要更久些。”

  是这样吗?绵忻突然觉得开始相信那些类似“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的话,当时为了陪孙思朦吃素如今竟还能帮到自己……不过,如果说要去相信“命中注定”这句话,那么他和孙思朦的相遇才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他在她为数不多的偷偷出府的时候遇见她,注定那日他去了杏园闲逛才又遇见她,注定与她彼此相知相许,可似乎又偏偏注定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

  如果一年之后他真的没有找到解药,留下她要怎么办?

  父皇母后都已去世,同胞哥哥对他的真心怕是还赶不上一个常跟在身边的奴才,府中的嫡妻和侧福晋也都是放在身边的眼线,不曾真心相处过。所以,如果他死了,众人便是各有各得去处,没什么需要他担心的。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孙思朦了吧?

  对于中毒之事,绵忻既觉得讶异,但很快的情绪便转变为一种释然。

  在他的记忆中,从他的年纪勉勉强强地算是超过孩提时代起,他便明白了一个词叫做“忌惮”。这并不是得益于他天生聪慧异常,而是身边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在教会他这两个字。

  而他最为敬爱的父皇似乎也因为上了年纪,似乎完全忘记了在宫中“宠”即是“害”的生存法则,老来得子的他只想把全部最好的都堆到他这个长相俊秀,聪明伶俐,几近完美的小儿子面前,包括一个十四岁就得到的亲王爵位。

  绵忻并非不知老皇帝这样做不妥,也并非不知他这样做会让他的其他兄弟们忌惮他,甚至记恨他。但是,他既做不到拒绝父皇的好意,也做不到故意摆烂让自己失去宠爱。他怕得不是失宠,而是年迈父亲的难过和失望。从小到大,被万千宠爱的他其实从来都是个内心敏感柔软而重情义的人。

  可他越长大就会越发现,原来越重情义就会让自己过得越辛苦。很多情义给出去,是半分都收不回来的,甚至反而会被看轻,会被觉得是你傻是你笨。

  无论如何,先找解药吧?虽然难找,还是得找。真的找不到的话……听天由命吧!

  ~~

  孙思朦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了王爷的脸,她的第一反应是:她今天醒早了?

  一早醒来能看见王爷本不该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平日里她醒来时确实是见不到王爷的。绵忻早上上朝的时间很早,她平日里那时候是起不来的。绵忻又一心疼她,即便她偶尔要起来也会被绵忻按回床上接着睡,反正她也不用去给嫡福晋请安。

  按照惯例,每日清晨,绵忻起床时,若是孙思朦醒了他便会和她聊上两句,然后亲亲她帮她掖好被子让她接着睡;她要是睡得沉,他便不会叫她,自己先去上朝,把她彻底宠成个能日日睡懒觉的福晋。

  若按现代的时间算来,孙思朦起得并不晚,除非一些特殊情况,她也并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但古代人的规矩多,清朝又十分注重晨昏定省地那一套,所以,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往往是天刚蒙蒙亮甚至天没亮就起了。

  所以,她今日一早醒来看见王爷还很安然地躺在床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醒得太早了。

  可当她眯着眼睛瞄了瞄外面的天色,觉得不对,好像是王爷起晚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噌得想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只是刚起了个势便被绵忻捞回怀里,“睡醒了别起这么猛,会头晕的。”

  “可是……”

  “今日不想上朝,带你去玩儿好不好?”绵忻抱着孙思朦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两个人躺在松软的棉被里,难怪她每天早上都不想起床,这个窝儿果然是舒服得很,这个人抱起来更是让人不自觉得更想犯懒。

  “好啊!当然好!天天这样才好呢!”

  孙思朦嘴里应着,头也像只小狗似的往王爷身上蹭,但心里却清楚地知道王爷今日不对劲儿。

  若说某一日她若一早起床作精上身,撒娇耍赖或者装病说不舒服非缠着王爷不要上朝,王爷便破例留下一日也不是一定不能成功。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而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王爷却主动留下来,理由竟只是直白地“不想上朝”吗?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然后不紧不慢地吃了一顿丰盛地早餐才出了门。

  绵忻要带孙思朦出去玩儿,却也没想好具体去哪里,倒是孙思朦眨着亮晶晶地眼睛问他能不能带她去学骑马,他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孙思朦地那匹“长生”被她留在了别院,因为那里的生活显然更好,她平日里又不怎么出门,把马带回府里只能每日圈在圈里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绵忻在马场挑了一匹不太高大又温顺的马给孙思朦骑,结果发现孙思朦学得比他想象地快得多,她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坐在马上控制着马儿慢慢地走了。果然有些事一旦克服了恐惧,就变得很容易了,再说她本来就不是个笨的。

  他看着孙思朦拉着马缰认真地看着路,又根据路途地变化嘴里给出正确地指令,他想再多学几次,她应该就能学会骑马了。不说像他这样骑得自如,但肯定是可以算会骑了。这样也好,骑马也算是一项技能吧?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的话,会骑马也能多一条生路。

  绵忻想着,他是不是得好好做个计划看看他都该多教她些什么?她从前还开玩笑说过想学功夫,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一年之后,要是真的找不到解药,她一个人能行吗?可他即便把她培养成了个高手,她的心要如何练得如铜墙铁壁般坚强?

  “王爷,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骑马骑了很久终于累了的孙思朦和绵忻在马场边的一片空旷地草地上休息。

  绵忻笑着点头,“侧福晋最是聪明伶俐。”

  “王爷……朝中最近可是有什么难事吗?”

  绵忻身子一僵,“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很明白,王爷从来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更不是任性妄为之人。虽然我心里其实很希望王爷能不要那么劳心劳力,希望王爷能贪图享乐些,能自私自利些,可我也知道王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去上朝。”

  绵忻无奈地一笑,果然,瞒不过她的。

  “王爷,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布置的功课没有写完,第二天早上我就假装肚子疼说不能去上学。”孙思朦说着自己笑了,“嘿嘿,其实这种事儿在我身上发生过哪只一次,好多次!肚子疼,头疼,眼睛疼,手疼,所有的理由都被我用了个遍。”

  绵忻听着孙思朦的描述,几乎能想象到她装病逃课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孙思朦话锋一转,“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不想去上学也要找个糊弄的理由,王爷怎么会是因为不想上朝就不去呢?王爷对政务一向是兢兢业业地,绝不会是像我一样因为没做完作业才想偷懒。所以,是朝中有人给王爷气受吗?”

  绵忻听着孙思朦的话竟觉得一丝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也有些发热,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情绪似乎又涌了上来。

  受气吗?没有的。只是被下了毒,可能要没命的。即便是他就如孙思朦所说,为了政务兢兢业业,为了朝廷百姓从不敢有一丝怠慢,可即便这样,那半套毒药不还是决定给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