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春风满青壁>第116章 闻四(怀洲)番外下 不负多年前的那场相遇。

  这天林莳君收到母亲的信, 要她过去一趟。

  她带了璎姐儿,匆匆回了林府。

  母亲在房中拉了她的手哭个不停。

  她用帕子抹着眼睛,絮絮叨叨地向女儿哭诉, 说的不外是夏姨娘如何如何嚣张,冲哥儿又如何如何对她不敬之类的话。

  林莳君听得有点不耐烦, 等到母亲说完后又老生常谈,要她赶快生个儿子时, 她冲口说了一句, “这不是生不生儿子的事, 是母亲自己太软弱了, 您是正室, 是当家主母, 您立起来了,任他们再怎么跳,也跳不过您去。”

  林夫人有点吃惊,一时忘了哭泣。

  她这二女儿, 以前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现在居然敢和她顶嘴了, 看来嫁人之后腰杆直了不少啊。

  她凄然道:“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以后不怕什么姨娘庶子来给你闹不痛快,可你舍得把你丈夫给别的女人分享吗?”

  这话才算是真真切切说到了林莳君心上。

  她沉默了,一想到丈夫将来要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她立刻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回去把那张生子秘方翻出来研究了一番。

  几天后闻若翡从营里回来,晚上她让嬷嬷把璎姐儿带走了,把自己重新抄过一遍的秘方拿给丈夫看。

  闻若翡瞧着那一纸娟秀的字迹,“这是什么?”

  “你只说,能不能照做。”

  他又看了看, 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莳君,你相信这个?”

  林莳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一年多来咱们……那个得也不少,但总也怀不上,许是姿势不对,时间上也不对,试试总没错。”

  闻若翡仔细地瞧了瞧,算了算时间,笑道,“那今儿正好是日子啊。”

  “是啊!”他媳妇指着纸上的两行字,尽量忍住羞涩,就事论事道,“不过你平常喜欢的那种姿势可不行,不好受孕,必须要按着这个来。”

  “行啊。”不就是换个姿势吗,好说。

  “还有,今儿既是日子,就得……”她咬咬唇,“得多试几次……”

  “没问题。”

  一夜过去,两人都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他总觉得施展不开,她也很别扭,腰下垫了高的枕头,时间一长更是觉得身上的血都倒流去了头上。

  快天亮时她揉着太阳穴,和丈夫并肩躺着。

  他侧头看了看妻子。

  “你看你也不太舒服……下次,还要这样吗?”他百味陈杂地说。

  她咬牙,“要。”

  “其实如果是为了生个儿子,大可不必如此,莳君——”

  她打断他,“我一定要生一个。”

  这确实不是儿子不儿子的问题,而是要杜绝一切把他送上其他女人床的可能。

  现在难受就难受一点吧。

  他不说话了,两人对视片刻,他侧身来拥她,“行,那抓紧时间,再来一次吧。”

  “等一等,我先垫一下。”她赶紧又把枕头垫在腰下。

  丈夫走后,林莳君的腰是真真切切酸疼了两天。

  她丈夫倒是回营后没一阵子就忘了这滋味,半月后他换防去虎山大营,瞅着空回了家。

  林莳君今晚却要带着璎姐儿睡。

  他低声问她,“今晚不生儿子吗?”

  她笑道,“今晚不是日子,你去书房睡吧,下回回来才是正日子。”

  “……行吧。”

  他不情不愿地去了书房。

  当然,他绝没想到半月后他回家时,会自己溜去书房。

  这次他回了家,他媳妇很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挺好,房里燃着熏香,烛火明明暗暗,衬得她脸上的霞色朦胧可人,他把妻子抱上床,她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那个,要规矩一点。”

  “行……”他很好说话。

  “……还有,不要亲我。”

  “为什么?”

  “我……我会精力不集中。”

  “这个需要集中精力吗?”

  “是啊,那秘方上说我脑子里得一直想着孩子。”

  闻若翡无奈了,他媳妇继续道:“上次过后没有动静,我就想是不是这些细节也得照做……”

  他心道:那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妻子都提要求了,那他还是照做好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掀开帷帐去了净室,回来坐在床边看着妻子。

  她还保持着腰下垫高的姿势。

  他忍不住道:“你累不累啊?这样子不难受吗?”

  她哭丧着脸,“是挺难受的。”

  “别折腾了,我抱你去洗一洗吧。”

  她本来也心情不好,后来她都能感觉出丈夫明显的不耐和敷衍,最后一次若不是她要求,他都打算睡觉了。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一向受尽丈夫疼惜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折腾吗?”她发火了,“我不就是想生个儿子吗?这事也不能我一个人努力。”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努力了?”他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你不是吗?”她指责他,“后来你很敷衍。”

  “我能不敷衍吗?你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有意思吗?”

  “做这种事不是为了有意思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顺着你,我早就睡觉了。”他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她愣了愣,“好啊!你不喜欢以后都不要做了,儿子也不要生了!”

  她发完脾气,把枕头从腰下抽出来,甩在一边拿被子蒙住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把她抱起来,“好了,去洗洗吧。”

  她抹抹眼睛,推他,“我自己去。”

  这日闻若翡一天都无精打采的,他明日换防去萧山大营,还能在家呆一天,可他媳妇总是板着一张俏脸,拿他当透明人,怎么也不理他。

  不理就不理。

  他觉得他媳妇有点走火入魔了,有心要跟她说两句,她总把璎姐儿带着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傍晚的时候他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璎姐儿问:“爹爹,你去哪里?”

  闻若翡看了一眼妻子,对女儿笑道,“璎姐儿乖,爹去找七叔和六叔说事,晚上会回来得比较晚,你要听娘的话,不许淘气。”

  璎姐儿大声道:“好!”

  这晚他在国公府里和六弟七弟说完了事,已经是宵禁解禁的时候了。

  天还没亮,闻若翡回到家,正想着怎么好好哄哄妻子,走到正房窗下却听见林莳君在里面问:“绿莐回来了?”

  咦,她没生气了?

  不用他哄是挺好,但是……不会又要做生儿子的事吧?一想到索然无味又必须硬着头皮坚持的昨晚,他赶快溜去了书房。

  不一会儿林莳君找来了。

  “你果然在这里。”

  他轻咳一声,“有事要处理。”

  林莳君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他,“绿莐,我昨晚想了一晚,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也不这样要求你了。”

  闻若翡吃了一惊,抬头看妻子。

  两人对视着,沉默着。

  最后他笑了笑,“莳君,你真想生一个儿子?”

  她没回答,半晌后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

  “……是。”

  “如果你真想,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妻子是个爱面子的人,主动来找他和解,他心里倒是不自在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个月一回嘛。

  妻子想怎样就怎样吧,这可是当初好不容易在人海中寻出来的人啊。

  “下回我会好好努力的。”他补充。

  林莳君抿着嘴笑。

  忆起前夜的种种尴尬,他也不觉笑了起来。

  建明二十六年末,京都城被叛军包围。

  闻若翡已经两个月没回过家了,戎装穿在身上也没换下来过。

  直到闻若青领着一万燕云军远远在城外西郊驻扎下来,武陵军减缓了攻城的势头,他才稍微轻松一点。

  除夕夜他在家里匆匆吃了饭,再度赶到北城军营的中军指挥处。

  夜深的时候,他媳妇也来了。

  她约着尹沉壁来给军营里的士兵送饺子,出锅后她盛了一碗,亲自端来给丈夫。

  屋里议事的人很有眼色,都找借口退了出去。

  闻若翡握住妻子的手,笑道,“辛苦你了。”

  林莳君心疼地瞧着丈夫的脸,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

  “我不辛苦,只怪我什么都不会,不能帮你分担。”

  “谁说的?”他道,“你帮了我很多。”

  自从嫁给他之后,林莳君在料理内务和养育女儿的同时,也在尽力地了解着丈夫手头的事务,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文书工作。

  两年前闻家暗桩组织天.衣斋交上来的东西,就开始由她整理汇总了。

  闻若翡埋头吃饺子,她走到一边帮他收拾着桌子。

  “这是什么?”她拿起几个卷轴。

  闻若翡看了一眼,“这两天邓老先生让书院的几个学子过来帮着做些文书工作,我那天说了说想劝降武陵军的事,几个学生帮着写了几封劝降书。”

  他说完,放下筷子,“其实我不需要,所以就都还没看。”

  林莳君拖了把椅子坐下来,把卷轴一一打开细看,笑道,“那我瞧瞧。”

  一刻钟后她把一个卷轴递过来,“你看看这篇。”

  闻若翡接过看了看,笑了起来,“写得不错啊,书院的学子们水准越来越高了。”

  他看了看落款,“咦,尹怀洲?”

  “尹怀洲,不是沉壁的弟弟吗?”林莳君道。

  “是啊,昨儿他是来过,这孩子还有点意思。”闻若翡想了想,把那卷轴放在袖中,“这个写得不错,可以帮我省去些功夫。”

  二月末,闻若丹率领二万燕云军从西北赶来,闻若翡揣着那封劝降书和闻若青一道,去了武陵军的军营。

  武陵军归降后,京都局势一天天好转,战线不久就转移到长江一线。

  有天闻若翡把尹怀洲从招兵处叫了过来。

  “这几天,你跟源姐儿见面都聊了些什么?”他出其不意地问。

  “……没,没什么,”这少年人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打了几个照面而已。”

  “真的么?”闻若翡盯着他。

  尹怀洲镇定下来,反问他,“闻四哥此问是何意?我自问并无逾矩的地方。”

  闻若翡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反倒笑了起来,“没什么意思,随口一问。”

  六月闻若青夫妇启程去了辽东倚堑关。

  临走之前,闻若青跟四哥说,请他空闲时帮着关照一下尹家母子。

  闻若翡一口答应。

  他现在辞了朝廷的职务,无事一身轻,关注的重点也全放到了闻家的情报网和暗桩组织上。

  瑞庭书院本来就与闻家有很紧密的联系,何况他一直暗中观察着那小子。

  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什么,能不能挣出什么前途,有没有这份自信和勇气上他家向他妹妹提亲,一切都要看他自己。

  他也在暗暗留意着其他几个年轻人,毕竟是自己妹妹嘛,终身大事他这当哥的不能不替她打算。

  就看哪个人能脱颖而出了。

  闻若翡现在每天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很悠闲,与家里人相处的时间也多了。

  每天清早他练完武后,会把璎姐儿叫到书房里,询问她头天的功课,教她一篇《太公六韬》,然后再亲自牵着女儿的手,把她送到先生那里。

  回书房后收收西北来的信件,处理一下各地汇集上来的消息,下达一些指令,等他媳妇处理完内务过来了,就把东西丢给她整理,自己到书房院子的一角花圃中给他养的花除除草,浇浇水,逗逗廊下笼子里的鸟。

  下午一般会会客,到前院的书斋与府里的师爷们闲聊几句,有时也带着媳妇去瑞庭书院拜访一下书院的先生们,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一番。

  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好,自从有天他跟他媳妇保证无论生不生儿子他都不会纳妾后,他妻子就很高兴地解除了每月一次的固定任务,接连几个月的折腾,让她现在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腰也隐隐作疼。

  能解脱一下她很开心。

  既然丈夫都保证了不会纳妾,多年相处下来,她也很信任他,于是也就把生儿子这事完全抛到脑后了。

  先休息一阵再说吧。

  闻若翡孤零零地住在书房里,眼巴巴地盼着妻子把自己领回去。

  某天他跟妻子商量后,把璎姐儿领到了将军府的武师傅卫师傅的院子里。

  自从铭哥儿去西北后,卫师傅就闲了下来,这时见四爷把自己女儿领来了,就问他:“四爷这是何意?”

  “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罢,唤璎姐儿,“快给卫师傅磕头”。

  璎姐儿利落地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脆生生道:“师傅!”

  卫师傅笑着受了。

  金秋十月,锦华山的枫叶开始泛红的时候,将军府迎来了两位客人。

  是瑞庭书院的杜鹤鸣老先生和前两日刚在桂榜中看到自己名字的尹怀洲。

  尹怀洲一身烟水色长袍,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青玉发冠内,唇红齿白,清隽修长,就是神情略有点紧张。

  杜老先生是个矮胖的小老头,穿了一身蓝灰色的长衫,衣服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个布口袋,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光看相貌,实在是想不到此人便是名满天下,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儒。

  能得他亲自保媒,可以说是天大的殊荣,而且尹怀洲能得杜老先生如此看重,足以说明他的人品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

  闻若翡坐在自家书斋的会客厅左下首,看着站在中间的尹怀洲,暗暗点头。

  闻存正和杜老先生一左一右,坐在厅堂上首,闻若翡目光往父亲椅子后的屏风溜了一眼,不出意外地辨认出了母亲的身影。

  尹怀洲向闻二老爷说明来意后,杜老先生朝他一眨眼,他便背起了自己所写的一篇文章。

  闻存正一脸困惑,闻若翡微微一笑,仔细地听了起来。

  他尽管对这种以应试为主的文章不甚了了,但听了一会儿,也渐渐听出了些门道来。

  遣词造句颇有文采,大气流畅不说,针砭时弊的部分也基本说到了点子上,尤其他语声洪亮,神态自若,念到慷慨激昂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辉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光。

  杜老先生眯着眼睛,摇头晃头地好不得意。

  闻存正听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闻若翡笑若春山,朝父亲略一点头,闻存正心下也就定了,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屏风后的花氏赶紧跟着侧了侧身子。

  尹怀洲念完了,朝闻二老爷和闻四哥行了一礼,坐回椅子上。

  “如何?我这学生,做的文章还能入闻二老爷的眼吧?”杜老先生摸着颌下胡须,笑眯眯地问。

  “这……甚好,甚好。”闻存正道。

  杜老先生从左边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往桌子上一放,“这几篇文章也是怀洲写的,被老夫作为范本在书院里讲解过,请闻二老爷指正。”

  闻存正忙道:“这……不必了……”

  杜老先生又去摸右边口袋,闻存正赶紧阻止他:“杜老先生!在下只是一介武夫,虽认得几个字,但这文章的好坏哪里辨得出,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哦,忘了。”杜老先生拿起桌上的纸,正要放回布口袋里,屏风后的花氏忍不住绕了出来,“我看看。”

  闻若翡赶紧唤了小厮进来给母亲添个座位。

  他看了一眼尹怀洲,少年人身姿笔挺,沉静地坐在座位上。

  花氏与杜老先生见过礼后,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看起了尹怀洲的文章。

  “文章如何?闻二夫人觉得我这学生可还堪造就?”杜老先生问道。

  花氏放了文章,“有杜老先生在此,我们哪敢妄论文章好坏?我就想问一句,您觉得这孩子,春闱有几分把握?”

  杜老先生摸着胡须,“若是不出意外,杏榜必中。”

  花氏沉吟片刻,眼光转向下首的尹怀洲。

  尹怀洲又开始紧张起来,不过强忍着不露声色,迎着闻二夫人的目光,清晰镇定地回答闻二夫人的问话。

  末了花氏终于道:“这事我跟二老爷再商量商量吧,也还得问问源姐儿自己的意思。”

  傍晚的时候闻若翡把女儿叫到面前。

  “璎姐儿,你已经六岁了,是时候自己单独睡了。”

  璎姐儿鼓鼓腮帮子,“我早就想自己睡了,就是娘总不让。”

  闻若翡抬眼看了看一边的妻子。

  林莳君没说话,神情有点不自在。

  “好,那今晚就让娘给你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你自己一个人睡,也不要嬷嬷陪,可以吗?”他问女儿。

  璎姐儿很高兴地说,“可以!”

  “晚上没有人在旁边,你会怕吗?”

  “不怕!”璎姐儿大声道。

  “好孩子。”闻若翡摸摸她的头,看向妻子。

  林莳君只得点头,丈夫都这么安排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晚林莳君安排好女儿,回了房。

  丈夫坐在内室,翻着一本书。

  她笑了笑,“书房的东西搬回来没有?”

  “搬了,”他看着她,“你早该放手让璎姐儿自己睡了,她都这么大了,你瞧,她自己也想这样。”

  林莳君没说话,轻松之余觉得有点失落。

  闻若翡笑道:“怎么,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告诉你,可以干的事情多了,咱们都多久没下过棋了?来和我下一局。”

  新婚时两人时常在房中对弈,有时眼见妻子要输了,他还会偷偷地藏起自己的几枚棋子。

  “好啊,这次你不许让着我。”她坐到他对面,拿起久违的棋子。

  棋下完后,他把妻子拥进怀里。

  她还有点勉强。

  “既然不生儿子,咱们也不用再想那什么秘方,我保证不会让你觉得难受,兴许放松些,他就来了呢?”他笑道。

  枫叶尽染之时,闻若翡带着妻子独自去了趟锦华山。

  蓝天下漫山遍野的火红,一簇簇一片片,灿如云霞。

  闻若翡笑看站在一株枫树下的妻子。

  八年前西郊十里亭外,也有这样一棵如火如荼的枫树。

  她一袭素衣,坐在碧色琉璃瓦下的十里亭内,手中拿着一根枫枝。

  他勒马,马扬蹄长嘶,她的目光从手中的火红枫叶上移开,往这边张望。

  风扬起衣袂,旁边一树如云枫叶簌簌摇动,有一片枫叶轻盈飘落在她的肩头。

  他狼狈地从马上摔下来。

  她抿嘴笑,旁边的丫头上前与她低语。

  他眼中只得她一人。

  片刻后他上前,为难道:“在下手摔伤了,不知这位小姐可有随身带的清水,让在下清理一下。”

  她清亮的目光望过来,微微颔首,“有。”

  她将身畔的水囊递过来,他看着她一双洁净的皓腕,左手手腕上,有一个淡淡的青色胎记。

  “在想什么呢?”

  林莳君见丈夫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你觉得这里美么?”

  “很美。”她手中拈着两片枫叶,笑道。

  “我也觉得……很美。”他的笑暖如春风。

  她转过头迎着风,微微眯着双眼。

  她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放开了,从心到身,都感觉到轻松与惬意,风拂动鬓发,托起衣角,像要乘风而去。

  生不生孩子,生不生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随缘,如果有一个新的生命,那他们就做好准备,带着欣喜和热情来迎接。

  如果没有,他们也已经有了为人母,为人父的体验,没什么好遗憾的。

  生活中不止孩子,不止柴米油盐,还有这么多可以体会的乐趣,一片枫叶,一首诗,一盏茶,一场对弈,都能带来独特的体验。

  也还有这么广阔的天地。

  孩子大了,也要放手,她会尽力去享受自己的人生。

  小生命来与不来,都是岁月的馈赠。

  关键是要过好每一天,过好每一刻,方能不负这秋色,不负多年前的那场相遇。

  (闻四怀洲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