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春风满青壁>第114章 闻五番外(下) 是的,我早就放下了

  家里人都很喜欢苏慕之。

  她是殿阁大学士苏慎的长女, 苏慎早年曾做过两届两淮巡盐御史,巡盐御史尽管品级不高,但是个人人羡慕的肥缺, 苏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也就不是一般的丰厚。

  不过苏慕之并没把这当回事,她为人很大方, 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很愿意和别人分享, 就连浮舟小筑里的下人都得了她不少好东西。

  作为苏家千疼万爱呵护长大的嫡长女, 她难免有点娇气, 有时也过于讲究, 但不会让人觉得烦, 作为丈夫的闻若丹也觉得无伤大雅, 女人嘛,是该精致一点,他很愿意配合她。

  女人本来就是要宠要疼的,既然都嫁了他, 他就得尽他所能让她过得随意舒心。

  能够如愿嫁给自己一直想嫁的人,而且这个人婚后还很爱护她, 时时刻刻不吝惜对她的赞美和喜爱,苏慕之觉得自己美梦成真,开心极了。

  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笑声,就连一向严肃的闻家大少夫人谢霜,在她面前都无法板起脸孔。

  新婚不久,闻若丹就发现新婚妻子对于美有一种狂热的执着。

  屋子里的每样陈设要挑最好看的不说,大到她每日的衣着,小到一根卸妆后束头发的银簪, 无一不要最合适最漂亮的。

  每天清早起床后,他坐在外间的窗下一面翻着自己的兵书,一面等着她和她的丫头在里面梳妆打扮,然后出来见他的时候容光焕发,觉得也是一种乐趣。

  她喜欢一切美的东西,也很善于去发现周围的美,一枝花,一幅画,一个在他看来很平常的人,她都能发现他们的美丽之处,并且为此赞叹不已。

  有天闻若丹很疑惑地问她:“你这么爱美,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苏慕之睁大了一双杏眼,“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长得又不算好看,我们家随便哪个兄弟拎出来都比我长得好。”

  苏慕之很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我看你就是最美的。”

  闻若丹哑口无言,不过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他的新婚妻子不仅爱美,而且心思奇巧,花样也很多。

  刚开始他有点应接不暇,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并且游刃有余。

  开玩笑,他闻若丹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被难倒的时候?

  他见招拆招,每天的日子都很新奇,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只是有趣而甜蜜的新婚期很快过去,闻若丹必须回西北了。

  分别前的一晚,苏慕之小鸟依人地挂在他身上,眼里汪着亮晶晶的泪水。

  闻若丹问她:“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西北吗?”

  “这还用问?你不早点来接过我去,我以后都不理你。”她很认真的说。

  闻若丹笑着道:“过去的话就要吃苦,我怕你适应不了。”

  “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打听过那边的情况了,我都计划好了,能在那儿过得很好,也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瞧着吧。”她很笃定地说。

  闻若丹有些意外,也有些期待。

  看来她说的从十岁时起就在做嫁给他的准备,真不是说说而已。

  闻若丹辞别妻子,踏上西北归程。

  他很快在军营里做好了安排。

  元隆关的大营离充洲城有很长的路途,原本闻若丹想在充洲城里寻一处地方让她安置下来,但她不愿离丈夫太远,他也就改变了主意,在云峰营里的角落里搭了个宽大的营帐。

  营里有不少将领随军过来的家属,也把营帐搭在这一块,她过来了,还能和这些将领的夫人作伴,他忙完军务过来也很近,挺好。

  丈夫走了后,苏慕之就领着院子里的丫头们研究一些新巧的小东西,做做娟花,绣点小衣物,做些敷脸的玉容膏,准备带到西北。

  西北天气严寒干冷,不比京都,她可得好好保养,千万不能让自己变得憔悴。

  院子里有个叫晴夏的小丫头,苏慕之很喜欢她。

  她喜欢美人,晴夏尽管年纪很小,但很美,她看着就觉得很舒心。

  不过这个丫头挺像一个人,她刚开始有点好奇,打听了一下这丫头的身世,发现没什么问题也就丢开了。

  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平国公府的崔岚大小姐艳名在外,只是向来很高傲,从来不搭理她们这些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苏慕之是个很公平的人,她也承认,崔岚这样和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人看起来也挺赏心悦目。

  两个月后闻若丹抽了空,亲自回了京都来接她过去。

  到了西北后,苏慕之果然如她所说,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她的营帐是所有随军夫人的营帐里最舒适,最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夫人们都很喜欢去她那里串门,她的营帐里常常会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每个从她营帐里出来的女人,都会变得比进去之前美一点,当然,这种美只有夫人们自己欣赏,她们的丈夫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只有闻若丹不一样,他每回忙完军务回去时,都会先细细地审视妻子,她新梳的一个发髻,新描的一种眉形,他都能很快发现,并且笑着赞美她。

  苏慕之很开心,就算这个地方的生活很清苦,气候很难熬,她花在保养上的时间要比在京都时多一倍,不过也值了!

  三年后闻若丹见边境基本平稳,安排好防务后带着妻子回京探亲。

  正月初二那日,他被皇帝召进宫询问边关军务,苏慕之就高高兴兴地先回了娘家。

  下午闻若丹去苏府接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沉默。

  两人回到房里时,她把丫头全都遣了出去。

  闻若丹注视着她,“怎么回事?”

  她一张小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你说,你和崔岚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若丹一时愣住了。

  他和崔岚的过往,只有崔家和闻家少数的人知道,老太君和江氏在苏慕之嫁过来之前,更是把知道一点内情的下人都清理过一遍,所以苏慕之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她今日回了娘家,才听一个庶妹有意无意地说了两句大姐夫多年前和崔大小姐很要好之类的话。

  苏慕之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崔家和闻家本来就是世交,枫默和崔大小姐很熟也很正常。”

  那庶妹笑道:“有次咱们去崔府崔夫人的寿宴,无意间听崔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在那儿闲聊,说崔大小姐最爱木香花,是因为木香花是原来闻五公子和她的定情之物。”

  苏慕之不说话了,心立刻就揪了起来。

  她在屋子里看着面前的丈夫,既伤心又生气。

  闻若丹想了想,把他和崔岚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苏慕之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娶自己之前不久,心里想娶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她没指望成婚前丈夫就知道她,喜欢她,但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她还是觉得很不能接受。

  闻若丹说完了,两人沉默了很久。

  苏慕之用手帕按了按眼睛,“你为什么之前瞒着我?”

  “因为我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闻若丹斩钉截铁地说。

  苏慕之不认可。

  两人第一次发生了大的冲突。

  闻若丹认为事情已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以前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他已经放下了,所以更没有必要拿出来说。

  苏慕之却觉得她作为他的妻子,有权利知道他以前的所有事,何况是这样一件让她如鲠在喉的事。

  最后闻若丹让了步,承认自己不该隐瞒,向她认了错,她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次日闻若丹出去会客,苏慕之自己一个人在房里,还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很久。

  她最后唤来她的大丫鬟茗洇,跟她说重新把晴夏那丫头安排一下,尽量少让她到正屋里来。

  她也知道这样对那小姑娘不公平,但她没法,只要看到她那张和崔岚很相似的脸,她就心如刀割,一点都没法再欣赏她的美了。

  闻若丹推掉了很多应酬,连接几天都在房里陪着她。

  她和丈夫渐渐和好如初,也试着放下丈夫的这段过往。

  几天后茗洇受了风寒,另一个大丫鬟弄不清楚五少夫人的贴身衣物,就把一直呆在自己屋子里做针线的晴夏叫了过来。

  正好闻若丹从书房辞云斋回了浮舟小筑。

  妻子的这些丫鬟,他从来没正眼瞧过一眼,丫头们在的时候,他一般都会避到外间。

  这次他正在屋里换衣服,那丫鬟就进来了。

  闻若丹无意间扫了一眼,呆了一呆,又看了她几眼。

  晴夏出去后,苏慕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闻若丹等她发完了脾气,就很无辜地给她解释,“我是真的好奇竟有这么像的人,也就多看了几眼,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苏慕之也知道丈夫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她还是没法释怀。

  她把丈夫赶去了书房睡。

  事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于是亲自下了厨给丈夫做一道他爱吃的清蒸鲥鱼,谁知不小心切菜的时候把手指切到了。

  闻若丹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亲自把她抱回了房。

  因着崔岚的事,他对妻子着实有几分歉意,于是又推了很多应酬。

  正好他平日在西北军营里整天忙个不停,这段时日很想放松一下,奈何京里各种应酬繁多,他早就不耐烦了。

  这时正好有了借口。

  这事后来落到了她那已经从西北大营被调任到漴临关,这段日子也正好回家探亲的小叔子耳朵里。

  那人在霁风院的榆树下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女人就是矫情,真麻烦。”

  苏慕之那日把丈夫赶去书房后,想了又想,第二天找了个理由让晴夏的爹娘把她领回去了。

  大少夫人谢霜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这事确实是她疏忽了,安排晴夏进浮舟小筑的时候,晴夏还很小,那时没觉得她长得和崔岚有多像,也就没注意这回事。

  没想到这丫头几年后出落得很漂亮不说,还跟崔大小姐越来越像,而且五叔和崔岚的事还让五弟妹知道了,她没法容忍晴夏在她跟前,也是人之常情。

  苏慕之让晴夏走之后,自己倒是不安起来,她心里对这丫头很有几分抱歉,便私下里把调配各院人手的秦妈妈叫了过来,跟她说,如果今后六叔成亲,新院子里需要人手,就把晴夏调过去。

  毕竟小丫头人是很好的,又机灵又懂事,只要不在她跟前,她还是希望这丫头能有一个好的前途。

  秦妈妈一口答应。

  夫妻俩在京都呆了两月后,再次回到了西北大营。

  往事渐渐完全湮灭在了时光里。

  一年多后传来了六叔要成亲的消息。

  闻若丹很是感慨,“一转眼,那小子也要成亲了。”

  苏慕之忙着准备给新婚夫妇的贺礼,笑道,“是啊,说起成亲,就想起那时咱们俩成婚时的情形了,一晃眼都五年了。”

  闻若丹笑着拥住她,“都五年了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我为何觉得还是昨天的事?”

  苏慕之白他一眼,“我现在都憔悴多了。”

  闻若丹正色道,“哪里?我看你比以前更美了。”

  她心里很受用,嫣然笑道,“闻若丹,我就喜欢你这么说我,以后等我老了,就算不好看了,你也不许说我难看,只能说我好看。”

  他笑道:“你在我眼里就没不好看的时候,老了也会有老了的美。”

  六叔的婚礼后不久,公公闻存山赶到了云峰大营。

  苏慕之在自己的营帐内坐立不安,她已经知道了公公在朝中当堂立下军令状的事,也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中军大帐内的闻若丹跪在爹爹面前,据理力争。

  “爹爹,用牛奶沐浴的事纯属无稽之谈,慕之只是有天早晨觉得脸有点干了,用了一点牛奶敷脸,不知道为何就被说成用牛奶沐浴……”

  他停了一停,又道:“我们这段时日吃食上是讲究了一些,但我们没用过一分军饷,用的都是我的俸禄和她自己的嫁妆,何况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我们才多加的肉食和蔬菜,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和慕之不能不小心。”

  闻存山来云峰营后已经听军医陈深说过这事,既无奈又生气。

  “我知道你们是用的自己的钱,但别人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才不管你们用的是什么钱,他们只管眼前看到的东西,而他们看到的,就只是你抚国大将军闻若丹随军夫人的营帐最华美,吃食最讲究!”

  闻若丹没法反驳,他脱了身上的上衣,“孩儿错了,请爹爹责罚!”

  闻存山拿起鞭子,怒气稍敛。

  “闻若丹,你是统领西北大营的将帅,你的一言一行,是整个西北大营将士的表率,苏慕之是你的夫人,她既然要随军住在营地里,就该以身作则,为所有将官的夫人作出榜样!”

  闻若丹利落应道:“是!孩儿知错了!”

  “今天这顿杖责,你必须接下,就当给你,给我,给慕之的一个教训,今日起,你的俸禄全数充公,燕云军的军饷,你想办法给我减下来!”

  “是!”

  当日闻若丹回到账里时,苏慕之一面给他上药,一面用手帕抹着眼睛。

  “都是我,是我做得不好,我以后一定会节俭的。”

  闻若丹忙道:“这是我的错,跟你一点关系没有,确实近来我管理松懈,燕云军里有部分将士有浪费的恶习,这是我的疏忽,这顿打我该挨,你不要自责。”

  他心里深有歉意,其实妻子跟他到西北大营后,经过几年的军营生活,已经简朴了很多,因为前不久她怀了身孕,又是夫妻俩五年来的头一胎,两人高兴之余都很小心,这才在她的吃食上精细了很多。

  还没过三个月,胎没坐稳,她不让他跟家里人讲,怕万一滑胎之后,让大家的欢喜落空。

  对外更是没有宣扬。

  当然,落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的确就比较扎眼了。

  上完药后,他把妻子搂在怀里。

  “等胎坐稳了,你还是回京都吧,这里条件艰苦,因着现今的情形,吃食上也得减下来,我怕对你和孩子有损。”

  苏慕之很不愿意离开丈夫,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慕之,是我对不起你,”闻若丹注视着她,“你本是千娇万爱长大的苏家嫡女,这些年跟着我在这里吃苦不说,还因为这事让你背上这样的名声。”

  苏慕之笑道,“瞧你说的,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你也别为我担心,回了家我就又成原来那个大小姐啦,该享受的我都会享受,我不会让自己吃苦的。”

  她说完,皱了皱眉头,“就是我在这里的这些东西怎么办呢?难道要扔了么?扔了不是更浪费?”

  两人的营帐里,都是这些年苏慕之置下的东西,有部分是零星从京都里带过来的,有部分是两人闲时在边市上淘来的,也有部分是闻若丹按照她的喜好到充洲城里定做的家什。

  既然被人说奢靡,显然再这样摆在营帐里不合适。

  闻若丹想了想,“都带回去吧。”

  苏慕之睁大了眼睛,“那得装好多车!”

  闻若丹也有些踌躇。

  他知道妻子很舍不得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她的心爱之物,算了,劳师动众就劳师动众吧,也只这一回了。

  “该装多少车就装多少车,我安排陆绍陆将军护送你回去。”他最后说。

  大璟建昌元年夏初,闻若丹统领的大璟军队与高炽的叛军隔岸相持。

  有故人渡河而来,要求见他一面。

  闻若丹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进来的人素装黑发,发间别着一朵木香花。

  崔瑾出去后,两人对视片刻,闻若丹笑道:“崔岚,好久不见。”

  崔岚也笑,但笑得有点凄凉,“六年前你回京成亲之前,我要见你,你总是不应,我想了很多办法,你都堵了回去,就是不愿意见我一面,现在你一听说我来了就答应见我,可见你是真的放下了。”

  她停了一停,轻轻问他,“对不对?”

  闻若丹点头,“是的,我早就放下了,你也应该早日放下,过去的都过去了,何苦把自己困住呢?”

  她不说话,眼里渐渐有了泪水。

  还是觉得不甘心,想问面前的男人一个答案。

  “那时是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转头就娶了苏慕之?我,我当初真的是身不由己,我必须——”

  闻若丹打断她,“崔岚,错了就是错了,给自己找理由是没用的,我是个军人,军人最容不下的,就是背叛,就是推卸责任。”

  崔岚无话可说。

  闻若丹叹了一声,劝她,“你已经错过多次,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面上,我奉劝你,早日离开高炽,他这次,败局已定。”

  崔岚面色苍白,凄然问他,“离开他,那我又能去哪里?”

  闻若丹道:“这个我没法管,也不想管,我只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劝告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崔岚静立半晌,笑着点头,“好啊,好啊……一个老朋友……”

  她不再看闻若丹,转身出了营帐。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三年过去。

  建昌四年春末,闻若丹带着妻子苏慕之,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自京都出发,前往辽东倚堑关。

  这三年间,苏慕之一直留在京都,养育着两人的长子闻嘉晨。

  晨哥儿如今满了三岁,闻老太君身子尚且健旺,天天都要把晨哥儿唤到房里逗上一阵,闻存山闲在家中穷极无聊,也把心思打在了三岁小孙子身上。

  大家一致决定,让苏慕之去西北陪着闻若丹,晨哥儿留在京都。

  闻若丹自然很高兴,很快就从西北大营赶回京。

  苏慕之有点不愿意,但考虑了一阵,还是同意了。

  临走那天,她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闻若丹从未见妻子哭得这么伤心过,暗暗心惊,好话说了一大箩筐,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大家都很高兴,催着他俩,“时候不早了,快上路吧,这几车的东西,好好地带去给苍榆两口子。”

  苏慕之不情不愿地上了路,闻若丹没骑马,坐在马车里一直把妻子抱在怀里,不时安慰着,直到两天后,她心情才渐渐好转。

  五天后两人到达了倚堑关下的月洄镇。

  夫妻俩打量着这个小镇。

  闻若丹以前是来过的,不过两年未来,他发现月洄镇有了很大的变化。

  镇子扩大了一倍有余,居民也多了很多,街道多了好几条,主街上店铺繁多,热闹的景象虽然不比充洲,但已经有了几分赤雁关下郁洲城的模样了。

  闻若丹辞别妻子,亲了亲她的额角,直接骑马去了关墙下的军营找弟弟。

  苏慕之带着车队,往将军府赶。

  她到了将军府门前,下了马车,见大门是敞开的,忍不住大声叫道:“沉壁——”

  里面很快跑出来一个人,那人笑容满面,跑出来见到她,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五嫂,你……你们来得这么快。”

  苏慕之拉住她的手,笑道,“急着见你们,当然就赶得及,你们要的书,都给你们拉过来了。”

  尹沉壁大喜,“太好了,多谢!”

  她唤过门房,帮着车夫把一箱箱的书搬下来。

  苏慕之在一边指着一个箱子,“这个箱子里是你要的百合冰玉膏。”

  尹沉壁笑道:“就等着这个呢,上次你让人给我带的,我都用完了,今儿晚上正好敷一敷。”

  苏慕之进了院子,打量着这座将军府。

  她略微有点吃惊。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座将军府里的花木,疏落有致,一花一树,处处以本身自然的长势和姿态为主,不受拘束,略有修剪,但不着痕迹,随意之中又不失意趣。

  尹沉壁引她去了前院的茶室。

  茶室朗阔明亮,暮春的阳光已经略有点炽烈,但房间的位置选得很好,既能透进一斜阳光,又不会过于刺目,有暖意但绝不会让人感觉闷热。

  两妯娌一面烧水煮茶,一面说着话。

  “你这里布置得很舒服啊,很美!”苏慕之打量着茶室的摆设,笑着赞美。

  虽然和她不是一个风格,但她很懂得欣赏。

  室内的布置也和外头一脉相承,大气而自然,多以屈曲苍劲的枝条为点缀,很符合两人现在的身份。

  未几炉火上铫中闻得松声,尹沉壁即去盖,片刻后水起微涛,她提了铫下来,沸水注入茶瓮中,待得片刻,却将头道茶水倾在茶盘中弃之不用,再注沸水,这第二巡方是喝的茶。

  她奉了一盏茶给五嫂。

  春日正好,说不尽的话,便在这丝丝蒸腾漂浮的热气间,和着裹着甘香的热茶,一道悠悠地溜过去了。

  (闻五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