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岁时被人牙子拐走,在市井中几经辗转难逃像被货物和牲畜一样贩卖的命运。幸运的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面容有如美玉的男子,他皱了皱眉,看着灰头土脸像个小乞丐一样的自己,对下人道:“把她带回王府,好生调教。”

  后来,随着长大,她为这名男子做事。如他所愿,混进严公府,成为细作。

  那个人永远温温润润的,虽然她知道他手段心狠手辣,好像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也都是身外之物。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他的。

  可是,逐渐的不知从何时起,她频繁的从曾经一同在王府长大的细作提起一个姑娘的名字。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会如此的对一个人特别。

  直到有一天收到消息,那位姑娘被那个人献给了首辅。

  当她被严公府的管事分配到别院侍候新来的女子,见到那名女子时,她彻底明白了,原来那个人当真是会动心的。

  王爷,那位姑娘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才是您派到她身边的细作。

  蒲增渊在牢里听到不远处闷声传来的动静,并且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低声叹息,自言自语喃喃道:“傻姑娘,为什么要来呢?”

  从舜玉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她和自己都走不出今夜的大理寺了。

  或者舜玉其实本就是明白的。

  只是那两个字大概这辈子,有一个人都不会听到答复了。

  第二日清早,高帝梁铖收到大理寺狱丞急匆匆的禀报,明王蒲增渊已于昨夜,在牢内自戕身亡。

  高帝梁铖正在翻看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道:“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奏章,缓缓走到阁边,眸光深邃复杂,隐隐的有茫然划过。

  梁铖脑海中忽然划过几声童稚的男孩交谈的声音,在记忆深处搅得天翻地覆。

  “增渊,这是我从御膳房偷偷给你带的吃的,你快吃吧。父皇不会发现的!”

  “增渊,若是你殿中的侍女内监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他们教训你!”

  好像一切都如过往云烟,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罢了,罢了。”高帝梁铖喃喃道。

  数月后,齐津国都——定后。

  一名身材高大,眉眼英俊的男子闷闷的喝着酒,坐在酒馆里沉默不语,只听着酒馆中其他百姓胡扯乱谈。

  “听说啊,那渠周首辅,也就是武威将军,当日就消失不见了,骑着马追出城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那位姑娘被陛下带到定后,那渠周首辅不会当真追到了这里吧?”

  放她走

  

  晁容听到蒲增渊死的消息的时候,是在齐津皇宫的角楼里。正值黄昏,夕阳无限好,又分外感伤。她想起昔日在榭州时,春分时节,草长莺飞,她只不过多留意了一下他在水榭汀挂的一幅中春图,多看了那图几眼,抬眼就看见那人含笑道:“若是你喜欢这图,我让人给你拿去。”

  他挑剔的很,府中一草一木,一画一笔,俱是上好的东西。

  萧珵策径直将她带来了齐津国的国都定后,把她扔在皇宫的角落,便跟忘了一样,再也不理会她。晁容望着豇红的高高的宮墙,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过她向来信奉的还是随遇而安,能活多久活多久。

  齐津的皇宫内别的都勉强一般般,唯独这酒当真是好的很。味甘而不烈,入口醇香,听宫女说是齐津一个盛产美酒的地方,进献上来的宫廷御酒。难怪,难怪。晁容闲的发慌,被关在这种出也出不得,进也进不得的地方,只好以酒消愁。

  她这些时日已经习惯每日睡前饮上一两杯美酒,谁知今夜难道贪杯喝多了些,竟是眼花了?她竟看到眼前多了一个脑袋,关键是那脑袋上那张脸怎么越看越像是严叡徵那家伙?

  不对!这不就是严叡徵!

  他穿着齐津国皇宫的内监衣服,面庞在烛光中明亮而平静,嘴巴上有着淡淡的青色的胡须,脸瘦了一大圈,静静的望着她。

  晁容的酒劲一下子就打了个旋瞬间消失不见,吓得一激灵。她从床上赤脚跳了下去,压低声音慌张道:“你你你,你莫不是疯了,你竟然敢一个人夜闯齐津皇宫!”

  严叡徵笑了笑,眉眼间尽是疲惫,好像累极了,开口道:“你若是声音再大些,皇宫里的人都要来抓我了。”

  晁容忙抿住嘴巴,看着他眼泪瞬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眼睛红彤彤的,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

  严叡徵伸手一把拽过她,揽着她的肩膀头枕着她的颈子,低声道:“谢峤昙,对不住。”

  对不住当年没有及时救你,对不住重逢之时我却没有再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