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还在嬉笑找乐子的军士,下一刻就抱着鲜血直流的胳膊痛弯了腰,牙齿打颤发抖,陡然吓得跪在地上骇然道:“主上——”

  周围的人见眼前的情形,纷纷大气不敢出,立在原地不敢动。只见那紫服男子走到那军士跟前,手指又放到还扎在他胳膊上的匕首,边笑着边用力按着匕首,开口道:“喜欢渠周的这些女人,你早该跟我说啊。你跟我说了,我会不把这些女人给你们?”

  面上云淡风轻,下了狠劲的匕首下的那军士却痛的大叫起来,痛哭流涕道:“主上!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

  紫服男子这才缓缓收了手,骨骼分明的手指上也沾了丝丝血迹。唇角间却如沐春风的笑,眉眼却阴鸷如夜中鹰隼,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周其余人,淡淡开口道:“再让我看到第二次,若还是有人胆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欺辱渠周女俘,下一次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其余立在一旁的军士顿时单膝跪地,俯首沉声道:“是!属下遵命!”

  紫服男子抬了抬手,侧眸叫了一个将士过来,开口道:“把她们这些人关到西侧的营房中,派人严加看管,女俘白日跟着做杂活,男俘去喂马。丢一个人,我都要拿你是问!”

  说罢,身体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瘦削小子——晁容。手指指了指她,开口淡淡道:“这个人,就留在我帐中!”

  晁容上一秒还在庆幸这个人还算是个人,对陈绸母子的境遇微微放下了心来,下一秒却听到从他口中的话,顿时自己又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心冰冰凉。

  他竟然要自己留在他帐中?

  苍了个天啊!伴君如伴虎!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精神不稳定的二百五!看起来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喜怒无常。这要她怎么活啊!

  晁容垂头丧气的跟着紫服男子回了军帐,重新以颓丧姿态窝在帐中一角企图当个透明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在心中默念。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那人戏谑开口道:“我方才帮了你,你要如何回报我?”

  晁容抬起头,眨了眨眼,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好像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干巴巴开口道:“您说、您说的什么忙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那紫服男子冷笑道:“你意思是,想让我现在把你那位好姐姐还是嫂嫂的女子叫过来?当面和我属下谈谈?”

  晁容顿时凛然正色,慌忙谄媚笑了笑,摆手道:“不不不,您是大好人!天大的好人!”

  好人到随意路上截敌国的平民百姓拿来威胁。

  晁容在心里默默加了后一句。

  一夜寝食难安,虽然后半夜迷迷糊糊遭困不住晃着头睡了过去。次日一大早,等晁容抱着膝盖在地上的角落被人推搡着肩膀醒来的时候,那紫服男子早已不见帐中踪影。

  她睁眼一看,就被眼前放大的陌生面孔吓了一愣。原是昨夜账外的守卫,那守卫此刻极为不耐烦,推着她肩膀,见她醒了,开口道:“你这小子可真够能睡的,主上吩咐我们,让带你去马厩,白日你要跟着马夫一起去饮马。快起来!快起来!”

  于是晁容惺忪着眼,跟着来到马厩。和其他几个马厩的小兵一起,捧着草料喂了半日马,又扯了缰绳,几个人拽着战马来就近的小溪边饮马。

  溪水逐流而蜿蜒下走,边上又有剩下的秋黄草根,马匹低着头踢着脚蹄子在溪水里甩了甩头。冬日的溪水冰凉,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晁容跟在负责掌管的几匹战马后面晃悠,慢慢的愈走愈远,竟离饮马的大部队越来越远了。

  她忽然往身后望了望,见那几个军士离得远,突然心中一动。却又往四周望了望,是一片平坦的荒野。虽有草木,却并不多,冬日枝丫光秃秃的,一眼就能望到头。躲身都无处可躲。

  晁容只得默默叹了口气,以她这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没跑出几里地,估计就被拎着衣领给逮了回来。

  马匹喝足了水,曲着蹄子在原地晒太阳。晁容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你们做马的好啊,真是够自在的!该吃吃,该喝喝!”

  在晁容看不见的另一边,有一个男子立于不远处的低丘上。这人身着紫服,转着手中的扳指,望着远处的身影,听下属的禀报。然后淡淡开口道:“你是说,张近照的夫人和孩子在我们这里?”

  边上身穿甲衣战袍,腰间戴着弯刀的军士躬身低眉道:“是!属下查实的消息,确实如此!正是昨夜那名带着幼童的妇人,名叫陈绸,是张近照的夫人。那名幼童,名叫张隽。”

  紫服男子笑道:“有意思极了,可有查到我帐中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历?”

  那军士身形滞了滞,低声道:“主上!那位不是男子,是一名女子。”

  紫服男子一愣,随即眉目一凛。向远处望了一眼,声音冰冷,开口道:“你说什么?”

  那军士只好硬着头皮,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大有在发火边缘试探的意思,只好继续禀报道:“属下查到那位,名唤晁容,是汴京城首辅严叡徵的侍妾。前段时间不知因何缘故从府上逃了出来,然后就是被我们遇到的事了。”

  紫服男子眸子漆黑,良久不语,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严叡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极了。严大首辅战场下落不明,倒巴巴跑来一个侍妾。”

  这可真是上天送来的大好礼物。

  萧珵策望着远处饮马归去的身影,好像在思索什么,忽而过了半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意味深长。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们汴京来的这帮人好好玩玩。

  原来你是严叡徵的人,真是冤家路窄。

  旧相识

  

  晁容与陈绸母子等数人被迫跟随紫服男子的这队齐津国行伍往前行进,走了几天,晁容才意识到他们这支队伍果真要去廖北的方向。经过数日的相处,她时至今日虽然还摸不透这位“主上”在齐津的确切身份,也从未听到他的真名姓甚名谁。但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他在齐津国的身份并不低,甚至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