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容中午在屋子里睡了个午觉,再起来时,舜玉和絮玉给她上了果蔬盘子,做了酸梅汤。

  她索性边吃边拿着未看完的话本继续看,舜玉和絮玉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低头做针线绣荷包。

  她的手指白皙纤细,刚翻到下一页,书页里不妨露出了一张窄而薄的字条,夹在话本里。

  晁容的手指愣了一下,忙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她们正埋头做针线,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

  于是心才放了下来,眸子扫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不动生色的将字条收进袖子里。

  别院里加上舜玉、絮玉长待的仆从总共七八人,平日里也有做零工的来来去去。

  她早该想到的,蒲增渊把自己送到这里,定然会有其他的眼线存在。

  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晁容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将话本放在了一边,屋内窗户半开着,窗台放着她精心从外面的铺子里挑选的瓷瓶,盛着水剪了一枝花放在里面。

  她披了件披风,外面的风还挺大。到严公府门口时,午后打着瞌睡的门房见了晁容,也识得她的面孔,听周围的人近日都道自家首辅大人对这位姑娘很是上心,于是不敢耽搁,忙站起身赔笑道:“晁容姑娘是要来找首辅大人吗?首辅大人还没回来呢!”

  晁容笑了笑,开口道:“我的簪子今日要用忽然找不到了,丫头们找遍了院子也没有,这才想起来应该是落在府里了!”

  门房连忙推了推旁边的小厮,小厮忙飞身跑进府里去通报管事。

  门房开口道:“这点小事,姑娘派下面的人过来就行,倒自己亲自过来了!”

  有年长一点的人走了出来,门房忙走到那人身边,说明情况:“吴管事,晁容姑娘的珠簪掉在了咱们府上!”

  那个姓吴的管事忙将晁容请进府中,叫了许多下人和侍女来,到府里各处去寻。

  吴管事让她等在厅中,让人上了茶水和糕点。等了好久不见消息,自己也忙去督促着下人去找了。

  厅内只留下她一人坐在椅上,晁容走出厅中,见四下无人,只有打扫的老妇,趁她转身背对自己之时,碎步走进了严叡徵的书房。

  晁容走进书房,想着那日在灯下给严叡徵画像时留意的摆设和册页,目光沉静的扫过摆着整整齐齐书册的书架,又略过桌子上摞的文件。

  猛然,她的目光被桌上那叠公文最下面一层的文件吸引了,手指干脆利落,屏气凝神打开其中一册公文文书。

  上面是几行行楷,严叡徵的毛笔字写得漂亮,笔锋遒劲,潇洒又磊落,笔画之间又藏着锋利。

  行楷的内容是十人左右的名字,公文意思大概是要呈到御前晋升提拔的官员名单,只事先拟好了,但还没有盖上严叡徵的私章。

  晁容默默的目光凝神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些名字。然后径直将这册公文放回原来的位置,手指拨开书房的门,轻轻的闪身走了出去,又回了正厅。

  等晁容喝了又一会茶,吴管事才姗姗来迟,呈上来一枚她那日赴宫宴发上戴的簪子:“晁容姑娘,让您久等了,这簪子确实落在了房中。打扫的丫头不仔细,竟没有发现!”

  晁容接过那支簪子,笑了笑,开口道:“给您添麻烦了。”

  起身要走,吴管事又道:“姑娘不再等等吗?首辅大人一会就要回来了!”

  她含笑道:“不用了,我先回别院了。”

  然后缓缓走出严公府。

  到了约莫深夜时候,只见得别院的小门走出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头上扣着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的女子。

  女子走出巷道,脚步飞快,身子一闪,拿了钥匙开了门,走入了一间民房。

  民房里摆设的如同寻常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床上有叠的整整齐齐的棉被,桌上有油灯和火折子,院子里种着菜,墙壁上靠着锄头。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普普通通。可是你若细心看下去,就会发现床上棉被崭新,从来没有人住过,桌上的油灯和火折子覆上了灰尘,应该是从来没有用过。

  那女子手指伸入枕头下面,微微动了动什么,墙壁忽然移动,赫然露出一条暗道。

  她走进暗道的同时,墙壁缓缓闭合,恢复原先的样子。

  暗道里昏暗,墙壁两边有灯烛却并不十分明亮,里面阴冷,过道有风。

  尽头立着一名男子,负手而立,面孔转过来,竟是明王蒲增渊。

  蒲增渊注视着眼前的来人,开口道:“名单拿到了?”

  那女子走到他跟前,缓缓摘掉帽子,露出一张清晰的脸,竟是晁容。

  晁容略躬身作了一揖,开口道:“程朝坦、谢文彬、谭洲、魏文怀……”

  她将白日在书房记下的名单上的名字悉数背了一遍,声音的暗道里有着淡淡的轻微回响。

  蒲增渊眸子缩了缩,正要伸手想要抚晁容的肩膀,被她闪身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