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戚瞪了一眼相沁,口气有些焦灼:“阿沁!”
相沁眼眸垂了垂,拉住水戚的手:“阿戚姐姐,我爹还在前线,这几日我没一日好好睡过,如果这个玉佩真的是蜉蝣调令……战争就可早些结束。”
“我都懂,”水戚眉眼紧紧皱着:“我说了我去。”
相沁撒开水戚的手:“阿竹说的没错,此去一旦被南宫叶就发现,必死无疑,但他不会杀我,我撒个娇装装太子妃的样子,顶多被南宫叶就关起来,可你不一样……”
水戚神色还是没缓解半分,她的手僵在空中,就这么征看着相沁。
竹臣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他道:“水戚,阿沁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她,若这事我没有把握,根本不会回来找她。”
水戚这才妥协,低声嘱咐了相沁几句,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马车。
——
夜间,空气中飘散着一层稀薄的雾气。
竹臣将相沁送到蜉蝣的营帐外,给他指了指龚明嘉的营帐。
自从上次他来过,周围把守的士兵更多了,寻防的人一批一批的在营帐外转悠。
这个点南宫叶就应当睡下了,只要不惊醒他,就可安然无恙。
相沁觉得好玩,急不可耐的往营帐斜角处去,竹臣拉住她,再次叮嘱:“若是被士兵发现,便一口咬定你是龚明嘉的妹妹,他在蜉蝣的地位不低,只要他们信了,就没人敢动你。”
相沁点点头:“放心放心,你都说了几百遍了。”
“我在这等你。”
相沁冲竹臣比了个手势,就拎着她的小裙子往营帐深处去。
她在外面注意着换防的人,看着这些人一时半会过不来,笨拙的从栅栏翻过去。
刚落地,就“扑通”一声跪爬在地上。
地上全是软土,也不疼,就是将她的裙子弄的脏兮兮的,相沁心口一晃,僵硬的扭着头往那批换防的士兵看去。
瞧见他们并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才松口气。
她慢悠悠的站起身,挎着小步伐藏身到身边的营帐后面,四处张望着龚明嘉的营帐。
营帐过多,一个堆着一个,还都长得一模一样的,相沁扭了半天的脑袋都没看到哪个是龚明嘉的营帐。
她挎着步子,弓着身子往前多走了几步,刚准备停下观察,身后传出了超大的吼叫声:“是谁在那里!”
“!!!”
相沁觉得她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她扭过头,看着身后一队人,齐齐的站着,而她,紧张的说不出话,只能跟领队的人大眼瞪小眼。
领头人见她僵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吭,刚要再说点什么,相沁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小声乞求道:“大哥,你声音小点!把王上吵醒,我们还活不活了?”
那人似乎觉得有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相沁这才放下手。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说不出来的话,我们只能按照惯例将你逮捕送到王上面前处置了!”他的声音还真的小了不止一点。
相沁脑子飞速运行着,脱口而出:“我来找我哥!”
“你哥?”领头人看着相沁脏兮兮的脸,想不起来军营里哪个弟兄有这样一个妹妹,他问:“你哥是谁?在哪个营队?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找他?”
相沁紧张的心口砰砰乱跳,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子,她结巴道:“我哥……叫叫,龚明嘉,太长时间没见他了,实在实在太想他了……就偷偷跑过来了,大哥们,你们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
士兵脸上都闪过一丝惊慌,领头人道:“你是龚将军的妹妹??”
相沁僵硬的点点头。
领头人身边的一个士兵道:“统领,龚将军的妹妹不是之前的太子妃吗?太子妃都死多久了?”
领头人踩了那人一脚:“就你知道?”他拿起长矛对着相沁的脖颈:“你是何居心?居然敢冒充逝去的太子妃!”
相沁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她吓得双手高高举起:“大哥,谁说我哥就只有一个妹妹了?你们说的那个太子妃!她,她是我的同胞姐姐!”
“是吗?”领头人斜眼问身边的人:“太子妃竟然是双生子吗?”
身边与身后的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相沁看那人信一半了,突然自信起来,她将头抬得高高的:“哼,你们没见过我姐姐吗?我跟她长得那么像你们都认不出来,我劝你们早点带我去找我哥,不然伤到我,小心被我哥罚!”
领头人似乎真的被震慑到了,他放下手中的长矛,大声吼道:“你们谁见过逝去的太子妃?”
身后的人纷纷摇头。
太子妃那等人物岂是他们这群粗人见得到的。
领头踹了一脚身边的人:“去营队找找见过太子妃的人!”
那人领会,一溜烟跑了。
“……”
相沁急的腿都在打颤,她表面保持镇定:“大哥,没必要吧……你们将我带去见我哥不就行了?难道我哥还能认不出我吗?”
“龚将军岂是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女子能见的?”
“……”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的相沁都被旁边的蚊子咬了好几个包,那人才带着一位看起来位份比较高的人过来,身边人纷纷抱拳行礼。
位份高的人看见相沁瞪大了双眼,惊诧道:“太子妃??”
其实相沁跟龚渝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真的只是眉眼稍稍有些像,冒充双生子还是有点虚,但此刻她一脸泥土,又正值深夜,龚渝死了那么久了,即使见过她的人,记忆也模糊了。
就靠这人说的三个字,相沁瞬间腿不抖了。
她插着腰:“我跟我姐姐是双生子,”说完这句,她假装悲痛,带着哭腔道:“如今姐姐不在了,我与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哥哥在外打仗,这么久都没回家一趟,我来找找他还被你们这么欺负!!我不活啦!”
相沁揉着眼睛哭哭啼啼的,搞的身边一群人不知所措。
那位位份高的一脚踹到带头人身上:“废物!龚将军的妹妹都认不出!”
凶煞的脸看向相沁时又变得温和,他低着嗓子道:“抱歉啊龚小姐,我实在是没听龚将军提起过还有个妹妹……”
相沁眉毛一翘:“你是什么东西?我哥凭什么告诉你啊?”
“是是,您说的对。”
“还不快带我去见我哥!”
“是是是。”
刚刚还是嫌疑犯的相沁,现在被人簇拥着领到了龚明嘉营帐前。
相沁这才发现,这个营帐跟竹臣指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看来他已经被南宫叶就换了营帐。
!
那阿竹指的那个营帐住的是谁?
相沁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害怕。
带头人没让相沁直接进去,他先进去通报,隔着一层布,相沁清清楚楚的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龚将军,您的妹妹来了。”
龚明嘉写东西的手顿住,他抬眸,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然后站起身来。
刚想摸摸他是不是发烧了或者没睡醒,相沁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把抱住了龚明嘉,大声哭嚷道:“哥啊!!我好想你啊!!!”
龚明嘉瞬间身体僵硬,他低头看着怀里有几分像龚渝的女孩,心脏像是要冲破出来。
相沁抬头看着龚明嘉,冲他使了个眼神,怕他看不懂,嘴里还振振有词:“要不是阿竹跟我说你在这里,你还想瞒我多久?!”
阿竹?
龚明嘉瞬间明了,这是殿下的名字。
他抬起自己的胳膊,假装亲昵的轻轻拍了拍相沁的后背,眼神向帐外的人撇去:“这是吾妹偷跑出来的,不许将此事告诉王上。”
“是!”众人齐喊一声。
领头人万分有眼色道:“那就不打扰将军与妹妹叙旧了,我们先告退。”
龚明嘉嗯了一声,看着他们退出了营帐,才将相沁放开。
相沁看着龚明嘉干净的衣服被自己身上的泥土弄得脏兮兮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龚将军,逢……逢场作戏。”
龚明嘉静静看了相沁两秒,喉结滚动:“殿下让你来的……?”
相沁昂了一声,解释道:“阿竹是我的哥哥。”
龚明嘉皱了皱眉头。
“不是亲生的那种……我当然知道他是蜉蝣的二皇子。”
自从上次竹臣来过,南宫叶就就跟他换了营帐,没想到居然被她误打误撞的……真的找到了他。
龚明嘉有些急切道:“殿下让你来做什么?”
相沁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她从怀里拿出那玉佩:“阿竹让我来找你看看,这是不是蜉蝣的调令。”
龚明嘉看到那玉佩后瞳孔微缩,双目圆睁,好半天没说话。
相沁歪头问:“龚将军,你没事吧?这究竟是不是啊?”
“肉眼看不出来。”
龚明嘉从相沁手里夺过玉佩,走到桌案前,将上面的卷轴书本一股脑全扫到地上,拿出一个烛台,把玉佩放到了烛光上。
相沁好奇的望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普通的玉佩在烛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了蜉蝣国的图标。
“!”
她惊呼:“这还真是调令!”
龚明嘉拿着玉佩的手抖了抖:“殿下怎么会有蜉蝣的调令?”
相沁不以为然道:“他亲爹给的呗。”
龚明嘉蹙眉。
调令向来世袭给太子,怎会在凌硕殿下手里……
难道,蜉蝣的王……应当是,凌硕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