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灼热的气氛让竹臣透不过气,他到底该怎么让世宏明白他只心系岛殇啊。
顷刻,他道:“这是你亲口当着众人的面赋予这玉佩意义,你身为王上,还能说到做不到?”
世宏冷哼一声:“就算被人说我没有一言九鼎,我也不可能拿岛殇开玩笑。”
竹臣眉毛一冷,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抵住世宏的下颚:“我要去救世亭。还请王上配合。”
他的话让世宏短暂忽视了脖子下锋利的长剑,他道:“你知道世亭在哪?”
竹臣幽暗的眼眸让人有几分心悸,他道:“王上别再浪费时间怀疑我对岛殇对世亭的感情了。”
世宏突然动静大了起来,他低吼:“你对世亭有感情?真是好大的笑话,你对他有感情,能抛下他让他魂不守舍的在岛殇念了你半年?你知道这半年他是怎么过的吗?你足足要了我儿子半条命,现在说对他有感情?”
竹臣顿时心慌神乱,表情都装不出阴狠了,心头疼的他呼吸不上来。
他做的这个决定,为了众人,可无人感激他,反而让他心爱的人悲痛万分,疯狂折磨他与世亭。
竹臣拿着剑的手抖了抖,眼眶微微湿润:“我对不起世亭……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补偿他的。”
“我看你也别补偿了。”世宏冷不丁的开口:“我可以让你去前线与相石一起带兵,我不相信你,可我相信相石。但是有条件。”
他就知道没有这么顺利:“您说。”
“第一,把世亭安全带回来,第二,再也不见他。”
“!”
竹臣的手绻了绻,脚尖有点发麻了,他思考了一会:“我答应你。”
世宏发出一声嗤笑:“还说什么要补偿,在做选择时,世亭永远是你的第二选项。”
“……”
竹臣的刀剑又往前靠了一分:“别废话,拿东西。”
世宏走进内室,当着竹臣的面在暗箱里拿出一枚繁华的虎头印章:“调令在相石手里,这是岛殇的虎印,同样可以操纵兵马。”
竹臣放下长剑,眼疾手快的夺走,把透色玉佩丢给世宏,嘴角一勾:“谢了。”
他转身向殿外走去,刚走出了几步,突然顿住回头:“对了王上,刚刚你说的那两个条件……”竹臣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我只答应了第一个哦。”
说完,他不顾世宏发火的神情,毅然决然的踏出殿口。
世亭,这一次,你再也不是第二选项了。
我会爱你,直到生命尽头。
———
竹臣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的去了欲关谷。
到了地方,战争的痕迹一点点显露出来,这才只是初始,欲关谷周边的街道就一片硝烟味,毫无人气。
刚进关口,竹臣只觉得寂寥了些,越往前走,就会发现,这何止是寂寥,已经有人牺牲了,不是军队,是百姓与村民。
周遭一片死尸,有年迈的老人,有妇孺壮丁小孩,统统无一例外的满身鲜血躺在冰冷的街道上。
竹臣浑身都在颤抖,这才只是打了第一道边境线……若是再任由蜉蝣入侵…… 还得死多少无辜的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大片脚步声与惨叫声,竹臣下了马往那个方向拐去,看清楚了造成这景象的人。
一队蜉蝣士兵围着一群百姓,正说道着什么。
竹臣不清楚状况,刚要去阻止,就见百姓堆里的一个年轻的女孩,眼神坚定的对那群士兵大声吼叫道:“我永远忠于岛殇,绝不会融入蜉蝣!你们死了这条心。”
带头的士兵似乎嗤笑了一下,接着举起长矛:“那就去死吧。”
“住手!”
竹臣的声音穿破了身前种种障碍,直射到蜉蝣士兵的耳朵里。
众人纷纷朝竹臣看过去。
他明明一身黑衣,可却能散发着光芒似的,头上的玉冠精致又清冷,趁的他眼神淡而狂妄。竹臣缓缓走去,衣袍翻卷,周围的风荡起,他的头发随着杂乱的陈设飘飞起来,傲睨万物。
士兵们看着竹臣一愣,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凌硕殿下?”
随着这一声响起,士兵们各都放下手上的兵器。
竹臣走到那群百姓面前,轻薄的身子将他们护在身后:“两国大战,与百姓何干?”
带头的士兵往后退一步,暂时没思考为何凌硕会出现在这里,他微微颔首:“ 殿下,这是王上的吩咐,不愿入蜉蝣国籍者,全杀不留。”
竹臣衣袖里的手握紧了,所以刚刚那些人的尸身……竟是死都不愿意入蜉蝣的人……
他的血液仿佛有一瞬间凝固住了,等缓过神后,竹臣道:“放了他们。不许再滥杀无辜。”
王上跟殿下谁更大,他们比谁都清楚,无一因为竹臣说的话离开,反而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殿下,您还是让开吧,何必为难我们,这是王上的命令。”
竹臣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打岛殇的理由是什么?”
带头的士兵懵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殿下被岛殇三皇子劫走……”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竹臣看着那士兵的眼睛:“岛殇没有劫走我,这场大战,只是南宫叶就的野心!”
竹臣还是天真,以为自己能说动他们,他不知道的是这群士兵是南宫叶就的亲信,早被腐蚀的没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们还是不为所动,反而对竹臣的话进行了个反问:“既然岛殇没有劫走殿下,那……那些说殿下叛国的言论……就是真的吧?”
竹臣呆愣住,叛国?
南宫叶就,居然给他按上了个叛国的名号。
好,真好。
竹臣的脾气被磨的一干二净,他眼神突然变的阴狠,抓起腰间的长剑,直接刺到说话人的腹部,他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竹臣,皆是懵乱的状态。
空气像是被固体凝冻住,两拨人都没有先开口。
良久,竹臣抽出自己的长剑,漠然的看着没有领头人的士兵们:“是滚,还是……让我杀?”
竹臣预料失败,本以为杀鸡儆猴能让这群人害怕,可面前这些人眼睛红辣,像是要把竹臣盯出一个洞。
士兵堆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凌硕殿下疯了!!大家杀啊啊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一窝蜂的拿着各自的武器向竹臣奔去。
竹臣淡定的后退,将身后的百姓推壤开:“走!!!”
百姓们感激的看着竹臣,但谁都不愿意离开。
那群人已经拿着长矛大刀向竹臣砍去,竹臣冷笑一声,四周刮过一道急风,他手腕灵动的操弄着长剑,十秒,冲上来的第一波士兵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凄厉异常。
竹臣再一次回头:“走。”
身后的百姓见到竹臣不急不缓,身法如此精彩,也都不再担忧,刚刚眼神坚定的女孩脸颊突然爬上了红晕:“多谢公子!”
说完,她便领头带着剩下的人消失在拐角。
竹臣呼出一口气,发丝在微凉的风中扬起又落下,他冷漠的看着地上蜷缩的士兵,对着剩下害怕的不敢上前的一群人道:“还来吗?”
话刚落音,他们就怒吼一声冲上前。
竹臣眉毛一挑,有些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鼓动了他们的士气,不说话还怕,一说话就能惹得这群人红了眼睛。
他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右手往袖子里一抓,指尖挑着一早就装好的飞镖暗器,腾空跃起后,轻轻往前一甩,黑镖往四个不同方向飞去,直直插在往前冲锋四人的脖子中间。
剩下寥寥无几的士兵依旧不怕死的冲上去,竹臣长剑挥洒,刺眼的剑光直冲起,宛如绚烂的花火般,他们避无可避,硬生生被锋利的长剑划的鲜血直流。
剑入鞘,竹臣擦了擦手上的血,修长的骨节被趁的更加白皙透亮。
他眼睛微眯,撕下里衣的一块长白布料,缓缓走向那堆宁死不屈的尸体面前,轻轻的搭了上去。
竹臣眼睛被糊住,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白色的内衬已经被染红了。他忍着咬了咬唇,坚持鞠了三个诚恳标准的躬后,扬长而去。
———
离开了村落,天空慢慢暗沉下来,竹臣在确定世亭根本不在岛殇的军营后,立即骑马向蜉蝣驻扎的军营飞奔。
远处一片白色大帐,耕火噼里啪啦的在安静的夜晚直响,竹臣下马后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凝望着。
龚明嘉跟他说过,若打仗,他的营帐会在最远的侧方,因为那个位置能洞悉一切,也更容易保护主帐的人。
今日蜉蝣那群士兵如此叛逆,往死处跟他拼,说明……南宫叶就也来了,不然他们绝对不可能如此倔强。
因为以南宫叶就的性格,岛殇百姓不死,他们就得死,所以只得拼上自己的命。
竹臣眯了眯眼睛,往中心华丽的大帐看了两眼。
那营帐格外的大,顶周遭的两个,还用金色的镭射边包裹着,帐口挂着大大小小的香囊玉穗。
必然是他……..如此注重外貌与住处之人,除了南宫叶就,还有谁连打仗都将自己营帐搞的花里胡哨。
竹臣往侧边走了几步,很快就确定了龚明嘉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