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救了我。”
竹臣试想过很多个与救命恩人相见的场景以及要说的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很多话面对世亭根本说不出口,便只说了这六个字。
世亭想,缘分真的很奇妙,四年前他无意的救了个人,那人居然记到现在,并且还与他拜了堂成了亲。
“你也救我一命,我们扯平了。”
竹臣摇摇头:“这怎么能一样呢?是你给了我重生。”
世亭不解:“什么意思?你当时在民国做什么?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遇人不淑,遭人背叛。”竹臣扯出一丝苦笑。
“被谁背叛?”
“你皇兄,世倾。”
世亭惊讶的看着竹臣,他想过两人会认识,没想到会那么早。
“你与皇兄,四年前就认识?”
竹臣嗯了一声,接着说:“四年前我奉丞相之命前去民国收复残兵为己用。为了得到信任,我孤身一人前去拯救他们的家属,在敌军的营帐里,顺带救了世倾。”
世亭愣住了,喃喃道:“居然是你救了他。”
世倾在民国有位要好的朋友,知道民国覆灭他不顾众人反对,带着几千名精英前去寻找,可最后误入敌兵营帐,他身为皇子,只是被抓了起来。剩下的人,都死于蜉蝣国之手。
正当大家都觉得世倾是必死无疑了,他居然带着一万名收复的残兵回到岛殇。
私自带兵的惩罚被消除,并且还为此得到了许多奖赏。
世亭皱眉:“所以四年前皇兄带回来的残兵,是你收复的,他只是杀了你,捡了个便宜?”
竹臣嗯了一声:“他害的几千名将士死于异国,就那么回去王上必罚他,但能抵消几千名将士的死,就只有带回更多将士。他找我商量,我不同意,他便要杀了我。”
“什么.….”世亭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竹臣对世倾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当那么多人发疯。
“他应当是后悔了。”
竹臣恍若未闻,声音有些冷:“不管他现在如何看待我,在四年前,他还是觉得他的名声更加重要。”
世亭总觉得两人关系怪怪的,想了一会,他问:“那些士兵的家属都是你一个人救的,为什么会跟着皇兄离开?”
“那要问你的好皇兄了,我花了几个月时间做动员,受了多少苦才将那些人全部说动跟我回岛殇,准备离开之际,世倾遗憾的告诉他们,我被敌军杀死。他会代我带他们回去。”
当时水清与水戚也在,所有人都以为竹臣死在蜉蝣国暴兵手里,便跟着世倾离开了,只有她俩不相信,还在民国四处寻找他,以至于没有拦住世倾回岛殇。
世亭依旧觉得奇怪:“你与他当时在士兵面前是什么关系?他们怎么就相信了?并且如此听世倾的话?”
直觉告诉世亭,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竹臣没打算隐瞒,只是呼出一口气,郑重的说道:“我喜欢男人。”还没等世亭反应过来,他又说:“你皇兄也是,这个事我们俩本就无意隐瞒,士兵日夜与我们相处,大概能看出来。”
“!!!!”
世亭眉毛越皱越深,好半天才消化竹臣说的话。
他睨看着竹臣,声音有些抖动:“所以,当时你们俩是…..互相,喜欢?”
竹臣轻轻点点头:“不过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世亭表情臭的简直无法形容,他心脏抽搐,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发紧,难受,接受不了。
竹臣看着他僵硬的脸,心一慌:“你怎么了?觉得….恶心?”
“难以….接受….”
他怎么可能接受跟他一起长大的皇兄居然喜欢男人,并且还跟他的王妃有过一段旧情。
竹臣心口抽痛了一下,他之前还觉得世亭不跟女人相近是因为不喜欢女人,可现在看来,他也不喜欢男人。
“不好意思,害你难受了。”
世亭重重呼吸了两下,肩膀顺着他的呼吸上下晃动。
竹臣抬头望天,想看看最后一眼霁城的光景。
眼神中的落寞被世亭看到眼里。
“风景很好看,烟花也是。我今天很开心,”竹臣道:“谢谢你世亭。”
说完这句话,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越过世亭就要走。
世亭有些惶恐与不舍,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拽住了从他旁边走过的竹臣。
竹臣看了看被拉住的手,一脸疑问的看向世亭。
紧接着世亭的脸就放大的出现了自己的脸前。
嘴唇被覆盖了。
晚秋的风有些冷,一股清风从两人的唇缝溜进去,两人贴的更紧了。
“!!”
竹臣瞪大了眼睛,可惜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能感受着嘴唇被舔被撕咬,被毫无经验可言的世亭蹂躏。
他发愣的感受了两秒,觉得自己身子都僵了,慌乱中他伸手推开了世亭。
世亭一脸被打断不爽的神情。
竹臣皱着眉头,嘴巴被亲的有些红了,他问:“你在干什么?……..”
“亲你,不明显吗?”
“!”
竹臣被惊的说不出话,他当然知道世亭在亲他,可为什么要亲他?明明刚刚还一脸嫌弃觉得两个男人恶心。
“情不自禁。”
“什么?”
世亭眼眶泛红:“你以为我恶心你与皇兄?实际是嫉妒的发狂,我嫉妒为什么你先遇见的是他而不是我。为什么明明我们也是四年前便有联系,可到如今才相见。”
竹臣无法形容这一刻的,面前的世亭陌生而又熟悉,他在干什么?一瞬间慌乱涌上心头。
世亭往前走了一步,与竹臣紧紧的贴在一起:“我心疼你,被心爱的人背叛。我应该早些明白的,我对你的感情与别人不同。”
“世亭….你,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他的样子与醉鬼无异了。
“竹臣,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
心中所想被证实,竹臣瞳孔微缩,目光都在迟钝,耳朵嗡嗡响,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沉默的看着世亭。
“从小到大,我就没喜欢过什么人,我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知道你是男的后我是很生气,很愤怒,觉得你欺骗了我,觉得我动情的人..…居然是个男人。但是….”世亭认真的看着竹臣,接着说:“我对你的喜欢也没有随着你的性别而减少半分,甚至越来越多。竹臣…我好像,天生就会喜欢你。”
竹臣脑子顿住,平时灵动的大脑在这一刻好像坏掉了,心口砰砰乱跳,慌乱的手都在衣袖里悄悄颤抖,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会后悔终生的决定,只好先逃避,他推开世亭转过身:“世亭,我….我….我先走了。”
世亭眼看着竹臣,他穿着蓝色的衣衫,只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本来还能看清,慢慢的,月色下蓝色影子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
竹臣用了浑身所有的力气跑回客栈,心中仿佛有小鹿在疯狂跳动,连喝了三杯水都无济于事。
今晚发生的一切事物都足以令他震惊,先不说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同床共枕过的男人,就说刚刚世亭冲他表明心意,就足以让他惶恐许久。
他虽然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可这么些年来,除了世倾,他对别的男人都再无好感可言。可他对世亭分明是喜欢的,但他已经栽过一次了,怎么能再另一个人身上栽第二次,并且俩人还是兄弟。
嘴角还残留着世亭的温度,竹臣的脸颊微微发烫。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水清尴尬的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
水清挠挠头,随手关上门:“我刚刚在门口看到有陌生的影子闯进来,还以为是贼呢,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
竹臣松口气:“太多村民认出我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就穿男装了。”
水清嗷了一声:“主上,你脸怎么那么红?”
竹臣一慌,摸了摸脸,确实很烫,他磕磕巴巴的编了个理由:“太热了。”
“热?”水清疑惑,这正值深秋,空气都微微发凉,怎么会热?
不过竹臣的脸确实红的不像样:“那我去给你拿点冰块?”
“不用。”竹臣说:“已经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你早些休息。”
主上都这么说了,水清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就离开了。
竹臣心情烦躁,扭头看向窗户,正好看到世亭在回来的路上,一身玄黑色的长袍,衬的他身子修如玉竹,在许多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的落寞与孤寂。他心口微微发酸,吹掉了蜡烛,脱了鞋子就往床上上。
世亭抬头,看了看瞬间昏暗的房间,暗淡的慢走了几秒,然后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梦。
因为要换回女装,竹臣一早就起来梳妆,可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世亭,迟迟不肯出房门,墨迹到了疾风来催他,他才打开房门出去。
世亭几人都在等他,他也没敢看世亭,径直的走上马车。
看了竹臣男装的样子,一下子换回女装,让世亭挺不适应的,还暗暗觉得还是男装看起来顺眼。
待竹臣坐好后,世亭才长腿一跨,弯腰进去。
这一幕被初樱雪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