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婚约[ABO]>第九十八章

  疼。

  浑身上下仿佛被重物碾过的疼。

  叶元深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身下冰凉的地上黏糊糊的一片。

  他在哪啊……

  叶元深张了张嘴唇,扯下一大片死皮,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一番挣扎后,终是睁开了眼。

  叶元深喘了口气,觉得胸腔内火辣辣地痛。

  他带着几万精兵前来支援萧将军,谁知半路却遇上了埋伏,不仅损失惨重,更是被人俘获,沦落为匈奴人的阶下囚,日日严刑逼问拷打,全身上下无一完好。

  月色透过又高又小的铁窗映进了刑房。

  叶元深眨眼,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雾气,又动了几下,便觉有液体顺着眼窝流过脸颊。

  叶元深舔了一下,是血。

  又就着月光低头去看,地上那黏糊糊的东西,是他流过的早已干涸的血液。

  前几日,叶元深便从那些拷打他的匈奴口中得到了叶韫的消息。

  叶韫不肯出卖夏国,死不肯开口,竟已经被活活拷打而死。

  那些匈奴不知他二人的关系,用叶韫的死来威胁叶元深,竟激得叶元深疯狂暴起,拼命杀了那几人,接着又被赶到的匈奴制服在地。

  急忙赶到的匈奴深觉自己小看了这人,一边凌虐,一边侮辱地在男人胸膛上烙下了奴印。

  叶元深垂着头倒在地上。

  已经有些日子不曾有人来拷问他了。

  许是那些人觉得他早已必死无疑,不愿在他身上再多下功夫,干脆便放他自生自灭。

  倒是给了叶元深不少喘息的时间。

  刑房内又冷又静,四周皆是密不透风的墙壁,只有那高高的小铁窗,好像在嘲笑他的无力。

  叶元深受了重伤,行动吃力,若是往日,也许可以跳上窗子一搏,但如今……

  叶元深垂了眸,一言不发地坐下。

  待在幽闭窄小的空间久了,当真能叫人心绪不宁,几欲发狂。

  叶元深只呆呆的坐着,想着自己本应颐养天年的父母,想着好不容易才同自己情投意合的方闻卿,想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

  为什么偏偏要在他得到这一切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打醒他?

  方闻卿该很失望吧。

  他终究没能成为一个足以保护重要之人的优秀的乾离。

  叶元深有些累了,微微合上胀痛的双眼,却突然觉得耳边很吵。

  有人拿着刀,有人拿着戟,有将士闯了进来,怒吼着厮杀。

  叶元深眼前一阵朦胧,胸前的痛楚更甚,喉咙中忍不住发出阵阵压抑的吼声。

  是谁。

  砰——

  有人猛得推开了刑门,一名白色劲装,身穿银色软甲的青年扑了过来。

  “叶元深——!”

  叶元深听到喊声,只觉得那声音熟悉得不行,却又不知为何无法思考那声音的来源,偏过头面向青年,眯着眼睛扯开无力的笑,“你来啦……”

  方闻卿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猛得扑到叶元深身边,纵是柏云想要伸手阻拦,也是慢上了一拍。

  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花,方闻卿跪在地上,抖着手抱住叶元深的头,用哭腔一遍一遍地道:“我来了,我来了……”

  若是他不来,若是他还留在京城,每天傻傻地等着他的消息,他的男人,他的乾离,是不是永远都回不去?

  柏云凑上前一步,“将军受了伤,还是先……”

  “夫人!!”

  柏云低头,猛然却见方闻卿下身衣襟渗出一片片鲜艳的红色,登时便大惊失色。

  方闻卿没理柏云的惊叫,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抹掉泪水,抬手招来候在刑房外面的下属,“带将军去治疗。”

  那几名下属领了命,便合作着将已经完全昏迷的叶元深带了出去,动作小心至极,生怕再让本就遍体鳞伤的将军受到伤害。

  方闻卿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柏云连忙伸手去扶,紧紧皱起了眉,“夫人,您……”

  方闻卿摇头,道了一句,“我没事,”便出了刑房。

  刑房外,呼延耶带着将士将塞王心腹几乎尽数歼灭,正羁押着人,待方闻卿出来。

  方闻卿见着那人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又见他虽被羁押着,眼中却还是一闪而过嗜血的杀意,心里涌起滔天的恨意。

  冷笑了一声,“塞王不介意将这人交给我处置几日吧?”

  呼延耶刚夺回了王位,只差回到西北拿回自己的东西,心情好得不得了,便也痛快地答应了,“留着他一条命,本王也想好好招待招待尊敬的前塞王。”

  方闻卿垂下眼,拱了拱手,“多谢。”

  说罢便身形一晃,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柏云站在方闻卿身后,连忙伸手揽住青年,却觉得手下一阵湿濡,抽出一看,竟是鲜红的血迹!

  柏云脸色一白,连忙用力将昏倒的青年抱了起来,往营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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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在暖楼二层的小隔间中。

  大厅内传来少女婉转的歌声。

  苓语坐在琰阳身边,鼻尖能轻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琥珀香气,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

  倒是余南枳除开一开始的震惊后,面色一直都很平静。

  余南枳怕余秋生又偷偷溜出来,便将小孩儿临时送到隔壁的大娘家暂时看管一下,这才随二人一同来了暖楼。

  余南枳偏了偏头,见着那二人虽并肩而坐,一个默默向一边躲着,一个却不依不饶地偷偷凑过去,眼中露出克制不住的惊讶。

  先前琰阳追上苓语时,被少年满面的泪水吓了一跳,此刻正心虚得不行,不知如何开口同苓语坦白。

  若是当真坦白他与余南枳的关系,定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苓语身为淮阳王府的公子,又怎么还会收留一个敌国的皇子?做那勾连之事?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摸不准苓语的心思,不敢随意去赌。

  余南枳也知琰阳身份敏感,而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也是被蒙在鼓中,心下也没有故意拆穿琰阳的意思,只同苓语解释了余秋生的身份。

  苓语一愣,抬眼细细打量面前面容年轻的男人。

  又偏过头去看琰阳,眼神中带着震惊和新奇。

  末了又为自己先前的猜测忍不住面色燥红,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