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晚晚竞折腰>第82章 三章合一

  “萧大人, 萧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耶律援双眼通红,上来一把抓住梁崇的衣襟, “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杀萧大人?”

  “我不知道, 我没有要推他……”梁崇眼眸半阖, 语气有些无力。

  耶律援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厮,怒喊道:“你来说!”

  “小人小人……小人听见这里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就想进来问问要不要收拾, 谁知就看见这个人将萧大人推到了地上, 接着萧大人的脖子就开始流血……”小厮磕磕巴巴地总算将话说完了。

  耶律援怒视梁崇,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梁崇用手抚了抚额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

  “事到如今, 你还想狡辩?”耶律援说着便想动手。

  苏竞晚连忙上前,正色道:“耶律大人稍安勿躁,此事尚未分明,何况现下两国正在议和期间, 切勿伤了和气,姚太后也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

  “哼,难道就因为议和,你周国使臣就可以随意杀害我朝官员了吗?”

  耶律援不服气地转过头去, 但总算打消了对梁崇动手的想法。

  苏竞晚徐徐道:“梁大人和萧大人之前素不相识,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梁大人为何要杀害萧大人?耶律大人不觉得蹊跷吗?”

  耶律援低头沉思, 表情有些松动。

  “还请耶律大人给我几日时间调查此事,若是最后证明此事确实是梁大人所为,我也会请求圣上给贵国一个交待。”苏竞晚继续道。

  耶律援抬头看她,“此事我必须禀告太后娘娘再做决定,在此之前,梁大人和苏大人必须待在驿馆,不许踏出一步。”

  苏竞晚微微颔首,“好,我应你。”

  “不过请耶律大人立即封锁案发现场,鹤颐楼相关人员这几日都不许出城,另外萧大人的尸体也需妥善保存,以便日后查验。”

  耶律援点头应下,一边吩咐贴身侍卫按她的要求做,一边派人送他们回驿馆,自己则连夜进宫向太后娘娘请示了。

  待回到驿馆,身边没有旁人时,苏竞晚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下官相信梁大人不会杀人,可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梁崇先是叹了一口气,垂眼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拉住他,谁知他会挣开我,然后就撞到了碎瓷上……”

  苏竞晚追问:“为什么要拉住他?还有花瓶为什么会摔碎?下官看梁大人之前和萧大人也不认识,怎么会突然起了冲突?梁大人若是不想说的话,下官纵是有心相帮,也无从下手。”

  梁崇轻阖双眼,眉头紧皱,疲倦地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苏大人先回房休息吧,容我再想想。”

  既然梁崇不想说,苏竞晚也不好强求,依言走出了房门。

  只是她心里藏着事,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

  梁崇在隐瞒什么呢?

  又有什么会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呢?

  还有梁崇说自己只是想拉住萧定,是萧定挣开他才会撞上碎瓷的,那么此事是意外还是梁崇故意这么说想为自己脱罪呢?

  如果梁崇真的有罪,她到底是应该坚持真相还是力保梁崇向着大周呢?

  清晨,苏竞晚是在柳絮的摇晃中醒来的。

  “小姐,姚晟姚大人来了,现下正在前厅等您。”

  柳絮自然知晓自家小姐昨个儿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是现在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苏竞晚闻言立马坐了起来,姚晟是姚太后的亲侄子,平日里也颇受姚太后重用,他现在过来便代表姚太后那边有消息了。

  她换了衣服,简单梳洗过后就去了前厅。

  “好久不见,苏大人别来无恙。”

  姚晟似乎比一年前又黑了许多,两只眼睛深邃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倒比从前稳重了许多。

  “姚大人有礼了。”

  苏竞晚拱了拱手,迟疑道:“敢问姚太后那里……”

  姚晟笑道:“姑母说愿意给苏大人三日时间彻查此案,另外考虑到苏大人在大梁人生地不熟,行动恐怕多有不便,让我从旁协助。”

  “多谢姚太后体谅。”

  苏竞晚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萧定素日行事如何?家里有几口人?可有与谁结仇?

  鹤颐楼可愿协助她这个外地人查案?

  夷离毕院是否愿意协助她验尸?

  若是再碰上需要用人的时候,更是为难,她身边虽然也有禁军,但那些人都是负责保护她和梁崇安全的,况且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便是强行派了出去也事倍功半,若是一不小心再生出了事端,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她一个异国使臣想要在这里查案,若是没有本地官员的帮助,恐怕举步维艰。

  “至于你们觐见一事,姑母说待此案了结后再做安排。”

  姚晟慢悠悠地补充道,一边说,一边还打量着苏竞晚的反应。

  苏竞晚自然明白萧太后的意思,若是此事证明是梁崇所做,那大周便是理亏,大梁就要在两国和议的事情上加价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此事是大梁故意设计陷害梁崇,借机在和议之事上增加筹码。

  可是她总觉得大梁应该不至于如此。

  首先,根据昨日在宴席上的交谈可知萧定出身大梁名门,为人踏实能干,姚太后一向看重人才,故意折损人才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做,而且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怕是会寒了朝中官员的心。

  其次,此事风险不小,一不小心被大周拆穿,大梁便会处于左右夹击孤立无援的境地,别说谋取利益了,能不亡国就是烧高香了,实在是得不偿失,姚太后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小姐,耶律大人和一位妇人在院中想要见您。”杨梅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妇人?

  苏竞晚忙道:“快请进来。”

  片刻后。

  耶律援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颇有些要找苏竞晚算账的架势,而他身后的妇人行动间畏畏缩缩,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十分悲戚,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面容姣好,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清秀佳人。

  “萧夫人昨日就在现场,她亲眼看见梁崇推了萧大人!”

  “苏竞晚,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耶律援气势汹汹,都开始直呼梁崇和苏竞晚姓名了。

  苏竞晚微微一怔,原来昨日除了梁崇和萧定,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而这个人就是萧定的妻子。

  那么梁崇闭口不言想要维护的是不是也是眼前这位萧夫人呢?

  “耶律大人莫急,萧夫人突遭丧夫之痛自然是心中悲戚,只是凡事还是要讲究个证据,不能听信一面之言,不过既然耶律大人怀疑梁大人,梁大人和萧夫人当时又同在现场,不如我请梁大人过来和萧夫人当面对质。”

  耶律援冷哼一声,应下了。

  苏竞晚派人去后院请梁崇,自己则坐在前厅同耶律援、姚晟还有萧夫人一同等待。

  耶律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苏竞晚,与昨日刚见她时的热情模样截然不同,好像自从萧定死了之后就这样了。

  想不到耶律援虽然蠢笨,但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他和萧定同在敌烈麻都司任职,感情自然比旁人深厚,苏竞晚也能理解。

  不一会儿,梁崇便缓缓走了进来。

  神情憔悴,没精打采,但看见角落里的萧夫人时,眼里还是惊了一下,虽然很快掩了下去。

  看来她猜得没错,他们果然认识!

  萧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轻声道:“没错,我和梁大人自幼相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耶律援和姚晟是没想到此案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苏竞晚和梁崇是惊讶于她竟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承认了。

  “那个时候,梁大人还是个不起眼的穷学生,我爹是镇上的私塾先生,看梁大人天资聪慧就破例收下了他,也不要他束脩,梁大人虽然家境不好,但书读得好,人也勤快,经常帮着我烧火煮饭,日久天长,我便倾心于他。”

  萧夫人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梁大人终于在四年后的乡试中中了解元,我是真心为他高兴,只可惜他……转眼就娶了我们知府大人的千金……”

  “以前在先生那里读书时,淑惠经常去给我送东西,这你是知道的啊!”

  “自始至终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待,如果我有什么让你误解的地方,我很抱歉。”梁崇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梁崇和他的夫人邢氏在京中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听闻邢氏贵为知府嫡女,却在梁崇落魄时看中他才华,下嫁于他,而梁崇也很争气,自考中进士后一路青云直上,越发得岳家看重,更难得的是梁崇发达后却不纳妾,二十年如一日只守着邢氏一人,对岳家也多有帮衬。

  邢氏温柔贤淑,和梁崇育有两子一女,在内操持内务,孝顺婆婆,教养子女,在外布施积德,周济邻里,颇有美名。

  知道两人故事的,谁不夸梁崇一句知恩图报?谁不夸邢氏一句眼光独到?

  不曾想这样的佳话背后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萧夫人擦了擦眼泪,苦笑道:“后来你携新婚妻子一同上京赴考,而我心灰意冷,整整在家中发了好几日的呆,再之后我爹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我为他寻医问药,花光了所有积蓄,却依旧没有起色。”

  “先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我临走前不是说了若有了什么为难的事便写信给我吗?”

  梁崇的声音带着怒意,他想起多年前回乡祭祖时却只看见先生的墓碑,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写信给你又有什么用呢?你已有了如花美眷在侧,得意岳家帮衬,我又何必再去打扰你的生活?讨你的嫌?”

  萧夫人惨淡一笑,垂下眼眸,“就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了我的丈夫萧定,他为我爹遍请名医,可惜最后还是无力回天,我爹终究是去了,他看我孤苦无依,主动提出要照顾我,我念着他待我的好就同意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梁人,我心中虽然惊讶,但想着大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就同意和他回梁,到了临潢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大梁名门萧家的公子。”

  “他父母原是看不上我这个孤女的,最后还是他编了瞎话,说是在大周遇见危险,得我相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非我不娶,他父母这才勉强松了口,同意了这门婚事……”

  苏竞晚出言打断,“萧夫人说了这么多,可都与本案无关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断,只是直觉萧夫人这个叙述方式有些不对劲。

  “苏大人别急。”

  萧夫人笑容淡淡,接着道:“前些日子我听夫君说起大周派了使臣来梁,其中有一位就叫梁崇,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到鹤颐楼看一眼。”

  苏竞晚看向梁崇,“所以梁大人昨日突然离席就是因为看到了故人?”

  梁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萧夫人扯了扯嘴角,“谁知我和梁大人说话时却被夫君撞了个正着,夫君对我从前的事情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心中怕是对梁大人早有怀疑,见状怒不可遏,扬起手掌便要打我,我向旁边躲闪却不小心撞倒了花瓶。”

  “梁大人想要护着我,一气之下就将夫君推到了地上,撞上了碎瓷,再之后的事情你们便知道了。”

  梁崇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萧夫人,“连雪,我当时只是想拉住萧大人,是他自己挣开我才撞到地上的,你怎么能胡说呢?”

  萧夫人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梁大人,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才伤了我夫君的性命,但我夫君既然不在了,我必须要给他个交待,当然我也有责任,昨日我就不该去看你,若是官府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都是因为你们,才害死了萧大人,我一定会向太后娘娘如实禀告,让太后娘娘治你们的罪!”

  耶律援情绪激动,若不是有姚晟在旁边拦着,他早就想跳出来骂人了。

  苏竞晚走上前去,劝阻道:“耶律大人稍安勿躁,萧夫人和梁大人的证词有些出入,此事还需细查。”

  “还有什么好查的?事情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了,萧夫人旧情难忘私会老情人,却被萧大人撞个正着,梁崇为护萧夫人失手将萧大人杀死……”

  “不,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双宿双栖了!”耶律援怒气冲冲道。

  苏竞晚与他说不通,只得看向一旁的姚晟,“姚大人以为呢?”

  “我认为苏大人说的有理。”

  姚晟好声劝着耶律援,“此事关乎两国和议,不可妄下决断,既然姑母已经将此事交给耶律大人和我处理,我们自然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耶律大人不信苏大人,难道还不信我吗?”

  耶律援嘴角翕翕,总算松了口,“那梁崇必须待在驿馆,萧夫人也只能待在萧府,我会派专人看守,总之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闻言,自然都应下了。

  雪花纷飞,红梅绽放。

  苏竞晚披着大氅在院中踱步,却无心欣赏眼前美景。

  冷点好,冷点可以让她的思路更清晰。

  萧夫人的证词合情合理,很难找出破绽。

  她懊恼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只听远处“哎哟”一声。

  糟糕,踢到人了,苏竞晚心里有些发虚。

  只见姚晟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轻笑一声,“我跟苏大人开玩笑呢,那石子并没有踢到我。”

  苏竞晚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梁崇在这里惹上了人命官司,她要是再把姚太后的侄儿踢坏了,他们俩也不用回去见嘉明帝了,直接在这自行了断好了。

  “我来是想告诉苏大人,夷离毕院的尸检结果出来了,萧大人的致命伤就是颈部的那处划伤,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苏竞晚目光迟疑,没吭声。

  姚晟看出了她的疑虑,又补充道:“这是由夷离毕院六位仵作共同检验的结果,其中两位与我相熟,做事认真,行事公正,是可以信任的人,就看苏大人信不信得过我了。”

  “我自然信得过姚大人,我只是在想刚才的事,我踢了一下石子,姚大人哎哟一声,我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踢到了姚大人,如果姚大人不否认的话,别人也会这么认为……”苏竞晚喃喃自语道。

  姚晟很快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是萧夫人当时在现场,离得也近,按理说该看的真切才是。”

  “萧夫人在现场,可我们不在现场,我们只能以常理推断,此事看似合情合理,其实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若是唯一的目击者萧夫人再帮着做伪证,梁大人杀害萧大人的事情怕就要铁板钉钉了。”

  苏竞晚一边垂眸沉思,一边分析道:“若是萧夫人真像她说的那样想为萧大人讨个公道的话,也没必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来鹤颐楼找萧大人却起了冲突,梁崇从中劝和,结果误伤了萧大人也就是了。

  “梁大人因当年的恩情有意隐瞒和她的关系,想将她摘出来,她却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惜为自己扣上一顶不贞的帽子。

  “名声对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吗?她到底图什么?”

  “图让整个事情看起来更加合情合理……”

  姚晟猜测道,忽而又摇摇头,“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也许萧夫人对萧大人真是情深似海,即便是赔上她的名声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苏竞晚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目前来看,梁崇杀害萧定的动机有了,唯一的证人又咬死了这件事,若此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话,想要找到确实的证据翻案实在不易,唯一的突破点恐怕还在萧夫人这里。

  可是萧夫人孤女一个,如今丈夫也死了,还有什么能让她说谎?

  钱?

  萧定生前是官身,萧府应该不至于缺钱才对。

  恨?

  看萧夫人看梁崇的眼神,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朋友之义,怎么看也不像痛恨梁崇的样子。

  那么就只有……孩子!

  “请问姚大人可知晓萧大人和萧夫人共育有几个子女?”

  姚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萧大人和萧夫人子嗣艰难,这些年只得了一个女儿,今年好像才九岁,苏大人想做什么?”

  “走,去萧府!”苏竞晚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姚晟见状忙跟了上去。

  当然还没走两步,苏竞晚就停了脚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萧府怎么走,只得等姚晟赶上来好跟在他后面。

  萧定死了,但因此案尚在调查,所以还没有正式发丧,不过骤然失去主心骨的萧府还是沉浸在一片悲痛中,主子因失去至亲难过,下人因担心未来迷茫,阖府上下人心浮动、惶惶不安。

  大门紧闭,只余两个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哎,你别瞧老太爷和老夫人平日里对老爷严厉,这老爷一出了事,还是老太爷和老夫人求到了太后娘娘那里要求严惩凶手,反倒是平日里与老爷交好的那几位大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也难怪,听说此事涉及到了周国使臣,谁知道太后娘娘那里是个什么意思,这些做官的纵是想为老爷伸冤,也得在心里掂量几下,更何况还有那没良心的,瞧着老爷倒了,还管你冤不冤啊……”

  站在门侧伸长了耳朵偷听的苏竞晚转头看向姚晟,“这萧家老太爷与老夫人和萧大人平日里关系不好吗?”

  “也算不上不好吧,只是萧老太爷正己守道,不苟言笑,对萧大人要求严格了一些,至于萧老夫人则更亲近自己的女儿,和萧大人这个儿子疏远一些,不过萧老太爷夫妇住在祖宅,并没有和萧大人住在一起……”

  姚晟努力回忆着和同僚喝酒时听到的闲话。

  苏竞晚神情疑惑,“难不成萧大人是庶出?”

  姚晟眼里略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了口,“不是,萧老太爷和萧老夫人子嗣艰难,婚后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萧老夫人贤惠,主动为萧老太爷纳了五六房妾侍却还是无所出。”

  “偏偏萧老太爷还是五代单传,也没有旁支亲戚,想过继都没法过继,后来萧老太爷有一次出远门便抱了萧大人回来,登记了族谱,认作了自己儿子,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从我姑母那里听来的。”

  难道子嗣艰难还是能传染的?

  苏竞晚心里腹诽道,忽又抬起头来,“那萧大人自己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他名义上是嫡子,萧老夫人待他却不亲近,他心里多少应该有所察觉,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想要打听此事并不困难。”

  姚晟疑惑地看向苏竞晚:“这个可与萧大人的死有关系?”

  “没有,我随便问问。”

  苏竞晚摇摇头,随即正大光明地向萧府门口走去,“麻烦两位小哥通禀一声,我们要见萧夫人。”

  两个门房刚想说府里闭门谢客,不见人的,却瞧见她身后的人影。

  姚晟?

  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禀。”

  其中一个门房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另一个则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陪着他们。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体面的男子将他们迎了进去。

  “两位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萧夫人一身素色衣裙,面容淡淡地坐在厅中,似乎对他们的到访并不意外。

  苏竞晚微哂:“今日我们不找萧夫人,我们想找萧小姐了解一下情况。”

  “玥儿?”

  萧夫人有些惊讶,转瞬淡声道:“她才九岁,一个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

  苏竞晚莞尔一笑,“知不知道的,我们总得问问才知道。”

  “你们来的不巧,玥儿不在府中,前些日子大姑奶奶有孕,将玥儿接过去与她的次女盼儿作伴了。”萧夫人平静应道。

  苏竞晚微微思忖,“萧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萧大人的长姐也没有带着萧小姐回来奔丧吗?”

  “大姑奶奶的怀相不好,公婆和我的意思是先不要告诉她,免得惊扰了腹中的孩子,至于玥儿,她素来胆小,现在府里乱哄哄的,我怕吓着她,想着待夫君的案子结了,再让她回来守灵。”萧夫人有条不紊地说道,有理有据。

  苏竞晚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我和姚大人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和姚晟一同走出了萧府。

  苏竞晚路上还一直思索着刚才萧夫人的话,想从其中找出破绽,可惜一无所获,看来萧夫人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萧大人的长姐嫁到了哪里?平日里与萧大人一家的关系如何?”

  “萧大人的长姐嫁到了宁川,夫君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听说她出嫁前就对这个幼弟颇为照顾,出嫁后也与这边时常往来,若论关系,倒比萧老太爷夫妇和萧大人的关系要好上许多。”

  苏竞晚若有所思,“我对这里不熟,请问姚大人从临潢到宁川有多远?能否麻烦你派人去萧大人的长姐家里一趟,我想看看萧小姐是否真在那里?”

  姚晟愣了一下,低声道:“你是怀疑……”

  “对,如果萧夫人说谎的话,很有可能是被人抓住了软肋,一个孤女,又刚失去了丈夫,能够用来威胁她的就只剩女儿了!”苏竞晚目光灼灼。

  姚晟郑重地点了点头,“苏大人说的有理,宁川离这七八十里地,我现在就派人去,不出意外明个儿清晨就会有信了。”

  苏竞晚再三向姚晟道谢,这才回了驿馆。

  谁知刚进小院便看见梁崇站在树下,微微出神,似乎等了很久。

  “梁大人怎么站在这里?这的天气冷,不比京中。”苏竞晚走上前去。

  梁崇转过身来,勉强扯出个笑容,看起来颇有些无奈。

  “这几日让苏大人为我的事奔波受累了,只是若是最后实在不行,还希望苏大人顾全大局,宁愿舍弃我一人,也不要坏了两国和议之事。”

  “记住一点,梁某可以交予他们随意处置,但我大周利益绝不能让步。”

  苏竞晚看向梁崇,神色严肃,“敢问梁大人可否真推了萧大人?”

  “自然没有。”梁崇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就是了。”

  苏竞晚表情不甚在意,眼神却无比坚定,“既然梁大人是无辜的,下官就一定会还梁大人一个清白,大周的利益不会让步,梁大人也不能顶这个黑锅。”

  梁崇看了苏竞晚许久,突然笑道:“好,不管此事结果如何,苏大人这个人情,梁某记下了。”

  忽然又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哆嗦,“那我先回屋喝壶热酒暖暖身子,苏大人好好查案,我静待佳音。”

  说罢便转身向角落的房间走去。

  只不过和刚才想比,梁崇的背影明显精神了许多,不再寂寥,不再无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无畏的随性和洒脱。

  苏竞晚现在能明白石远青和梁崇为何是好友了。

  他们虽然一个古板,一个变通,但两人的身上都有一种叫做豁达的珍贵品质,不斤斤计较,不自怨自艾,即便身处险境也能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这种情绪应该也是会传染的吧。

  第二日。言言

  苏竞晚早早起来了,时间紧急,她打算去姚府问问有没有消息,没想到刚刚出了驿馆就和姚晟打了个照面。

  “可有消息了?”苏竞晚神色焦急。

  姚晟点头,“正如苏大人所料。”

  “云家的人说萧小姐半个月前确实去了云家,但只在那里住了十几天,三日前萧家派人过去传话,说是萧夫人思念女儿,然后就将萧小姐接走了。”

  “萧家的人?”苏竞晚目光犹疑。

  “两家是姻亲,云家应该不会弄错才对。”

  姚晟眼睛微眯,揣测道:“会不会是有劫匪在路上挟持了萧小姐,以此来要挟萧夫人作伪证,诬陷梁大人?”

  “可是三日前梁大人和苏大人才刚到临潢,幕后这人消息够灵通的,只是他为何要诬陷梁大人呢,梁大人初来乍到,在临潢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更别提仇家了……”

  苏竞晚微微沉思,一字一句道:“也许对方不是冲着梁大人来的,而是冲着周梁两国关系,将杀害萧大人的罪名嫁祸梁大人,如此一来,梁大人身为周国重臣,大梁要处置梁大人的话势必会惹怒大周,和议之事也会受到影响。”

  “可若是大梁为了和议之事选择对梁大人从轻处置,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们便可以借机散播谣言,说大梁无视臣子性命,卖臣求荣,到时候必会动摇民心,甚至在大梁朝堂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也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左右为难,进退皆错,燕人的用心真是歹毒……”

  姚晟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现在就去萧府找萧夫人,问出那些人的下落!”

  苏竞晚伸手拦住姚晟的去路,“姚大人且慢,若此事真如我所说,那么幕后之人必定时刻关注着萧府和萧夫人,我们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而且萧小姐现在还在那些人手中,萧夫人为了女儿的安全,恐怕什么都不会说。”

  姚晟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那现在怎么办?”

  “找!”

  “只有找到萧小姐,才能让萧夫人开口说实话,而且那些人多半和萧小姐在一起,找到了萧小姐也就找到了他们。”

  苏竞晚看向姚晟,“萧小姐的长相,姚大人可记得?”

  “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长相我怎么会记得?”

  姚晟表情随意,片刻后又闷闷道:“不过我在宫宴上见过两次,见到兴许能认出来。”

  苏竞晚放下心来,“那就好。”

  “问题是茫茫人海,我们要从哪里找起?”姚晟有些发愁。

  苏竞晚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他们要随时关注萧府和朝中的动向,那就不能离得太远,要么在城里,要么在城边,可是两国和议期间,所有进出人员都要进行严格的盘查,若是频繁进出,难免惹人怀疑,所以十有八.九就在城里。”

  “可是临潢城这么大,房屋和人口众多,想要按个排查也是不易,而且若是动静太大,扰民不说,还会走漏风声,若是敌人乘机逃出城,想要再找可就难上加难了。”姚晟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竞晚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下两个字。

  “怎么可能?”

  姚晟想也没想就反驳道,他觉得苏竞晚一定是这两日查案太累了,脑子也不好用了,真是什么也敢说,真亏他之前还在姑母面前夸她来着。

  苏竞晚微微一笑,“是与不是?姚大人和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的话最好,若真是我猜错了,姚大人也可以接着查别处,费不了姚大人多少功夫。”

  姚晟想想也是这个理儿,遂点头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有兴趣可以猜猜女主写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今天这章评论下面发红包哈,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