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攻略病弱摄政王>第112章 反转

  李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几乎每日都要去神火营待一个时辰。

  他周旋于户部、兵部与三大营间,替火器的研发争取最大的支持。

  明鸿从一开始的避而不见,到最后追着李昀要铜铁钱财,俨然没再把他当作外人。

  李昀每次都收下了明鸿的账单,过几日,整箱整箱的金银铜铁与银票被车马拉着,直接拖进了明鸿的山洞里。

  听说明指挥使每次都要跟梁王殿下要个几万两白银,这狮子大开口可吓坏了三大营其他二位将领,他们拖着申文先当作挡箭牌,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明鸿焦头烂额地在洞里忙活着,听木小二结结巴巴的复述着外面二人要去打小报告,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火钳,气得原地跳脚。

  “他娘的,这群没脑子的,以为梁王的钱那么好拿?!”

  木小二躲在淬火水池旁边,挠了挠头,用小手去够那烧得滚烫的火钳,一边回答道:“梁王...哥哥...很好...”

  明鸿眼看着木小二的手就要触到那火红的铁表面,直接用身子将木小二撞飞了两步。

  “哇...呜呜...”

  一看木小二被撞在地下摔疼了,明鸿跟自己的宝贝火器被摔散了一般心疼,扑过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小二啊,不哭不哭,你说的都对,你的梁王哥哥可好了。就是每日带着人挑设计手稿的毛病,再不就是带人去实验场挑火器落点和炸膛的毛病,除了给银子痛快,其他再没有一点痛快的地方,这他娘的是选媳妇还是选火器,哦他娘的,我遇到这么个祖宗真他娘的...”

  越说越气,明鸿的粗口就要飞上天,没意识到木小二也跟着明鸿一字一句地复述着‘他娘的’,学得有模有样的。

  明鸿呆了一下,然后给他比了个赞赏。

  木小二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过了不久,山洞里传来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伴随着一老一少洪亮的‘他娘的’。

  两个指挥使可不知道这火器研发的苦,只看到了三大营与梁王越走越近的表象。

  毕竟,首先,这梁王近来的风评不佳。

  先有坊间断袖流言,后有收拢权势野心昭昭。这愈发不止息的流言如醇酒发酵,甚至有说书人将先太子被弑一事重提,说外表温文儒雅的梁王,实际上是心狠手辣的弑兄疯子,表里不一,人面兽心。

  再说,三大营是陛下的亲卫,他们担心,若明鸿跟梁王走得太近,是不是会遭陛下疑心,从而牵连三大营。

  申文先握着长剑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火。

  申高阳在旁边美滋滋地数钱,看见申文先差点暴走,立刻跟套马的汉子一般,用软软的手臂圈住自家大哥的身体,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笑道:“哎呀,大哥,我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

  申文先狠狠砸下手中的铁剑,如炬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最后还是屈服于世子殿下的淫威,挤了个仿佛被卖身的崎岖笑容:“两位见谅,家里最近蚊子太吵,这些流言我没听到。”

  申高阳在申文先耳边继续无所畏惧地指导着演技:“再真挚一点,最好给他们展示展示你身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否则,他们不会相信大冬天文林王府养蚊子的~是不是呀~大哥?”

  申世子可不像他家大哥那样有礼义廉耻,小眼珠一转,直接拉散了申文先的衣领,用食指轻轻摩挲过申文先锁骨下那道可疑的红痕,末了,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扬了一个艳丽的笑容出来。

  申文先脸蹭地一下蹿得火红,瞳孔地震尚且不够形容他此刻的心动与慌乱。

  “这蚊子猖獗,大哥夜半难眠,实在是我的不是。”申高阳转头对着两位指挥使时,又是一脸正直文雅的读书人形象,叹息道,“若大哥因为我的失误没休息好,又因为这缺乏修养而对着二位有所失态,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今日,高阳给二位赔个礼。”

  两个指挥使没看见申高阳的小动作,只看到身后的申文先憋红成了猴屁股的脸蛋,以为他气得上头,立刻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我等也是担忧总指挥使和三大营将士罢了。”

  四人正互相演着互相推诿和恭维的一出好戏,正堂门却忽得被人重重推开。

  “谁呀,没经通报就...”

  申高阳尖细的小嗓音高高抛了起来,还没落地,便咽了回去。

  李昀一袭狐裘雪白,脸色也苍白,可额角却微微生了汗。一贯竖得整齐的玉发冠一路走来有些散,碎发在精致雪白的侧颈垂了几绺下来,如同皎皎白雪地上的疏斜梅枝,清冷又孤高。

  “本王有急事,要同申指挥使商量。”李昀声音亦如冬雪飘零,温和中带着凛冽和不容置疑。

  两人生怕自己刚刚的议论被梁王知道,斜着眼偷偷觑着申高阳,世子殿下暗暗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唇角软软一翘,口型是‘放心’二字。

  等到二人退出后,申高阳等不及拉着李昀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暖着:“元晦,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

  “子奉,我要带明指挥使与木公子入宫觐见。劳烦你先整理好营中可调配的辎重与粮草,选好兵将,等我从宫里出来,即刻启程前往河安。”

  李昀的一句话把申家二人钉在了原地。

  “忘归他...败了?”申高阳使劲抓着李昀的手,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不是从来没败过吗?”

  李昀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回握申高阳的白嫩小手,他的掌心躺着浅浅的汗,神色却不惊慌。

  看着李昀面上的冷静,两人的心情也逐渐沉了下来。

  “殿下不必忧心,我这就去调配人手。”申文先应下的十分干脆,正提步要走,却被申高阳使劲拽了一下胳膊。

  “大哥,元晦让你去整理名单,没让你直接调兵,你没有圣旨,私调兵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完,申高阳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昀,却坦荡又坦诚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元晦,不光是对子奉,我也有话对你说。你想在这个节骨眼押送火器粮草去北疆,就不怕被朝臣骂死你?你和忘归,你们俩怎么一个模样,找骂啊?”

  李昀眼帘微展,唇边笑意浅浅。

  “等河安保住了,再让诸位大人放心地骂我。”

  申高阳一噎,无话可说。

  “子昭,子奉,朝里有老师在,应当无虞。土地清丈已经开始,你们还是要提防清林的末路反扑,若他们在朝中有何异动,立刻传书给我。”

  李昀笑眼微弯,丝毫不见局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朝中各项事宜。

  正说着,一老一少已经灰头土脸地从山洞里出来了。

  明鸿以为李昀又是来催命的,不情不愿地朝着身后一指:“殿下,今日份流火战鹰,里面能塞下二十五枚小型炮弹...”

  “好,便请明指挥使带着这些与我一同入宫。”李昀温和地打断了明鸿的絮叨,清瘦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抬,身后便有身形高大的侍卫冲了上去,像是抢新娘夺花轿一般,抱了就跑。

  一老一少望着这丧心病狂的‘抢劫’,没反应过来,为何一夕之间,温文儒雅的梁王殿下变得跟那个臭不要脸的劫匪一般。

  “主子,这俩人,抬吗?”

  二十二声音压得很低,眉宇焦急,目光跃跃欲试。

  明鸿望着那侍卫要吃人的目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用粗壮的手臂扛起木小二,两人一起跨上了二十二的肩。

  明指挥使听见二十二的腰嘎嘣一声脆响,一脸大仇得报的舒爽感,趴在木小二耳边,嘀嘀咕咕地坏笑。

  “小二,跟爷爷我一起谢谢这位大哥。”

  木小二扬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位...大...大哥。”

  二十二正喜滋滋地等着被夸,却听到话都说不利索的木小二极响亮地蹦出来四个字。

  “去他娘的!”

  李临正趴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地念着‘治国韬略’,龙冠上的珠帘清脆地打着摆子,他也不拨弄,十分专注地拿着手里的大毛笔,练着稚嫩的框架字。

  他很苦恼。

  他喜欢裴皇兄一手飘逸的行书,又喜欢梁皇兄一笔端庄的正楷,这字体各有千秋,批起折子来都好看,真是不知道该学谁的才好。

  “陛下谁都不必学。”

  王安和放下手里的书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在李临面前轻轻展开。

  李临眼前一亮,手里哗啦啦地翻着书册。

  “先帝其字,瘦而不失其劲,散而不舍其形。非属草隶行楷任何一种,却独创了一派先河,是而为何?”

  李临咬着笔杆子,小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道:“因为父皇是皇帝。”

  “陛下说得有理。”王安和笑了。

  “所以,即使父皇的字写得再难看,他们也不会说实话,对吗?”

  王安和笑而不语。

  李临噗嗤一笑,赶紧将手里那鬼画符一般的书册搁到了一旁,可瞬间又蹙起小眉头,不解问道:“首辅,那为何他们敢从父皇手里抢钱?”

  王安和一点没觉得这问题幼稚,反而十分赞许地看了一眼李临。

  “以财求权,以权谋私。说到底,无非便是欲壑不可填。”

  “可首辅你也说过,食色性也,欲望本是寻常。就像朕喜欢木头,是正常的...”李临说道这里,忽得顿了一下,抱着王安和的手臂,骄傲地笑出了小虎牙,“朕知道了!有节制,有克制,方才为长久之道!”

  王安和和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更加放轻了声音,温和地夸道:“陛下说得是。只是,只靠各人意志,终究如同赌坊赌博,不可倚靠。唯有法治一途,规劝众人各司其职,行大路,远阴暗,才是长久坦途。”

  “朕明白!!”李临一双大眼睛清澈又狡黠,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安和的手臂,“所谓人治,不如法治。这就是首辅为什么想要朕推行吏治新政,对吗?”

  王安和老狐狸似的狭长眼眸终于弯成了一道缝。

  他一掀衣袍,端正地跪在李临的面前,行了大礼:“陛下英明。”

  李临想起梁皇兄逼着自己背的这段话,有种打小抄的心虚。

  他打了个哈哈,赶紧下了龙椅,扶着王安和起身:“首辅快起来。”

  两人这君臣相惜的模样,正被李昀撞上。

  李昀肩上披着风雪,跪在殿外等待传召,清冷的眉心微锁。无意间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忐忑终于尽数落下,眼中释然含着微笑。

  他能安心地去寻忘归了。

  “梁皇兄!”李临听说李昀来了,抬起小胖手,紧走了几步,扑进了李昀带着寒气儿的怀里。

  李昀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带着明鸿和木小二,极快地将河安的加急军情说给了二人听。

  堂上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凝重了三分。

  “梁皇兄,你去吧。”李临小眉头锁了起来,眼中的焦急虽满溢,可他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小脸绷着,颇有帝王的威仪。

  李昀松了一口气,他双手交叠,极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陛下,待臣安顿好河安军将,定早日归朝。”

  李临点点头,半蹲在李昀面前,小眼圈红扑扑的。

  “梁皇兄,一定要救裴皇兄回来。”

  王安和与李昀并肩走出议事殿,站在白玉回廊的转角,望着漫天风雪,相对无言。

  许久,王安和才缓缓开口。

  “...殿下,非要亲自前去?”

  他并不赞同。

  最近,坊间流言甚嚣尘上,仿佛有人在刻意抹黑李昀的名声。此时,再传出亲王亲自犒赏守关武将,甚至押送军粮火器前往边疆,实在是不甚明智。

  李昀白皙修长的手一点点握住白玉栏杆,让冰雪渗入掌心里,化成了握不住的雪水。

  “老师,我实在是担心...河安的安危。恨不得凭风而去,半刻尚嫌多。”

  李昀的话中没有软弱,只有期冀和坚定。这让王安和知道,自己恐怕劝不动他,只能笑着叹了口气。

  “殿下总是要选这么艰苦卓绝的荆棘之路去走。”

  “没办法。”李昀清隽干净的眼眸弯了弯,声音如落雪般轻而温柔,如同一声含笑的叹息,“此生,我一步歧途,便步步歧途,再也回不去了。”

  梁皇兄走了好几日,李临总是神不守舍的。

  小皇帝下了早朝,一个人拎着腰带往寝殿走,唉声叹气的,一时担心这个,一时担心那个,连眼前多了一个人也没意识到。

  “嗯?”李临看着钱忠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面前,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有话就说。”

  “陛下,臣死罪。”

  钱忠金线官服被大雪沁得湿透,仍是没有抬起头。

  “怎么了?”李临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梁王此行,恐有二心啊!”钱忠带着哭腔,进言道。

  李临心里翻了个白眼,敷敷衍衍地‘嗯’了一声。

  哦,他温文儒雅善良可爱的梁皇兄又要造反了,好的好的,知道了,还有点新鲜的吗?

  钱忠拼命摇了摇头,他悄然抬手,三个身手利落的太监压着一个嘴里塞着麻布的臭刑犯人,将他扣在了李临面前。

  “这人,陛下可还有印象?”钱忠掀开那满头草杆跳蚤的杂乱头发,从地上抓了一把洁白纯净的雪,狠狠地在那刑犯的脸上抹去黑灰,露出了一张刀疤纵横面目可憎的脸。

  李临嫌恶地捂着小鼻子,摇了摇头:“谁啊?”

  “是了,先帝托孤之时,陛下方才两岁,记不得也是正常的。”钱忠尖声细语的温柔话语混着冰雪的寒冻,刮在了李临耳畔,“此人名唤鄂语堂,乃是当年行刺陛下之人。”

  李临瞳孔猛地一缩。

  那些被他刻意抛在脑后的血色记忆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他倒退了半步,本能地想要寻找裴醉的庇佑与怀抱,却只撞上了粗糙的树干。

  他后背又冷又疼,惊怒交加:“钱忠,你好大的胆子,你要造反吗?!”

  钱忠立刻重重叩首,高呼冤枉:“臣不敢!还请陛下给臣半刻时间解释!”

  “快说!”李临小手比雪还凉,可身旁无人可靠,他只能越发贴紧了树干,努力撑起自己酸软的双腿。

  “鄂语堂招供,说,先帝托孤时他对陛下的行刺,皆是来自于梁王授意。”

  李临跟看智障一般盯着钱忠看,呵呵笑了一声:“你觉得朕是小孩子,就觉得朕没脑子吗?”

  钱忠早知李临不信,赶紧接着说道。

  “臣容禀。前日,盖顿在牢中自尽。自尽前,他曾拼死将一封信托给臣。”钱忠知道李临现在没什么心思看信,只大略地提了几句,“...这信上曾写到,几月前,梁王曾用五年前东宫刺客的身份威胁盖无常,朝他讨要钱粮兵马。那些信,都存在刑部盖无常的遗物中。陛下若想看,臣自可去替陛下取。”

  “东宫刺客?什么东西?”李临烦躁地反问着。

  “陛下,五年前,先太子被刺杀一案,梁王是唯一的幸存之人。这封信上却写道,梁王早知刺客身份,那么,五年前的东宫灭门一案,很有可能是盖家与梁王联手演的一出好戏!”钱忠忠心到声音都发颤。

  “跟朕有什么关系?!”

  “陛下,若真是如此,那么梁王就是弑兄,谋求储君之位啊,陛下!”

  “你说谎!”李临气得脸红脖子粗,“梁皇兄因此被罚去守陵三年,怎么可能是凶手!”

  “正是如此啊,陛下。”钱忠眉毛一撇,都快要哭了,“这几年,梁王四处游历,就是为了收拢人心!这南境北疆,满朝文武,现在谁不知梁王仁厚清正之名!”

  “你大胆!!”李临带着哭腔,从嶙峋树干上拽下一根树皮,朝他丢过去,“梁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陛下!!!”钱忠重重地叩着头,额角渗了血,“陛下仁德,不愿以恶意揣测兄弟,可事实如铁证啊!!”

  “什么铁证!!”李临快要疯了。

  “首辅手中,有先帝的遗诏!!!”钱忠惊天一劈,将李临打得懵了。

  “什...什么?”

  钱忠爬到李临身前,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声音里那一丝扭曲的欲望与快意:“废陛下皇位,还与梁王。”

  李临脸色煞白,他猛地推开钱忠,朝着老太监拳打脚踢,边哭边骂:“你骗朕!你骗...你骗朕!”

  钱忠不敢护着脸,被李临的小靴子踢得鼻青脸肿,可那带着颤的声音仍是一字不落地传进李临的耳朵里。

  “从一开始,陛下就是先帝选来当做弃子的人,从一开始,陛下便是为了肃清朝政的箭靶子啊!先帝真正属意的,从来都是梁王,首辅自不必说,连摄政王也是,从头至尾,都是护着梁王的。陛下,你想想,当时太庙起火,摄政王为何带兵回城晚了,险些误了陛下的龙体安康!那时,他是去救梁王了!在陛下与梁王之间,他从来都是选的梁王啊!”

  不,不是真的。

  李临小脸煞白,眼圈通红。

  他从来不在意这皇位谁做,可,他不能接受,他最最最信任的裴皇兄和梁皇兄,竟然从一开始就背叛于他。

  不,不会的。

  钱忠仍在不屈不挠地替李临辩清现状:“朝中六部九卿,还有首辅,都是梁王的人。他有了文臣势力,下一步,就是要抓紧摄政王手中的兵权,所以,他现在带兵去河安,收复赤凤营为他所用!陛下,这朝里,已经没有您的位置了!!”

  “不会的...”李临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朝他哭喊,“裴皇兄不会骗朕的!!”

  “陛下,您被这贼臣给蒙蔽了!!”钱忠扶着李临倒下的身体,安慰地拍打着小皇帝微颤的背,眼里通红,却闪过一丝隐忍多年的快意,“宁远侯与梁王竹马至交,五年前不惜带赤凤营精锐去刑场救下梁王,两人自然交情非同寻常。而,先帝的遗诏,侯爷也一直知道,却瞒着您。因为,他需要扶植一个傀儡皇帝,替梁王扫清朝中所有障碍。现在,梁王带着宁远侯留下的赤凤营玄铁虎符去了河安,您说,他一旦拿到兵权以后,会怎么做呢?”

  李临抱着膝盖瑟瑟发抖,龙袍衣摆被积雪埋了过去,头顶的龙冠歪斜狼狈,宛若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不...”

  钱忠安静地跪在李临身旁,用极为蛊惑人心的语气,说出了最后的诛心之言。

  “陛下,从来没有人真心对过你。他们,都是在利用你。”

  李临死死地咬着嘴唇,忍耐着心底的痛楚,幼小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你...骗我...”

  钱忠安静地笑了:“臣所说的,句句实言。若陛下想看证据,臣即刻奉上。”

  李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

  他双手撑着冷硬的积雪想要起身,却险些栽倒在雪里。

  钱忠想搀扶,却被李临厌恶地一脚踹开。

  所有人。

  都令人恶心。

  李临抱着自己单薄的身体,鼻音很厚,拖着无力的脚步,朝着寝殿的方向蹒跚地走着。

  那幼小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显得格外寂寥和孤寂。

  “朕要看证据。若你所说,有一句假话,朕立刻诛你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