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攻略病弱摄政王>第17章 刺杀

  风吹金黄稻场如波荡,忽得一阵狂风起,一支箭带着寒芒,随着漫天狂风,笔直地飞向那树下的两人。

  裴醉猛地睁了眼,推开肩头犹自熟睡的李昀,那支箭便破风而来,重重地钉在两人背后的树上,箭头全部没入枝干,力道极大。

  李昀皱着眉睁开眼,还没清醒过来,腰上一紧,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捞进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他下意识地抱紧裴醉的腰,低声道:“怎么了?”

  裴醉没回答,带着李昀躲在了树后,抬手吹了尖锐哨音,那在远方安静吃草的枣红色马儿便扬蹄奔来。

  “走。”

  裴醉将他抱上了马,双腿一夹,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握着缰绳。”

  李昀立刻紧紧攥住。

  裴醉从右侧拔刀出鞘,左手持刀,身体扭转,左肩带着手臂,狠狠一劈,自上而下,寒刃破风,金属箭头与刀刃相撞,金石脆生作响。

  李昀听见兵刃交锋声,心里一震,更努力地握着缰绳,拼命稳住马辔。

  “不错,这驻守官兵里,还有这等高手。”

  裴醉压着胸口的血气上涌,哑着嗓子赞了一句。

  刚说完,有一人身着破旧衣衫的蒙面男子自稻田中拨杆而出,丢了弓箭,手里拿着卷了刃的钢刀,朝着两人飞快打马而来。

  而那人身后跟着一群人,虽未骑马,可亦来势汹汹。

  “你先走。”

  裴醉正要跳马,却被李昀死死攥住手臂。

  “不准去。”李昀一手攥着裴醉的手腕,一手握着缰绳,掌中已经全是血痕。

  “你别怕,朝着来时路走。”

  裴醉大力拨开李昀的手腕,翻身滚下了马,顺势用刀劈着那身后的土黄色矮马。那马上之人便滚下了马,黄沙扬起,将两人的身影都吞了进去。

  李昀喉咙血腥味道上涌,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驻兵地奔了回去。

  他自小习文不习武,从来都是读书人的淡然悠悠,何曾有这般拼命失态的时候。

  他的双腿内侧已经血肉模糊,却恍然不觉,眼里只有那远远的驻兵营地。

  因为他不敢耽搁半刻。

  他跑得快一分,那人便多一分生机。

  地初远远地朝李昀奔去,几乎跑断了气,拼了老命,将他几乎发狂的马勒住,心有余悸地道:“哎呦,小殿下,你怎么跑得这么快?!摔到了可怎么办啊??”

  李昀看向地初,瞬间眸色发沉,脸色发青,整个人压抑着暴怒,反而显得死一般的平静。

  地初知道为什么玄初会让自己来追小殿下了。

  这个混蛋玩意儿。

  平时是个闷葫芦,一到关键时刻,精明得跟兔子似的。

  “你在这里,也就是说,裴忘归早知会有人来刺杀。”李昀将颤抖的手藏了起来,声音不若平时那般如玉温润,反而像暴雨前的黑云压城,“所以,他是以他和我为饵,想要钓出来营中的叛徒?”

  地初揉着一把老腰,眼神飘忽,不敢点头。

  “为什么。”李昀垂着眼,喘息粗重,字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啊?什,什么?”地初极小声地问。

  李昀看着手上斑驳纵横的血痕,猛地翻身下马,却没站稳,扶着马背,唇色发白。

  地初想要搀扶,却被李昀克制而有礼地推开,神色冷淡。

  “多谢。”李昀一瘸一拐地回了驻军地,果然营中将士少了一大半,只留空空荡荡的营帐与训练草场。

  “很好。”

  李昀自嘲一声,掀了营帐,见向文和向武两人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公...公子?!”

  向文没见过李昀这种表情,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

  向武此时比向文要机灵些,虽然不懂前因后果,却赶紧将李昀扶到了里面,跑前跑后地打水,送上金疮药,直肠子地问道:“公子,你不高兴?”

  “不。”李昀狠狠闭上眼,声音如常,“我很好。”

  向文看着自家主子掌心深深勒出的血痕,抖着手,上了一层金疮药,又用白绸小心地包好,小书童吓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昀掌心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上愤怒绞疼半分。

  他,竟然会以为,裴忘归转了性子。

  江山易改,本性怎可轻移。

  那人一贯将所有事都埋在心里,怎么可能将这些提前告知自己。

  与君风雨同担?

  是他妄想了。

  向文蹲在角落里,向武蹲在床边,李昀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前,凝视着眼前的三寸方圆之地。

  天色渐晚,斜阳低垂。

  裴醉踏着夕阳余烬掀了帐帘,脸上染着血尘,看见三人这般默然而立,不由得怔了怔。

  “你们怎么了?”

  向文向武不约而同地看向沉默的李昀,然后对视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裴醉看着静默不语的李昀,头开始发疼。

  他这个兄弟,似乎近来非常喜欢生气。

  他解了腰间的刀,搬了个小木凳,坐在李昀的脚下,然后攫住那人细瘦的手腕,解开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绸,看清了掌心的血痕。

  “怎么勒成这样?”裴醉也严肃了起来,对上那人平淡无波的双眼,怔了怔,小心试探,“元晦啊,为兄...又做错什么了?”

  李昀不说话,只垂眼看他。

  “今日的事,我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裴醉解释道,“有我在,别人伤不到你。”

  李昀缓缓敛了眼帘。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拼命。”裴醉有些内疚,俯下身子,在他掌心轻轻吹了吹,如羽毛扫过掌纹,李昀手一抖,攥掌成拳,拳头微颤。

  “元晦啊?”裴醉右手悄然按着伤口,嘴上却耐心地哄着,“小云片儿?”

  李昀猛地站起:“起来,自己上床。”

  裴醉失笑,非常配合地甩了靴子,慢慢靠在了床头。

  “骂人非礼。”李昀声音嘶哑,“可我今日,便放肆一回。”

  裴醉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肯说话就好。

  “好,来,随便骂。”裴醉笑着,随手解了上身的对襟,里面藏着软甲,而软甲已经染了血。

  裴醉丢了软甲,解开染血的中衣,又撕开包着伤口的布条,脸色一白。

  他用牙齿咬开金疮药红封,正要往伤口上撒,却被李昀一把夺过。

  “你...”李昀憋了半天,抖着声音狠狠说了一句,“你活该。”

  裴醉一怔。

  脸开始发红。

  胸膛颤抖。

  终于,忍耐不住,纵声长笑,喉结震颤,笑得尽兴时开始咳嗽,一边咳得唇色发白,一边笑得脖颈通红。

  李昀拿了白绸,蓦地塞进那人的嘴里,把那人放肆的笑声堵进了喉咙里,抬手把金疮药白色粉末全倒在那人撕裂的伤口上,两手捏布,暴躁地缠了两圈。

  “元晦,你太...”裴醉歪头吐了嘴里的白绸,刚要说话,李昀那裹着厚厚白绸的手便按了上来。

  “裴忘归,你住口。”

  裴醉微弯的双眸缓缓落了下来。

  他抬手,去抹李昀眼角的通红。

  那人却随手拨开裴醉的手臂,握着黄梨木灯架,目光冰冷而疏远。

  “这样,你便满意了?”李昀垂眼看他,语气毫无波澜,“心头愧疚少一些了?”

  “我...”

  “你的性格,实在太犟。用的手法,又太过自伤。今日此行,我虽能理解,却不敢苟同。”

  裴醉眉心一松。

  李昀却淡淡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还有,若你想要我心安理得的躲在你身后,那永不可能。我是大庆的梁王,不是圈养在承启皇城里的金丝雀。再说...”

  李昀冷眼看他。

  “裴忘归,你知道的,你护不住我。”

  室内落针可闻,唯有烛芯跳着火花的噼啪声。

  裴醉缓缓闭上了眼。

  “你休息吧。”李昀垂眼看他,“今夜驻军地既已安全,你也不必守着我了。好好养伤吧,裴王殿下。”

  李昀一贯轻缓的脚步声有些散乱,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帐中。

  裴醉抵着唇,轻轻咳嗽着,眉心蹙得很紧。

  “主子。”地初偷偷摸摸地摸进营帐,唉声叹气道,“你看看,好好的兄弟两个,怎么偏要吵架呢?”

  裴醉攥着胸口的旧伤,压着咳嗽声,脸色发白。

  玄初一把推开碎碎念的地初,翻箱倒柜的找药,却只找到了一个空的白瓷瓶。

  玄初瞳孔一缩。

  “你!”

  地初夺过玄初手里的白瓷瓶,不敢置信道:“主子,这才几天,你...都吃了?!”

  裴醉抬眼,哑声道:“都出去吧。”

  玄初转身拿了块白绸,替他擦去脖颈的汗渍:“要我打晕你吗?”

  “不必。”裴醉哑声道。

  地初气得把手里的瓷瓶直接摔了个粉碎:“以毒攻毒,什么破法子。要是凤主子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闭嘴。”玄初眼刀一抬,地初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可仍是气得满脸通红。

  “出去。”裴醉整个手掌没入心口,身体前弓,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左手狠狠攥着身下软褥,手臂青筋暴起。

  “好,好。”地初扯了一把玄初的手臂,硬把他拖了出去,“阿醉不想让我们看到,你就别拗着他来了。”

  玄初闷声道:“我在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