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挖太子墙脚>第73章 酒宴

  周承勖照常每日来探望慕昔,慕昔照常谢过,并言周小将军不必每日都来看她。

  “父亲让我每日都来探望慕姑娘,”他顿了一下,脸一红,微微低头,解释道,“我是说父亲一直很关心慕姑娘的身体,希望慕姑娘早日痊愈。”

  原来是奉了父命,真是难为他了,要每天都来,慕昔再次道谢:“请小将军替我谢谢周将军的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周承勖又说了几句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又站了一会儿只得作揖告辞。

  慕昔又养了好几日才彻底病愈,周国永当天就在府中设宴,说是她刚来第二日就病倒了是他们照顾不周,而且还病了这么许久,现在既然病愈那一定要庆祝一下。慕昔本想婉拒,怎奈周国永已经准备了,主人家一番好意,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做推辞。

  席间,周国永大吃大嚼大说大笑,源遐一直陪他说话,慕昔只是在周国永问她话的时候回上两句,宴席上的气氛十分融洽。酒过三巡,周国永满身醉意的问了慕昔的生辰,然后掐着他粗短的手指一算,醉话连篇地说这个生辰甚好,跟他家勖儿的生辰正相合。

  慕昔眨了眨眼睛,对于醉话不大在意,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周承勖见他父亲如此颇有些尴尬,低声劝道:“父亲,您今日喝得太多了。”

  “没有,”周国永大手一挥,打了个酒隔,“爹没喝多,爹没喝多,爹还能再跟郡公喝上两坛子。”

  源遐一笑,跟周国永一碰杯后便将杯中酒饮尽。

  周国永又海喝了两大杯酒后一抹嘴道:“大侄女,我现在正派人到处找你爹呢。”

  慕昔赶紧道:“谢谢周将军。”

  周国永唉一声,“也不知道你爹跑哪去了,到处找都找不着,我记得以前还跟你爹说过要跟他结为儿女亲家,只是他一直就你一个女儿。”

  慕昔哦一声,倒是没听她爹说过,又听周国永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没出嫁,我跟你爹还是可以结儿女亲家的。”

  慕昔一听,觉得不对劲,虽然是醉话,但她觉得还是要澄清一下:“周将军,我已经······”

  周国永哎一声打断了她,“大侄女,你是在说你跟陛下的事吧,这我知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种情况,大侄女实在没必要······”

  “周大哥,”源遐此时打断他,笑道,“这事还是等找到镇国侯再说吧,慕姑娘一个姑娘家,还是不大适合谈这些事。”

  周国永又打了个酒嗝,头脑不清楚的想了想,觉得源遐说得也在理,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应该跟她父亲谈,而不是跟她,她一个女孩子家,必定娇羞不好意思,他赶紧又对慕昔道:“大侄女,你周叔叔是粗人,你可别介意啊,吃,吃,吃,你这吃得也太少了点,难怪这么瘦。”

  慕昔只得礼节性的又夹了几筷子菜,在周国永的敦促下,又吃了几口。她低头吃菜的时候思虑源遐刚刚的话好像是他事先就已经知道周将军的意思了,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刚又陪周国永干了一杯,此时似乎意识到她在看他,便也朝她看了一眼,但很快便又跟周国永说笑起来。

  慕昔在周国永的敦促下,只得继续吃菜,周承勖也一直没有做声,低头吃菜,心怪他爹太过唐突,太过失礼。

  慕昔发觉低头吃菜倒是能很好的掩饰情绪,因此便一直低头吃菜,刚刚周国永的话虽然是醉话,但也已经很明显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还觉得她跟陛下的婚约是此一时彼一时?他找她父亲是为了结儿女亲家?她父亲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已经有的婚约怎么能够说反悔就反悔呢,而且还是在陛下落难的时候,那可是不忠不义的。

  慕昔心里直打鼓,心奇周将军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她还是希望周将军只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等他一觉醒来就都忘了。

  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外面夜色也已深浓,源遐提议该散席了,周国永还想继续喝,源遐道:“今日已经太晚了,慕姑娘也还要早些休息,况且大哥喝得太多,日后我再陪大哥喝酒。”

  周国永闻言,觉得也对,便有些晃悠的站起身子,“那今日就先散了,我们改日再聚。”

  慕昔随着源遐起身,向周国永行了礼便打算回寝居,周国永一身醉意,有些踉跄的道:“我送送你们。”

  源遐拦住,“大哥请留步,我们自己回去就行。承勖,扶你爹进去休息吧。”

  周承勖赶紧来扶他,正扶着他回寝居的时候周国永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勖儿,你去送送他们。”

  周承勖只得让仆人扶着他,自己去送源遐和慕昔回居所。刚走出来不久,源遐就道:“承勖,你还是去看看周大哥吧,他今日喝了不少,可别有什么事,我们有仆人掌灯,自己走回去就是,不是很远,你无须担心。”

  周承勖想想也是,他父亲今日是喝得太多了,他也有些担心,更何况他父亲今日太过唐突,他现在面对慕昔还真有些尴尬,因此说了声好,又吩咐了一下掌灯的仆人,便作揖离开去看他父亲了。

  今日的月亮倒是又大又圆,虽然月光没有温度,但依旧赋予了黑夜一片朦胧的温暖。慕昔跟在源遐身后,一直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源遐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慕昔思量他今日也喝了不少,大体是周将军三杯他一杯,只怕此时他的状态也不大好。因此她快走了两步赶上前扶住,“郡公,没事吧,天太黑,要小心点。”

  他身子还是有些微晃,但很快就稳住了,他捏了一下鼻梁,便又继续缓步向前走。慕昔松开他,便又退到了他的身后。

  源遐刚走了几步便又停住,他回身问她道:“今晚周大哥说的话慕姑娘都明白了吧。”

  慕昔疑惑,周将军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不知道源遐为何问这个,她只得走上前嗯一声点点头。

  “那慕姑娘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当然当做是周将军的醉话了,她低声道:“周将军的醉话罢了,无需当真吧。”

  源遐瞟了她一眼,“无需当真?慕姑娘真的这么想?”

  慕昔咧了咧嘴角,说是,“酒桌上的醉语不必太在意。”

  “但若不是醉语呢?”

  慕昔想起他刚刚宴席上劝周国永的话,他当时看上去没有什么惊讶的,似乎一早就知道周国永的意思,她试探道:“郡公怎么知道不是醉语?”

  “周大哥若无此意,即便喝了酒后也不会提这茬的。”

  慕昔哦一声,“那郡公怎么看?”

  他微哂:“这事是慕姑娘的事,要看慕姑娘的意思,我能怎么看?”

  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我已经有婚约了,不会再做他想。”

  “是么?”

  他又看她一眼便又转身继续往前走,慕昔赶紧跟着,忽而又听他道:“不过周大哥好像不太在意慕姑娘有婚约的事。”

  “我在意。”慕昔的声音只能算是低语,但却不容置疑。

  源遐身子略一顿,又问道:“那镇国侯呢?”

  “父亲不会答应的。”

  “即便你跟陛下的事遥遥无期?”

  慕昔没有说话。

  源遐又问:“慕姑娘不喜欢承勖么?”

  慕昔又没说话。

  这阵沉默让源遐皱了眉头,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不觉冷笑道:“承勖一表人才,我观之日后必成大器,慕姑娘不妨考虑考虑,陛下宅心仁厚,应该不会怪罪慕姑娘的。”

  慕昔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说,她看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带着些醉意,又带着些戏谑,让她琢磨不透,她立即又低下头去,低声道:“多谢郡公,我会考虑。”

  慕昔没有抬头看他,但却感觉气氛突然凝滞了,那她更不敢抬头了,就等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走就是了,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动一下。

  慕昔捏了捏袖中的拳头,又眨了眨眼,鼓足勇气抬头道:“郡公?”

  他眼中已经一片怅然,他又转身继续往前走,“你说你会考虑是因为陛下不会怪罪你还是因为我说承勖日后必成大器?”

  慕昔低着头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唉声叹气,她刚刚就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不成,现在让她怎么回答?想了想她道:“是郡公让我考虑的,我自然应该考虑考虑了。”

  他后背着手,自嘲道:“是么,我的话这么重要?”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于是道:“那是自然。”

  源遐一下子又停了下来,面朝她,眼神晦暗不明,用带着些疑惑的口吻问道:“既然如此,那慕姑娘为何不考虑让我来照顾你呢,我之前说过的。”

  慕昔心下一惊,怎么又提这茬了,她咬咬牙,袖中的手指暗自戳了一下,不知是想打消他的念头还是想跟他对着干,她道:“我能照顾自己。”

  她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畏畏缩缩,不似之前那么不容置疑,但却再次让气氛凝滞。

  耳边还是有一些鸟声的,但依旧静默得让人心里发慌,她觉得再这么静默下去,她就快不敢呼吸了,她再度鼓足勇气抬头,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有些语无伦次道:“郡公,我是说,我能,我可以,我有手有脚的,哪里需要别人照顾。”

  慕昔的话似乎没有起到她期望的效果,再度静默。她心里直打鼓,脑子直转着,想着再说点什么,但好像越急越想不出话来,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源遐开口了,声音颇为低沉:“你愿意考虑承勖,却不愿意考虑我,是么?”

  她的话其实已经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他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心中一片灰败。他看着她,月光照着,更显肌肤光洁,她半低着头,睫毛动着,怕是又在琢磨如何拒绝他。

  慕昔确实在琢磨,但她琢磨的是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是不是让他误会了,她眉一皱又一松,咧了咧嘴角道:“不是。”

  “哦?不是?那是什么?”

  慕昔现在已经不敢乱说话了,只道:“我毕竟有婚约。”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呢,她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婚约,”他喃喃念叨了一声,抬头看了会儿月亮,偏偏这时候月亮含羞带怯的躲到了一片云层的后面,他又低下头低声问道,“慕姑娘在意的是婚约还是陛下?”

  “陛下。”慕昔没有多做思考,婚约她应该履行,也不想在陛下落难的时候毁约,但她自然是真的关心陛下了,但倘若陛下日后遇到心仪的人,只要跟她说,她倒是不会为难陛下的。

  源遐看她,凉风吹不散心中的窒闷,他缓声问道:“你,对陛下,你们还没有成亲,感情这么深吗?”

  他没指望她回答,他心中想知道,但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慕昔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说的,她解释道:“我跟陛下自小一起长大,也一早就有了婚约,陛下平日虽说贪玩了些,但心地仁厚,只可惜一直无甚成算,现在贵为一国之君,但却遭逢国家突变,逃离京城只身幸蜀,身边既无得力的文臣辅佐,也无忠诚的武将帮他夺回京城,我又如何能不担心他?”

  源遐看着她,眼中带着些探究,半晌方道:“你对陛下的担心是跟担心镇国侯一样的担心吗?”

  慕昔不知他是何意,但也无暇多想,只是点点头,“自然是。”陛下和父亲她自然都同样关心。

  源遐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知是云层散开了还是月亮自己又蹦了出来,夜空下的一角再度一片光华,他的心情似乎也随之明朗了些。他没说话,又继续往前走去,掌灯的家仆也一直在前面等着,慕昔见他又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