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陌言玉在跟他打太极，刘穹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他将刚煮好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壶雾气缭绕，陌言玉觉得自己的身体温热了起来。
良久，他听到刘穹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点沧桑。
“我虽然管你叫一声小侄子，可咱俩也仅仅打过一个月的交道。人心难测，这么多年来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防。”
陌言玉表示很是理解，官场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再者刘穹被陷害过，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他对于刘穹的戒备一点儿也不在意。
刘穹：“至于我看好谁，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毕竟我远离京城，就算消息再怎么灵通也比不上局势的变化。我身上背负着整个刘家，我不能轻易下注。”
刘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他还要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最合适的那个人出现。
不过...
陌言玉嗤笑，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美眸微抬。黝黑的瞳孔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不由沦陷。
他轻轻开口，用最温柔的语气扼杀了刘穹这个想法。
“你觉得你还有时间选择吗？”
“什么意思。”
陌言玉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他短短的蹙了一下眉心，心情更糟了。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温柔，“斗争已经开始了。成明帝中毒虽然没死，可他已经成为一个导火索。”
“看似京城平静，这只不过是动乱之前的宁静而已。元辰一过，襄阳王准会布兵上京，届时，你再选择已经来不及了。”
“等等，我们刚才不是在讨论几个皇子的事吗？怎么又扯上襄阳王了。”刘穹越听越糊涂，若真牵扯到襄阳王那这件事就更大了。
陌言玉转过头看向他，将襄阳王招兵买马意图和三皇子勾结谋反之事告诉了他。
自然，也包括陛下派他南下的原因。
“只不过，陛下并不知道襄阳王还和三皇子有勾结。”
萧景玄和萧景轩同为皇子，是皇位的竞争对手。若是将此事告知成明帝，那么这意味就变了。
猜疑是君王的本性，即便他宠爱萧景玄，未免不会认为这是他们为了争夺皇位的一个手段。
如果这样做，成明帝警惕萧景轩的同时，也会提防着他们。这也是为什么萧景玄早就知道，却没有告诉成明帝的原因。
刘穹越听心里越惊，明明屋内有暖炉可他却觉得手脚冰冷。
许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质疑道：“你又是如何知晓三皇子和襄阳王勾结。”
刘穹的高度警惕性让陌言玉失笑，耐心解释道：“在你们心中六殿下无疑是最能登上那个皇位的人，毕竟他身后有太后和圣上。那么，如果你是三皇子，你想要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建立自己的势力。”刘穹答道。
“只是即便你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可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别人手中，若人家不选你呢？”
在陌言玉的一步步引导之下，刘穹瞳孔皱缩，唇瓣微微轻颤。
“杀了他....”
“你是说，圣上中毒之事....”
陌言玉没有直接承认，他捏了捏眉心，“我不敢十分确定，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现在最大的受益者是他。”
“你现在也可以不选择立刻站队，不过，襄阳王谋反已是定局。只要你不跟襄阳王合作，此次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陌言玉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穹自然知晓他扶持的是谁。
他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你口上虽说我可以不选择站队，可你又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我若是跟襄阳王合作，那么这个反贼的罪名定会落到我头上。我若是不跟他合作，那不就是变相的站在了六皇子这一边？”
被揭穿，陌言玉也不恼，他莞尔一笑，“刘伯伯还是那么警惕。不过，这些条件的前提是三皇子并没有和襄阳王勾结，不是吗？”
“所以，选择不跟襄阳王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最佳的出路。”
刘穹笑着说他是一个人精，“成，我虽入仕已久，可仍记得最终的初衷。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反贼合作。我不跟襄阳王合作，不是因为你，更不是为了站队为自己谋前程。我只是为了不违背自己的本心而已....”
这句话陌言玉十分赞同，刘穹是一个性情中人，即便是混迹官场多年，可他道德底线并没有被泯灭。
这也是陌言玉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说服刘穹的原因。
他举起酒杯，开口道：“就冲着刘伯伯这一句话，我也要敬您一杯。像您这么保持本心的人并不多了。”
甚至是他，他也未必能做到。
毕竟，他刚开始扶持萧景玄的私心就是要拉太子下台，无论用何手段。
如果没有萧景玄的话，他或许也会站队到萧景轩一边。
这一日，两人交谈甚欢。面对刘穹的问题，陌言玉应对自如。他的回答让刘穹十分满意。
鬼魅站在一旁神色略微有些古怪。
她怎么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岳父考女婿的既视感？？？
刘穹的酒量甚好，喝到最后陌言玉有些撑不住了。
刘穹见状也不好继续下去，责怪自己一时太高兴喝多了。
陌言玉摆了摆手，表示无碍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来之前吃了醒酒丸。
雪下的很大，鬼魅拿出黑色狐裘给陌言玉披上。
微风吹动陌言玉的发丝，陌言玉美眸微眯，脸颊因为酒意带着一丝红晕。他刚想开口说话，一声巨咳而来，睫毛因为主人的动作轻轻扇动。
鬼魅连忙轻轻拍了一下陌言玉的后背，开口道：“这两天天气不太稳定，回去属下给您煮点姜汤热热身体。”
陌言玉摆了摆手，咳嗽止住眼角泛红，睫毛上沾上一点水珠，怎么看怎么可怜。
“无妨，只不过，怎么下这么大的雪。”
后面的几个字，陌言玉明显语气有些不爽。
鬼魅正想说老天爷的事他们管不了。可转而一想，明白大人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无非就是担心主人在路上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