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缚春腰>第70章

  秦双翎在他的臂弯中轻轻缩起身体, 他的怒意太明显了,起伏的情绪无一不在叫嚣着需要发泄。

  他说她还敢来……

  秦双翎心头微颤了下,努力克制着害怕, 轻声道:“我怎么不敢来。”

  沈昼盯了她片刻,沉沉发笑,“忘记你说过什么了吗?”

  秦双翎低声道,“我当初救你, 确实不是自愿,你当时也看得清楚不是吗?”当初她想要救他、同时却想丢下他的矛盾心理, 他不会看不出来。

  “我不是说这个!”

  沈昼冷然看着她,声音一字一顿逼出,“我在你秦双翎口中,就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一个筹码吗?你就这样轻易答应和我解除婚约,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秦双翎?”

  她到这时候才发觉, 原来他在乎的不是欺骗,而是这个,

  秦双翎愣怔地抬眼看他。

  女子素脸俏白, 眼睛睁得圆圆,倒映出他的模样。

  沈昼看着她这般情状,原本打算掐上她脖颈的手, 忽然无法动弹分毫。

  这几日,他一面忙碌,一面却又满心都是她!

  他是怒她的欺骗, 但这都是小事, 他真正愤怒的,却是她将他们的婚约当作儿戏般说笑的态度!

  她把他沈昼当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几日他刻意冷落她,也在思考无数种报复她的方法,好让她也像他一样难受、痛苦。可如今看见她这样望着他,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沈昼嗓音沉怒,盯着她道:“说话!”

  秦双翎蹙了下眉,见他眼尾都因怒火而微微泛红,她心中立刻酸涩起来——这几日,她其实很想他。

  她一直若无其事地等他回来,好像不在意,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煎熬。

  那日和李县令说话时随意的态度,并不是她的本意。

  因为她知道槐米在太子手上,而李县令不可能如此随意救回槐米,所以她才答应的。

  她有十足的把握,才这样说。

  却唯独没料到沈昼听见了。

  她独独漏掉了这一点。

  现在沈昼来逼问她,她要怎么说?她没办法把太子的事情告诉他,若他知道了,太子那边势必马上对槐米不利!

  她要怎么说?她什么都说不了。

  秦双翎唇瓣颤抖地翕动了下,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看东西都不甚清晰。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小声道:“我没有把我们的婚约当儿戏,你信我吗?”

  沈昼呼吸浊重,只盯着她。

  他们之间,一个抬着头,一个俯视而下,注视着对方,却都沉默着。

  天色渐渐晚了,这里的屋子在村口,阻挡的地势少,风雪吹来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拉扯在他们的耳边。

  除了风声,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夹杂着她偶尔吸吸鼻子的哽咽。

  秦双翎见他一动不动,咽动了下喉咙,把酸涩咽进肚子里,然后伸出手,踮起脚尖环绕住他的脖颈,察觉他没有推开她,她就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沈昼,”她压着哽咽轻声道,“这几日,我很想你。”

  她很想他。

  她行走坐立,泡茶做饭,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挥之不去,想要摒弃却毫无结果。

  她这样中意他,现在却要面对是否将他推进深渊的决定。

  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此刻,抱着男人,好像有了可以暂时依靠的港湾,秦双翎心中的城墙彻底塌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沈昼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处被打湿了。

  她在哭……

  沈昼闭了闭眼,手上青筋迸出,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到此刻,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燥郁再也难以压制下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克制着不去想她,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念头,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想将她忘记,也已经没办法。

  他想了无数种对付她的方法,可现在她伸出手臂抱过来,在他怀里掉眼泪,他忽然一种方法都记不起来了!

  她说她很想他,他何尝不是?

  他都快疯了。

  沈昼猛地将秦双翎扯下来,将她推到墙壁上,倾身而下压住她,重重吻住她的唇。

  兴许说不上是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咬,撕咬,野兽一般的撕咬,掠夺她的呼吸和空气,藉此来发泄心中无处可诉说的愤怒和狂躁。

  秦双翎柔顺乖巧地依附着他,只是许久,被咬得嘴巴疼,眉眼一瘪,眼眶一红,豆大的眼泪珠子就又滚落下来。又哭了。

  沈昼感觉到她脸颊上的湿意,动作放轻了些,没再那么粗鲁。

  门方才已经被他重重关上,没有他的命令,外面的人不敢随意进来。

  沈昼将她扯到床上,俯身压住她。

  秦双翎被柔软的被褥环绕着,鼻尖嗅到了属于他的龙涎香味道。味道似乎也是一种记忆,时隔一段时日,再次闻到,便会勾起很多很多回忆。

  脑海中尽是他们这段时间……相遇、共患难、共生死……种种经历。

  她记得不久前她和他说过,她想买下卢嫂家闲置的那间屋子,以后和他一起住。

  那时候她还以为日子就能这样平平顺顺地过下去,守得云开见月明,往后不会再有艰辛,他们能过得很好。

  现在,有人却要她亲手打破这一切。

  秦双翎无声流眼泪,埋首在他怀里,迎合他的亲吻。

  在他逐渐失去理智的时候,她颤着声音,艰难问他,“沈昼,你到底是谁?”

  他和太子竟然有干戈……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关系匪浅。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世家贵族的公子,还是京城里的……

  沈昼的嗓音喑哑,响在她耳边,一字一顿,“你只要知道,我是沈昼,你的夫君。”知道的更多,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秦双翎瘪住嘴巴,眼泪从眼尾滑落下来,没入床褥中。

  她居然出神了。

  他和她说话,她居然在想自己的事情,听而不闻?

  沈昼怒意一闪而过,捏住她的脸,“秦双翎,听见没有?”

  她满头青丝都散了,凌乱地铺在褥子里,显出一种别样的、脆弱的美丽。

  秦双翎被迫迎向他的怒视,愣了下,小声说:“听见什么?”

  沈昼掐住她的腰,“我是你的夫君。”

  他的动作重了不少,秦双翎觉得十分煎熬,又折磨,便忍不住哭鼻子,挣扎着想离开些,却丝毫动弹不得。

  “听见了。”她只得服软应和。

  沈昼继续冷声问道:“你还要和我解除婚约?”

  他眼底有和她一样的深浓的沉沦,却清明地望着她,声音克制,又满带寒意,清明至极。

  做着最糊涂最疯狂的事情,却又偏偏清醒至此。

  如此矛盾的反差。

  “不解了。”

  秦双翎只得拼命摇头,发丝被泪水浸湿,糊在脸颊旁边,凌乱的。

  沈昼伸手把她脸颊边的头发撩开,不知是汗还是眼泪,手触摸到湿润。

  他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秦双翎,不要背叛我。”

  秦双翎没来由的心底生出寒意,身子颤抖了下。

  沈昼继续平静道:“如果有这一天,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和她成了亲,他会对她很好。

  可若有一日她背叛了他,他兴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秦双翎的脸色慢慢褪成苍白,视线却被阻挡,她注视着头顶的房梁,感觉思绪就这样断了。

  *

  房门紧闭到第二日早上,清晨的时候,沈昼让人送了两趟热水。

  拔步床边,秦双翎拉住想要起身的沈昼,见他回视而来,忍着心中战栗,道:“你还回去住吗?”

  她还是希望他回家里,回到……那间柴房。

  虽然现在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正常的起居屋舍,可那里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和普通的屋子不一样。

  沈昼看了她片刻,淡淡道:“不回去了,那里位置不方便。”

  这里的屋子毗邻村口,出门更方便。

  他需要更省时省力。

  秦双翎微微启唇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松了手,黯然地躺了回去,扯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沈昼将她扯过来,“生气了?”

  秦双翎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沈昼明白了,皱眉道:“我会去看你。”

  秦双翎依旧沉默,也不看他。

  沈昼却明白了她未曾出口的话——这几日他一面都没见她,还说什么会去看她,都是胡扯。

  他有些恼怒,却又无奈,“你说我这几日为什么不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双翎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口吻仍是硬邦邦的,眉心一蹙,又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依旧气呼呼。

  沈昼看得脸色黑了,这回不再多说,直接把她扯了出来。

  秦双翎只穿了件贴身小衣,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当即冷得叫了一声,缩起身体,怒瞪着他,“臭流氓!”

  沈昼坐在床边,把她抱进怀里,帮她取暖,“别生气了。”

  秦双翎翻了个白眼。

  沈昼低声下气地说完,见她还不领情,不由沉声道:“秦双翎。”

  秦双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不敢再胡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她缩在他怀里半晌,忽地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探身出去,四处找东西,“哪去了……我的东西呢……”

  沈昼问道:“什么东西?”

  秦双翎眉眼带上了焦急,蹙着眉道:“我的帕子……”

  沈昼从旁边拿出那条绯色莲花手帕,塞到她手中,“在这里。”

  秦双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嗯,”沈昼道,“昨晚我多看了一眼,就拿出来了,不然就和你衣裳一起撕掉了。”

  秦双翎不防他如此直白,当即脸颊滚烫,红了又红,探身捂住他嘴巴,“你……你闭嘴!”

  沈昼却很平静。

  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注视着她。

  秦双翎对上他的目光,愣了很久,躲避似的移开视线。

  沈昼却不让她躲避,让她看着自己,问道:“秦双翎,我们什么时候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