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嫁给陆小侯爷>第51章

  周杳杳眼神一滞:“娘娘与我本就南辕北辙。”说罢向尚躺在榻上, 奄奄一息的孟佩婉行礼:“臣妇还需向圣上复命。”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沈意远等在外殿,手上持着一本书, 眼睛在书上,心却不在。待到周杳杳和宫中婆子带着两个小公主出来,他立刻便投来了目光。

  “回禀圣上,孟嫔娘娘与两个小公主,母女平安。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周杳杳跪地,此际也跪了一地宫人。

  满是恭喜和贺喜之声。

  两位小公主适时啼哭, 不让人心烦反倒是心生欢喜。

  “圣上,这是大公主。”又看向旁边的女婴:“这是二公主。两位公主还未有名讳, 圣上可要为她们赐名?”

  沈意远将书卷置于一旁:“那是自然。”

  他端详了大公主的容颜。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团, 还皱巴巴的。小手小脚, 粉雕玉琢的实在是惹人怜爱。

  “大公主赐名‘意昭’。”

  意昭,心意昭昭。

  那抱着大公主的婆子也是满溢着欢喜,身子微躬谢恩:“替大公主谢圣上恩典。”

  刚才被赐名的沈意昭适时啼哭两声,惹得好一阵欢笑。

  他复又看向周杳杳, 沉思片刻:“不知夫人可愿为大昭的公主殿下取名。”那目光晦暗不明, 为公主赐名实是一件大事。

  “臣妇惶恐。”

  “这是皇命。”

  瞬时, 周杳杳失了声音。为他辛苦生育的孟佩婉依旧躺在床榻之上, 动弹不得。他甚至没有看一眼, 却要周杳杳替二公主取名。

  帝王的心思才是绵密的雨,织锦的针。

  周杳杳暗忖半分:“祈岁。”

  年年安好, 祈愿岁岁平安。

  “圣上以为如何?”周杳杳问道。

  沈意远依旧面不改色。她这哪里是在祈愿二公主岁岁平安,而是为了陆景行。与此同时,她也在提醒着沈意远她此番入宫的目的。

  “沈祈岁,很好。”

  沈意远为大公主取名沈意昭, 是想借此告诉周杳杳。他思她之心昭昭。而周杳杳为二公主取名沈祈岁,是在警告她,她心中所愿唯盼陆景行岁岁平安。

  自然是极好的。

  那两位婆子抱着沈意昭和沈祈岁去了偏殿,这里有风,两位小公主经不住风吹。

  “随朕来紫宸殿罢。”沈意远如是对周杳杳说道。

  自孟嫔寝殿到紫宸殿的路不算上。沈意远却没有用轿撵,步行前去。周杳杳与他,始终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走在他的身后。

  始终不曾离他太近,也不曾与他并肩。

  “一场旧梦,始终难求。”沈意远一声长叹。

  他回头,周杳杳便立刻顿了步子。两人皆是一怔,他自嘲的笑说道:“终究是朕伤你至深,才会让你在一怒之下便转而追随陆景行么?朕当初千方百计的想要娶你过门,不是为你周国公府的势力,独为你一人而已。”

  沈意远此番是真心之言。某日夜,大梦一场。他忽然恍悟自己是爱上了这个小姑娘。他与徐娩言道,是因国公府权势。

  实则,那是国公府于他已经只是锦上添花之物。

  再无实质性的影响。

  不知为何,小姑娘却避他如洪水猛兽。

  “经年旧事,光阴流沙早已在指缝方寸之间流失。臣妇已有归宿之地,已有所念之人。天涯甚远,圣上珍重。”

  周杳杳淡淡道。

  恰时小巧的花落在她的发髻之上。

  ...

  入了紫宸殿,沈意远坐于龙椅之上。

  小太监搬来了把椅子,让周杳杳能够坐下。小太监兀自退下。

  此时夜已深了。

  “你与景行果真是伉俪情深,心有灵犀。”沈意远感叹道:“景行查到,黄州瘟疫,是有人刻意为之。且随行的人中也出了奸细。”

  “所以他才策划这一出假死,意在继续调查瘟疫的源头。”

  沈意远忽而一笑,说道:“是朕考虑欠妥,让夫人忧心了。”

  他不再唤周杳杳的名字,而是改换了夫人。

  霎时,周杳杳心中的一口气才舒缓了下来。热泪盈眶,眼眶红红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陆景行不会死。

  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离去呢。

  他不会舍得舍下周杳杳和孩子的,永远不会。

  “他何时归来?”周杳杳发问。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沈意远如实答道:“待到事情了结之后,景行自会回来。夫人只需好好养胎,不必太过忧心。心气郁结,对腹中胎儿终归是不好的。”

  “谢圣上。”周杳杳行大礼。沈意远默然,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目光交汇之处,再无往昔风月。一双眸子红红的,另一双却是如墨玉冰冷。

  周杳杳安心了许多。

  她垂眸,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圣上一生逆水行舟,可曾有悔。”

  沈意远这个皇帝之位坐的并不算舒心,徐娩离世,太后避世,沈乔下落不明。他至亲至爱之人。没一个能宽慰他,抚慰他。

  陆景行似暖玉,外冷内热。

  沈意远却如同墨玉一般,似乎通透,可又彻骨冰冷。

  “自然有悔。沈听澜自戕于温泉山庄,此一悔。至父皇临终之前,未曾懂他心意,此二悔。未能把握好你,此三悔。”

  此三悔,真真切切。

  “一生逆水行舟,执念太过。”周杳杳大胆道。

  春风卷帘,这里春风也吹不彻。

  听及周杳杳说他执念太过,沈意远不怒反笑:“执念太过之人,往往不得善终---”他声音渐歇:“夫人这是在诅咒朕不得好死吗?”

  “臣妇绝无此意。”她眉目清隽。

  “罢了罢了。陆景行虽与朕大道不同,他是懂朕之人。顾君复是第二人。而夫人是第三人。大胆直言之人,朕不会怪罪。”

  沈意远眉目染了倦色,再也不复从前的花间少年。

  尘霜满面。

  思及此,周杳杳索性把想问之事一并问了:“圣上打算将暮晨如何。他是故太子与太子妃的骨肉,身份尴尬。却成为了大昭的大皇子。”

  这出戏,又该如何收场。

  “沈暮晨天资聪慧。作为储君,也名正言顺。”沈意远毫无保留,完完全全的向周杳杳倾吐了他的真心话。

  沈暮晨的夫子其实是他精心挑选过的,目的就是将他培养成下一任的储君。

  这孩子也着实聪慧好学,不负所望。

  周杳杳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竟忘了言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这样的沈意远就像个陌生人。也不知如此去评价他的好坏,去评价对错。

  “暮晨心性纯良,臣妇替夫郎替阿姐谢圣上隆恩。”

  党争本就是无情的,沈听澜自戕而死,一部分也是由于他的性格缺陷。并不适合这个储君之位。而害的陆景亭自尽的徐娩已经陨了命。

  倒不知如何去论及这些旧事了。

  她当初宽慰陆景行: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她想,她可能不会告诉沈暮晨过往种种真相。这样的生活,对于沈暮晨来说或许是更好的。身上有了背负,人生的路可能就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沈意远畅快的笑了,这样明朗的笑声在他的身上并不多见。

  “这一生悔恨尤多,剩下的朕会用余生偿还。非要这大昭海晏河清,成就出一片太平盛世之后,朕才肯闭眼,才肯去见父皇和皇兄。”

  周杳杳眸色不辨:“臣妇愿圣上,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