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芬你是什么意思,本王的亲弟弟走了你怎么也不找人给本王通报一声。”
萧岫猛然从层层叠帐中包围着的上好的床中坐起来,外面隐隐约只能看到一个着急的背影在里面神速地自己穿戴。
也行是太匆忙的原因,华丽帐内里面的背影总是不能迅速将衣服套在身体上,最后越来越烦躁,干脆把最外面的衣服扔在一旁,随意贴身衣未打理好拉开帘一个跨步就落地,非要讨个说法。
本准备上前的小宫女瞧见王如此赤果地从床上下来,眼神颤了颤,脸颊一红,忙慌低下头。
她新来的,不太懂这些伺候大人物的突发状况。
又是个三心二意想要一步登天不知死活的丫头。
镜子面前坐着个女人,应该是妆造上的差不多了,模样乍一看颇为艳丽。那双眼睛不带半分笑意紧紧盯着镜子里那年轻宫女朝后一步的动作,即便那小宫女低下了头但也能叫人想到羞涩的神情。
呵,还真是欲罢不能呢。
“哪个宫里头的?”那艳丽女人不慌不忙继续对着镜子簪上珠钗,秀丽的指甲长长地磨在盘好的头饰上。
经她这么一说,本气冲冲的萧岫里面止住了脚步,好像是才注意到屋内原来不只有他们二人,更有个外人在这里杵着。
那小宫女算是难得一次的好运,竟在新来的第一天凭借运气碰上了正主,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当着这位娘娘的面,大着胆子还想要娇羞地依附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侧,要为他披衣拂怠。
想象中年轻帝王耐不住火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当屋内一阵子沉默过后,她再也忍不住抬头欲语还休。
但见年轻帝王也不曾盯着她半分,只是兀自思考,眉头锁地更深,脸色一阵烦躁。
小宫女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扑通”一声连忙跪地,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位看似秉性不好的帝王。
那帝王不耐烦了,晨起喑哑的嗓子好听却带着阵阵施威,压迫感顿时铺天盖地,“你主子问你话怎么不答?”
小宫女头上簪粉白色的花能瞧见是个娇俏的,声音尖尖细细甜甜腻腻的,几乎是一开口就带着一股若有若无颤抖吸气声,在这寂静的宫殿中饶是站着也能听到,叫萧岫听了一下直皱眉头。
“回娘娘的话。”小宫女还算是识趣,在萧岫面前柔软的躯体一歪,控制的极好,只是泪莹莹看了眼萧岫,又扭着身子看似加速实际一举一动都在争分夺秒展现身体的柔韧与卑躬屈漆的姿态:
“奴婢是打着您手底下大公公的旗号进来的,今儿一早就为您端茶倒水,要是…”宫女儿咬了咬唇:“若是奴婢做错了,还请娘娘念在婢子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奴婢一命……”
吸气,抽气,呼气——
再继续,小小的声儿胆战消失。
连带着身后男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被颠的七荤八素。
萧岫只能在宫女身后细数这均匀的声音,看到俯跪在地上娇弱的身姿,盈盈腰身不堪掌心一握,顿时心情愉悦,一股难言的娱乐感从四肢蔓延直至涌上心头。
镜中艳丽的女人再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这几乎要贴在地面上的鲜嫩身躯,语意带笑,“你把本宫想成什么了,心狠手辣的?本宫听到这几个字都不觉寒颤了。”
再不理会。
萧岫终究还是胸口哽着口撒不出来的气,挥了挥手对外喊道:“掌管这玉芬宫的是那个奴才,把人带下去,别碍你家主子的眼。”
那宫女倒是被使了个眼色,由着太监好声好气地给领出去了。
发骨处簪着的小花不轻不重地掉落在地上。
萧岫顺着女子出去的三步一晃荡小身姿自然是注意到了。
但看着在铜镜前刚要转过去的女人,在两者之间挣扎良久后,敞露着胸膛直直走了过去,“这个就让本王来帮你簪上。”
脚下,毫不留情碾碎那朵清雅的小花。
“瞧瞧,花配美人,甚是好看。”
目光还算是温柔,手指轻轻敲打着艳丽女人的肩膀。
那女子笑了,直勾勾盯着他,热烈大胆,“你方才没瞧见人家小姑娘发间挽粉白色的小花,那才是宫里头最盛行的花丛中摘取,新鲜而灼灼其华呢。”
不沾脂水的手指本在摆弄美人发上的簪花,听了这话抚摸着手里的花瓣顿了顿,到底没再说什么。
艳丽女子瞧见不动声色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掌,又转过身,“本宫不喜这新摆的清雅花朵儿,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在富丽堂皇面前难免显得寡淡了些。”
殿内沉默良久。
“本王怎么会看到,方才一心想的是你的事。”软香在怀,不是那女子奇异的清香,而多是股扑鼻而来将人包裹在其中的妇人暖香。
越想要掩饰一件不争的事实,话就越多,同时,漏洞更是频出。
“本王就想要问问那煞神走了你也不知会本王一声,总叫我睡到不知何年月。”随着声淡淡无奈叹气,萧岫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呼吸。
“王为着这事不气了?”玉芬透过铜镜瞪着眼睛看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再说,我哪里是为着这件事。”
“好了,且放宽心。整个宫中,除了你,本王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再如此奢华。我沂合自古以来,宫中所尊从的都是一身素衣。”萧岫头微倾斜,盯着女人微张的唇,心思活络,“不过念在小姑娘是初次来的,不懂规矩,暂且也就不追究了。”
小宫女本来是随着公公战战兢兢退后,听到后面帝王为她说了的话,两耳一红,一抹红霞悄悄显现鬓边,饱满的脸庞霎时水灵灵的晶莹剔透。
先前什么帝妃恩爱全然抛于脑后。
毕竟,她出身也算是不差的。在这瘦骨罗列的宫殿之中自认为也算是个丰韵的美人儿了,这样算起来,说句不该说的话,可不比当年这位娘娘差到哪里去。
*
“姐姐若是得了运势可不要忘记我等。”小宫女刚忐忑回宫就遭到平日小姐妹个个争先恐后。
“怎么?”
她有些心思,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来做,不容得她人同她分一杯羹。
那几个小姐妹厚着脸一帆常态打趣:“咱们帝王方才刚下来了旨意,说是今晚叫你跟着上前伺候,说是伺候,我们谁人不知你这是要被宠幸的前兆。”
小宫女虽提前有了准备,但还是由着霎时巨大的喜悦冲击地缓不过神来,饶是她如此装作淡定也不免有些飘飘然,看着周围这一张张平日对她颐气指使的脸蛋都觉得解气不少。
掂起手指,在空气中点了几圈,上面粉色透亮的指油还在发着光芒,不想同她们再浪费口舌,家中长辈教导过她,这些奉承的话语到了高位自是有千百倍。看着手指尖闪闪发光煞是好看,语气轻快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慢:“我先回房了。”
有人出声想要喊住她,“你今日还有……”
旁人连忙制止住,翻了个白眼,“别叫了,人家可是鸡飞枝头变凤凰了。”
也对,她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凑在一起做什么,宫中事务竟也叫你们料理打点好了?”掌事姑姑黑着脸到几个宫女身前。
有人大着胆子试探:“咱们宫里头也要出来位最尊贵人物了,我们可不得上前多说会儿体己?”
掌事姑姑毫不在意:“左右也不过是被帝王记住了,先放她一晚上。”
看着她们一个个低眉顺从的姿态,但眼底头还是跃跃欲试,不免再多提点两句,“淑芬娘娘独宠多年,咱们宫里头好歹也出过不少这样的情景,她非先例,而在深宫之中又岂容你们撒野。”
“所以,保住你们的小命才最要紧。”
*
“奴才听说了,这痴心妄想的东西简直是大不敬,竟也不正面回复娘娘的您话。”那个小奴才拿着一副官腔调子抬着头悄摸打量了这位凤仪万千的娘娘,避重就轻。
“就这些?”玉芬娘娘斜他一眼:“都说在诸国之中我沂合的宫中规矩最多,也最是压抑,依照本宫看怕是有那么群小人在底下不敢直言。”
说罢咯咯直笑。
那小奴才哪里会有如此殊荣,将娘娘给惹得逗乐,眼见师父要说一两句,又把话抢在前头,似乎要刻意表现自己的憨厚:“能把娘娘逗乐真是奴才毕生所愿了。”
玉芬娘娘收了笑声,看起来面上还是宽慰中余留淡淡的微笑,“是你将本宫逗乐的?”话中还有显而易见的诱导。
那小太监谦虚地缩了下身子,搓了搓手,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欢乐冲昏了头脑,收敛道,“可不是嘛。”
玉芬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肯定中带着些疑惑,重复了一遍:“是你将本宫逗乐的。”
“本宫该赏你些什么好呢。”
小太监骨子里毛骨悚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师父亲自给他安排好事的机会是断断不会坑害他的。
*
“也不想想,这沂合宫里头从古至今哪位嫔妃胆敢以名讳成了名号还能命名宫殿的。”
“独一份的恩宠也就咱们娘娘一人了。”
那被裹成粽子模样的女子泪眼婆娑,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
她们……究竟怎么敢。
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帝王眼皮子底下,谋害她。
“甭管你背后是什么大的小的家族,能给你几分颜面安□□伺候已经是你的福分。”大公公将手指放在这位妄想登天一夜之间成了女人的脸庞,来回辗转:
“细皮嫩肉的,当然这也是你被送进宫来都交代好了的,觊觎后宫宫主的位子的人可多了去了。”
女子本就在世家培养下懂得察言观色的,即便是心中再怎么委屈愤懑也要压住不满,这会算是方寸大乱,知道再忍不了一时可能永无天日。
只得低眉顺从地在公公掌心里蹭了蹭。
柔嫩的脸蛋划过掌心,仿佛一捏就能破了水。
可惜了,还是道行不够。
尽耍小心机,格局小了。
大公公什么姿色什么女色手段没见过,惋惜着靠近一步。
“你是娇嫩不假,但公公我呀,最不吃的就是你们娇花这一套。”毫不避讳从女子胸口掏出来的手绢,“要是吃了你们这些花儿的这招,可早不就成了你头上簪花掉落,被帝王从脚底无情碾压过去的废物了么。”
胸口带着酥痒,花香味的手绢被一点点抽离出来。
女子因他这大胆的举动微微愣神,也为方才的话语心神俱灭,本该机巧如她的,实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只能眼含泪珠拼命挣扎。
“只可惜,掏心窝子的话咱只对死人说这些话。”大公公勾唇无声地笑了笑,“还是本公公亲自看着断了气的死——人——”
好一会儿,大公公一个人从房里头走出来。
“师父,娘娘交代的完事了吗?”
自打先前最爱凑到前头的师哥死得惨烈,这几个到底是安分了不少,嘴上说的关切话,动作上到底不敢逾越半步。
大公公瞥了他眼:“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尽给娘娘添堵。”
那小奴才果然低头听训。
“本公公会坑害你们吗?从未有过——”小兰花指在几个徒弟面前翘了起来,拂尘一摆,留下句话:
“那日若不是你们师兄蹬着本公公这张老脸往上踩,净想着在娘娘面前出风头,也不会落了尸骨无存的下场。”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蠕动嘴唇,心里只想着口上却不敢言。
新来最末排的小公公眼睛里净是茫然,看了几位同门师兄,他是候补来的。
昨日还见人比花娇的宫女承欢一跃成了富贵人,今却白白丢了性命也无人在意,自然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