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知行!”有个人在实验室门口探头, 轻声地呼唤季知行。

  季知行一听到这种心虚又急促的声音就知道,这人肯定又是把什么仪器搞坏了,怕挨导师骂, 所以来拜托他去修。

  当初他修好杨氏模量测量仪、液相色谱仪的事早就随着颜久昇按捺不住的八卦之心传出去了。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颜久昇骄傲地出示了当时用手机拍的视频,从此实验楼的大家就都知道了,季知行是个维修小能手。

  之后就时不时有求上门来, 拜托季知行去帮他们修仪器的。虽然学校实验室的仪器坏了可以免费报损, 私人实验室的导师也不会要学生赔钱,然而写报告挨顿骂是免不了的。

  所以, 一些怕挨骂、怕给导师留下坏印象的学生就将季知行视为「急救医生」, 实在救不好的再按流程来。

  果然,季知行一走到门口,齐毕安就紧张兮兮地揪住他的胳膊:“你今天有空吗?有空吗?帮我看看划线变阻器好不好?”

  “划线变阻器啊?”季知行想了想, 确定自己修过这玩意才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等中午,我这边反应釜才刚下料呢。”

  “好好好, 中午千万要来啊!”齐毕安千叮咛万嘱咐, 提着心回去了。

  季知行在实验室盯着反应釜忙了一上午, 中午午休的时候就下到二楼去找齐毕安了。

  齐毕安一见到他就立刻奉上一瓶康师傅乌龙茶:“请用茶!”请人来帮忙, 还是免费的,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季知行无可奈何地接过喝了一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请他帮忙都会先来这么一瓶。

  其实他也没有很喜欢喝这个, 就是那天给社团的社员讲了2个小时的内置传感器讲得口干舌燥。社团活动结束回宿舍的路上, 他就进学校超市随便买了瓶饮料, 站在超市门口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光了。

  不知道被谁看到了,还拍下来传到学校论坛,从此大家就认定季知行最爱的饮料就是康师傅乌龙茶。这个乌龙的小道消息传到实验区,送上一瓶康师傅乌龙茶渐渐就成了大家对季知行表示谢意的普遍方法。

  季知行喝了两口放下瓶子,围着划线变阻器转了一圈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拿它当琴弹啦?”应该还是疯狂地扒拉。

  “呜呜呜,它太像古筝了,我致敬诸葛琴魔的心按捺不住啊!”果然请季知行来是对的,他能看出来的问题,导师肯定也能看出来。要真是做实验时不慎弄坏了也就罢了,纯粹是手贱耍坏的,他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才怪了。

  唉,其实他们实验室十个起码有八九个这么玩过,到他手上刚好就坏了,这倒霉催的……

  “能修吗?”齐毕安看着季知行,眼里的期待与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可以,就是滑片失去压力了,修正一下就行。”季知行说着动手拆下了接触系统,把接触桥矫直后重新装上,再把电刷和电阻丝表面贴平。

  “可以了,你试试。”季知行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心里成就感爆表,他真是太爱维修了。

  齐毕安赶紧接入发电设备试了试励磁、调速电阻,没过多久就高兴地叫道:“复活了!太好了!”

  看季知行就要功成身退,齐毕安拉住他:“晚上请你吃饭,地点你定。”

  季知行摆摆手拒绝了:“你下回小心一点就行,我晚上还有社团活动呢,请饭就免了。”

  托玄孙的福,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一顿饭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那些餐卡都派上用场呢?玄孙的心意拿来卖又不太合适,即使以后把校外那两家餐馆的卡都作为社团福利,再除去学校食堂卡,那还有117张呢,季知行一想到这个就苦恼。

  以前没钱的时候要为吃饭发愁,现在算是有点钱了也要为吃饭发愁。

  季知行刚被齐毕安客客气气地送出门,又被隔壁叫住了:“知行!知行!你现在有空吗?”

  “是什么问题?”他今天的维修业务很忙啊。

  “TGA热重分析仪刚刚被我弄坏了。”陶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分析仪一个就要60多万,而且这台还是上周刚把旧的淘汰掉换的全新的。

  季知行想了想,说道:“我看看吧,不一定能修。”

  他帮实验楼的学长学姐们修仪器一般不碰那些太贵重的。而且TGA热重分析仪实在是太娇贵了,很多部件坏了只能换,修是修不好的。

  他上下检查一番,果然,是反应气体管也就是陶瓷气体管坏了。

  “这个只能换,大概三四千。”季知行说道,“你还是跟老师说吧。”

  其实只要不是像齐毕安那样玩坏的,在实验中损坏仪器再正常不过了。

  跟过来看热闹的齐毕安也说道:“你导师多温柔啊,怕啥?”他导师那才叫恐怖呢,也就比阎王好那么一点点。

  “我就是内疚,影响了实验。”陶词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就是因为导师太好了,他才会那么自责,不过再这么拖着就更耽误实验了。

  陶词擦掉眼泪,对季知行说道:“谢谢你,麻烦你跑这一趟。”

  “没啥,其实也没帮上忙,那我先走了。”季知行跟二人道别,就往回走了。

  他中午本来打算小睡一会儿放松一下的,不过他现在不觉得累了,回实验室还可以再战!修东西这样的事真是愉悦心灵啊。

  这项技能是季知行在系统初级实验室锻炼出来的,一开始是迫不得已,初级实验室的那些破铜烂铁不修的话基本没几个能用的,即使勉强使用误差也会很离谱。

  他一开始觉得很麻烦,后来看着一个个示波器、调压器、托里拆利实验仪等仪器在自己手里重获新生,渐渐收获了成就感、满足感。

  这种精神上的愉悦与学习知识不同,学习知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维修仪器得到的反馈是即时而迅速的。

  在忙于研究竞赛项目的那段时间,季知行舒缓疲劳放松自己的方式就是在系统初级实验室里鼓捣那些破铜烂铁。尤其是当竞赛研究陷入瓶颈时,他就特别爱去初级实验室找信心。

  后来维修仪器修出瘾来,季知行在竞赛结束后一旦略有闲暇,也会泡在初级实验室里挨个儿地修。

  他并没有系统地学过维修,但在现代信息社会,上网能搜到的资料太多了。各种仪器的制造原理、构造部件、操作方法、维修技巧什么的,只要有心去查都能查得到,文字、视频应有尽有。季知行收藏了好几个论坛,也关注了好几个up主,硬是通过自学掌握了维修仪器的许多技能。

  而且初级实验室里的仪器可以说完全属于他,即使搞坏了也没人追究,所以季知行动起手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敢拆敢焊敢洗,动手相当大胆。胆大加上心细,季知行在初级实验室里还没有修不好的仪器。

  说到这个初级实验室,其实他一直有点疑惑,玄孙给他的东西,包括见面礼、任务奖励什么的,一向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为什么系统搭载的实验室里会有这样一个看起来跟玄孙的消费风格格格不入的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要说简陋吧,可小到本科生用的连通器、滑轮组、继电器,大到科研实验室常用的全散射谱仪、透射电子显微镜、X射线光电子能谱仪器什么的,应有尽有,可所有的东西都破旧到一言难尽。

  季知行想不明白玄孙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会在系统空间里搭载这么个实验室。问系统,系统神神秘秘地又不肯说,他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他也担心过自己这手维修技能会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不过大家听他解释说一直上网查资料自学后,都没有疑虑地接受了。

  学霸嘛,看看就会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因为这手维修技能,季知行在实验区人缘好得很,学长学姐们各种投喂、主动帮带饭、借他仪器用、给他讲实验小技巧。

  朱仁碰上几回后,惊讶得不得了。在他看来,季知行一直是有点独的,深交的朋友无非就他宿舍那两个。如今竟然一改前貌,交游广阔,他在试验区听到的都是季知行的好话。

  朱仁很高兴,孺子可教啊。

  季知行看着主任眼中的惊喜和赞许,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仁已经抛下他去找办公室找阎安瑾了:“老阎,这孩子比你强多了……”

  季知行回到实验室后,赵毅和孙珥已经去吃午饭了,只有颜久昇还坐在电脑前。

  “颜师兄,吃饭去啊。”季知行招呼道。

  可是颜久昇没有回应,连动都不动一下。

  季知行觉得有点奇怪,走到颜久昇身边一看,才发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脸色青白,眼神直愣愣的,头上冷汗直流,整个人跟见了鬼似的。

  季知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唤道:“颜师兄……”

  颜久昇这回有反应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着脖子慢慢地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季知行,好像连多做一丝表情的力气也没有了。

  季知行被他诡异的反应惊了一下:“颜师兄,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总不至于是中邪了吧。

  颜久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眼中渐渐浮现出惊恐:“知行……”他说话很轻,就好像声音略大一点点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在。”季知行按住他的肩膀,希望能给他点力量,颜师兄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

  颜久昇眼中的恐惧几乎已经化为实质:“知行,我死了……”

  “你还活着呢。”季知行能感受到手下肩膀的温度。

  “不,我死了,我死了……”

  季知行看颜久昇只会一个劲儿地重复这三个字,握住他的肩膀晃了晃:“你究竟怎么啦?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颜久昇心如死灰地看着季知行,慢慢地轻声开口:“数据……全没了……”这几个字都是气音。

  一股凉意顺着季知行的背脊爬上来,他不由得也放轻了声音:“是……什么数据?”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颜久昇慢慢地抬起右手,颤抖着指向身旁的电脑,头都不敢转过去看一下。

  季知行整个脑子瞬间就宕机了,耳鸣,心慌,背后一片冷汗。

  “所有的数据……项目服务……全没了?”季知行的声音也轻得好像要魂飞魄散一样,他多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颜久昇痛苦而坚决地把头狠狠地点下去了。

  完了完了,季知行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他也死了。自寒假以来三个多月的科研成果全在这里,现在全没了……

  他简直能想象阎教授杀人的眼神。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数据会全没了?”难道是范传朔父承子业,叫黑客来搞的鬼?可是这台电脑是不联网的啊。

  有了人分享恐惧,颜久昇总算稍微活了过来,回答道:“我刚刚看服务器硬盘快满了,想清理一下没用的数据。连上去后输入rm-rf,还没想好要删哪个文件夹,脑子一抽就直接敲下回车......”颜久昇呜咽一声,说不下去了。

  rm-rf是一条UNIX系统下的文件删除命令,作用是无提示地强制递归删除文件。并且,不能够恢复。这是程序员们最害怕手抖的命令之一。

  颜久昇在操作时没有输入具体的文件夹就敲下回车键,就意味着系统收到的命令是全盘无条件删除清空!不可逆!

  “救……”季知行连「命」字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快没命了。这种情况就是请全球排名第一的黑客来也救不回来。

  颜久昇都快哭出来了:“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季知行在懵了片刻后回过神来:“来不及了,不说阎教授,就是赵毅和孙珥也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

  这两三个月来,他俩一边泡在实验室,一边忙着考研复试,那真是争分夺秒到连水都不肯多喝,就怕上厕所浪费时间,听说孙珥甚至都憋出便秘来了。

  如此呕心沥血,如今一朝全都毁了。季知行觉得,他俩若是知道这事会疯的。

  他俩之前已经被猪队友坑过一次,精心准备的竞赛项目颗粒无收,一年多的时间全都白费。这个项目两人都是憋着股劲儿在做的,就好像要用这个项目的成功来洗刷因竞赛失利而尝到的所有懊悔、痛苦与屈辱。

  而季知行自己,也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正式的科研项目,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即使是阎教授、赵毅、孙珥、颜久昇经手的每一个实验、记录的每一项数据,他都会去观察去学习。

  可如今……

  四月的风已经不冷了,可季知行觉得自己的心飕飕地飘着寒风,心凉,想死……

  颜久昇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知行才想到一种可能:“阎教授那儿会不会有备份?”

  他们几个学生肯定是没有的,一般这种发明性质的科研项目是不许学生私自备份的,就怕泄露科研成果。

  “我不知道……”颜久昇想了想,“但……应该是没有的。”

  以前主任来实验室就问过要不要多配一台电脑,也好备份数据。

  阎教授嗤之以鼻:“备份?多一份备份就多一分风险,我为此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主任苦劝:“哎呀,人要向前看嘛。还是备份一下比较保险。”

  阎教授烦得不行:“没必要,备份在我脑子里呢!”

  可见阎教授那儿是没有备份的,而且实验室的电脑是不联网的,也没有什么云备份。

  “我死了!我死了!”颜久昇又开始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这三个字。

  到了绝路,季知行反而冷静下来了,刚才颜久昇提到的阎教授说过的那句话给了他提示,他自己的脑子里会不会有备份?

  心念一动,今天上午刚完成的实验记录就在脑海里清晰可见。

  他试着回想昨天的数据,他们实验室记录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他也都能想起来,包括赵毅、孙珥那组的记录。

  他试着跳跃到正式做实验的第一天,当天记录的数据也完全能够精确地回想起来。甚至他还能回想起当天实验室里每个人的言行举止。

  季知行自己都惊了,他知道经过训练,自己的记忆力比以前进步很多,但是还不曾像此刻这样有意识地调动脑海里记录的信息,竟不知自己的记忆力已经好到了这个程度。

  他做了三个阶段的记忆力训练了,第一阶段以视空间平面训练项目为主,第二阶段以数维投影、伊鲁图等3D立体训练项目为主,第三阶段综合了注意力、统合力,以动态目标为训练对象。

  季知行毕竟不是研究脑科学方向的,一直也没深究其原理,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来自未来的分阶段、静态+动态的记忆力训练真的很科学,效果很好。不!应该说是超!级!好!

  颜久昇看季知行静静站着,以为他受到太大的打击而痛苦得无法做出反应,就像自己刚才一样。

  “知行,对不起,这研我不读了……”

  “理由呢?”门口传来阎安瑾的声音。

  颜久昇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蜷起身子躲在季知行并不怎么宽广的背后。

  阎安瑾:……

  这是闯了什么祸了?吓成这个样子。

  他看了看季知行,季知行的脸色也很不妙,看来事情不小啊。

  阎安瑾走到两人身边,一扫电脑屏幕,再结合两人的异状,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电脑里的数据丢了?”阎安瑾平静地问道。

  可这种平静听在季知行和颜久昇耳中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那种平静。

  阎安瑾还在等他们回答,颜久昇从季知行身后探出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幅度比蜻蜓翅膀拂过的树叶还轻微。

  “丢了多少?”阎安瑾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颜久昇瑟瑟发抖地又缩回季知行身后去。

  “丢了全部。”阎安瑾说道,这回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颜久昇已经腿软得滑到地上,就差五体投地了。

  “老师,我脑子里有备份。”

  “没事,我脑子里有备份。”

  两句话同时出口,阎安瑾讶异地看向季知行,季知行也讶异地看回去。

  阎安瑾问道:“你也过目不忘吗?”

  “呃……我是训练出来的。”季知行说道,看来阎教授是天生就点亮了过目不忘的技能,这是什么天之骄子的设定啊!

  阎安瑾也没有深究,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这样吧,你用电脑,我包里还带了一台笔记本,我们分别复刻数据,最后两相验证,这样最稳妥。”

  “好的!”季知行的胜负心有点被激起来了。

  阎安瑾打开带来的公文包,掏出一台笔记本。季知行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去年换电脑时垂涎不已,却舍不得买也没钱买的ScienRe3520,售价20万。

  季知行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摸,这一刻,他真想让玄孙们来看看,什么叫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阎安瑾找了个台面把笔记本架好,然后就开工了。

  季知行也赶紧重启电脑进入安全模式,然后开始敲键盘。

  一时,实验室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赵毅、孙珥结束午休回到实验室就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景。

  颜久昇瘫坐在地上,只有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他是一个活物。

  而阎教授和季知行一人一台电脑,好像暗暗较劲似的,你追我赶地痛殴键盘。

  这是……怎么回事?

  赵毅和孙珥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开口。颜久昇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正常说话的样子,于是他俩很有默契地一人一边,一个去看季知行,一个站到阎教授身后。

  看了一会儿,两人就都明白了,阎教授和季知行是在复刻他们这段时间来实验的数据。再结合颜久昇的反应,虽然过程不清楚,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而阎教授和季知行正在做的就是挽救他们这三个多月来辛勤劳动的成果。

  时间静静地流逝,太阳渐渐西沉,实验室里的五个人中午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室内越来越昏暗,只有两台电脑泛着幽蓝的光。

  一直到月上枝头,阎安瑾才重重地敲下最后一个字符。

  下一秒,季知行也重重地一敲,完工了。

  站在季知行身后的赵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抱着头哀号着趴到电脑桌上。

  阎安瑾走过来按住季知行的百会穴和桥弓穴开始揉动,又叫赵毅给他按揉合谷穴,很有经验地说:“用脑过度了,按一按很快就能缓解。知行,你尽量放空脑子,什么都不要想。”

  季知行只觉得脑子里挤满了一团又一团的字符,刚才受他注意力控制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数据现在到处窜来窜去横冲直撞,撞得他头痛欲裂。

  听到阎教授的话,他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渐渐地,原本像高铁一样呼啸来去的数据慢慢降速了,像疾驰的汽车,像下坡的自行车,像飘着的气球,然后停止了。

  季知行睁开眼,他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呼——”长长地舒了口气,季知行这才有力气跟阎教授和赵毅道谢。

  他想站起来,阎安瑾按住他:“你坐着。”

  然后转头对赵毅和孙珥说:“你们俩对比一下两份数据。”

  又对地上的颜久昇呵斥道:“你!两天内给我写一万字的检查交上来。上学期给你开的书单,每一本都必须写10万字的读书报告!”

  中午那会儿,颜久昇已经吓得就快撅过去了,他当时再说点什么没准真的当场吓死,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发落他。

  颜久昇「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不是痛苦,是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说:

  1、rm-rf的定义参考百度词条。

  2、“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他是一个活物。”改自鲁迅先生的《祝福》

  我知道这种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话还要注释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好像在看轻大家似的。但晋江规定有引用就必须注明,所以就还是注一下吧。以后可能还有这样的情况,大家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