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去河边洗手, 冰凉刺骨的触感让他放弃了将狗子推进河里的想法。
“如果是夏天……”
哈士奇完全没意识到，它差点要经历一次惨绝人寰的冬泳，得亏它铲屎官还有那么一点良心。
“这什么味儿, 你们路上踩到牛粪了？”李翠花出来迎祖孙两个,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张宝忠锄头一放, 走到水槽边洗手，“味道在大花身上。”
李翠花凑近一看，笑哈哈, “哎哟我的祖宗, 你怎么搞成这样, 和咱家牛打架了？这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啊？”
“狗子没打架，牛牛和狗子是好朋友, 玩滑滑梯来着。”哈士奇绕着李翠花转圈圈儿。
张朝阳搓了肥皂，又去重新洗一遍，边洗边骂狗子, 他第一次对哈士奇这种生物失去耐心，实在是太调皮了。就回来的路上，它竟然往他身上蹭了十三处, 他的裤子沾满了恶心的味道。
“奶奶，你帮我烧个热水, 我给狗子洗洗。”他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李翠花直接摆手, “用不着你！我给大花洗就行, 在乡下这些日子, 都是我给大花和毛毛洗澡的, 熟得很。”
张朝阳没抢得过老太太, 只能站在旁边看, 他看着他奶奶搬出来一个大铁锅, 就放在水槽边上，然后让他帮忙提了三个热水壶。
“哗啦啦——”
所有热水倒进铁锅里，然后兑冷水。
手上的梳毛刷，狗狗专用沐浴露，一切准备齐全，都不需要叫唤，哈士奇就乖乖躺倒在他奶奶脚下了，和他平时给它洗澡时判若两狗！
“我大花很乖，奶这就给你洗澡。”
李翠花笑眯了眼，对牛粪这些完全不嫌弃，也不用手套，直接上手就是干！
看似粗糙的手法，却把狗子伺候的舒舒服服，哈士奇洗着洗着，竟然哼起歌儿来。
“狗子爱洗澡，噢噢噢～～狗子的毛毛好漂漂～”
“噜啦啦噜啦啦～洗澡哗啦啦～冲冲头呀冲冲背呀～搓搓小脚脚～”
“咕噜噜咕噜噜～还要搓屁屁～～”
李翠花手脚麻溜，只用了十五分钟，一整只哈士猪就洗完了。看着旁边站着的博美，顺手招呼，“毛毛过来，也洗一个。”
博美条件反射往后跳，“不要，水都是臭的！”
“唉？平时不挺爱干净的吗？今天洗澡咋就不积极了？”
李翠花没辙，只能把一大锅水给倒了。之后又兑了些温水，给狗子全身淋了一遍。
吹毛这种事情，李翠花是不做的，太累人，直接交给孙子了。
怕人饿着，干脆把饭菜直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阳阳，你一边吹一边吃，别饿着了。”
“……”奶不行啊，吹的得一屋子狗毛，会污染的！
张朝阳默默把饭菜罩住，认命拿起超大功率吹风机，开始帮哈士奇吹毛。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他总觉得这狗子没洗干净，还有股味道。吹到一半就凑近闻一闻对方的毛发。
哈士奇瞧着自家铲屎官的动作，露出迷之笑容，肯定是太香了，铲屎官都沉醉了呢，狗子这该死的魅力啊～
“好了，就这么着吧。”
张朝阳关了吹风机，表情严肃，“大花，晚上我们俩谈谈。”
等他吃饱喝足，必须和哈狗子约法三章了。
是夜，哈士奇被带到二楼阳台，一人一狗吹着夜晚冷冷的风，而瑟瑟发抖的只有张朝阳一个。
“铲屎官，你冷咩？狗子毛厚，你抱着狗子暖暖。”哈士奇还是很想念自家铲屎官的，能够进行一场深入交流，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它十分乐意。
它甚至有些激动，想要努力表达自己对主人的好感。
张朝阳下意识伸手，想到什么，又默默缩回来，站得笔挺。
“我不冷！”
张朝阳表情沉下，立即开口：“大花，你不要转移话题，就你在家里胡作非为一事，我们要好好捋一捋，哪些事情不能做，哪些事情不要做，我们得有个章程。”
张朝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借着走廊的灯光，一条一条念。
哈士奇听得莫名其妙，它歪着头皱眉，挤成一个表情包，“铲屎官，你是不是针对狗子？”
“什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还当不当狗啊？”
“……”
“狗子本来就是狗啊！狗就要到处耍啊，村子里的土狗子们都是这么干的，他们的铲屎官从来不说它们。”
张朝阳想要反驳下，哈士奇直接来了句，“你是不是不爱狗子了？你以前说，我干什么都行，只要我快乐就好。”
哈士奇不怀疑眼前这个人类对它的爱，它知道的，张朝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铲屎官，比它的前任还要好。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享受过李翠花老太太给它的无底线宠爱，它忽然觉得，铲屎官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铲屎官，你不如奶奶爱我，狗子最爱的人不再是你了，我以后最亲亲亲爱的大宝贝，是奶奶！”
张朝阳：“……”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说好的爱我一辈子，最爱的就是我呢？
狗也学会欺骗感情了……
哈士奇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仗着有李翠花撑腰，在家里继续“胡作非为”，连减肥都变得马马虎虎起来。
张朝阳不止一次发现，哈士奇和他奶奶撒娇卖萌，然后讨要各种解馋小零食。比如去骨的烤鸡腿、小笼包、红烧大肠、脆皮鸭血等等。
他的零嘴都没那么多！
又一天下午，张朝阳提早完成十场手术的术后总结，下楼准备找些瓜子磕磕。然后就在厨房后面的小院口，听到了他奶奶的说话声，还有哈士奇的呜呜声。
这一声声“呜呜”，多少带着些甜腻，完全就是撒娇的那种。
张朝阳走近，但是没走出去，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他奶奶拿着一个大鸡腿，坐在小矮凳子上，用手撕着，一点一点喂给狗子吃。
这是今天晚上要吃的凉菜，白斩鸡。如今这只大鸡腿，应该是刚出锅，鸡腿上还冒着热气。
狗不能吃鸡骨头，会刺穿肠胃造成内出血，严重者可能危及狗命。李翠花这半年时间，摸索总结出许多养狗经验，鸡骨头不吃这点已经烂熟于心了。
哈士奇只要张着嘴，那香喷喷的蘸了鲜酱油的嫩鸡肉就会主动往它嘴里塞。
“嗷呜～奶奶你真好，狗子好爱你哟～”哈士奇最喜欢的就是白斩鸡，又肥又嫩，随便蘸点料就无比的美味。
“奶奶，你不知道，铲屎官一回来就虐待狗子，狗子都饿瘦了。”哈士奇趁机告状，甭管老太太听不听得懂。
李翠花：“可怜的大花啊，你看看你吃的这么急，饿坏了吧？建国他们夫妻俩，以前照顾不好阳阳，现在又养不好你，你说赚那点钱，吃不好喝不好的，为啥哟！”
哈士奇：“奶奶，我还想再吃一个。”
李翠花：“等晚上大家伙儿都来了，我再看看轩轩和莹莹，两个小可怜，去了外地读书，肯定得瘦了。一人一个大鸡翅膀，还有一个鸡腿留给阳阳，这就四个齐全了。”
哈士奇：“奶奶，狗子没吃饱～”
李翠花：“得继续洗菜了，烧他个满汉全席，全家高兴。”
一人一狗各说各的，竟然还全部对上了，也是神奇的很。
博美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瞧见外头的一幕，一点都不奇怪。
“铲屎官，大花就是这么吃胖的，自从奶奶改变对它的印象之后，对它可好了。什么都舍得给它吃。”
张朝阳抱起博美，笑着问：“怎么，毛毛吃醋了？”
博美白了眼，直接摇头，“多大的狗子了，我又不是大花。我就是担心大花英年早逝，比我小那么多呢，可别到时候和我一起死。”
张朝阳：“……”是亲兄弟狗子没错了。
博美顿了顿，又说：“铲屎官，你想个办法，带着大花好好减肥吧？最好出去减，在家里，有奶奶在，那肯定没可能的。”
张朝阳还在想办法，博美就主动提供了思路，“我前两天看电视，看到一个人类小伙儿，骑自行车从南方到北方，从大胖子骑成小胖子，你也带着大花出去玩吧？”
“这倒是好主意，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骑自行车绕着中国地图游，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张朝阳觉得很好，只要把笔记本带上，他到哪儿都能工作，年后带着狗子出去旅游正正好。
就让哈士奇在后头跟着跑，每天跑跑跑，不说减下来多少肉，让它恢复对奔跑的热情，才是最主要的。
张朝阳实在难以想象，就在半年前，他的狗子还和警犬比赛马拉松来着。现在就胖成球了。
“毛毛去不去，我带你到处玩，出门旅游可有意思了。”他低头看怀里的博美。
博美却一口拒绝了，“不去，我老了，中年狗子出门溜达死得快，我要在家里待着。”
张朝阳：“……”
博美想了想，又说道：“铲屎官，张妈放寒假了，我想陪着她。平时都没那么多时间呢～”
张朝阳一直都知道，博美叫自己铲屎官，但并不是把他当成了主人，它心里认可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救赎的那个人，是他妈李茹女士。
他大学五年，也就寒暑假在家，和毛毛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它到他们家，从最初的的惊恐害怕甚至胆小懦弱，变成如今的大胆聪明，可见他妈花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张朝阳心头一软，摸着博美的脑袋，笑着点头，“那好，你就在家陪着我爸妈，我带大花出门去。”
博美一本正经的点头，内心小狗子嗷呜一声，快乐了。
真好啊，终于把这只蠢二哈送出去，让它接受铲屎官无时无刻的爱的教育吧！
大哥二这种傻逼称呼，亏它想得出来，再不离开乡下，一整个村子外加隔壁几个村的土狗子，都要被带歪了。
博美用爪子挠脸，顺便舔了舔，表情淡定，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