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我在钓你啊>第52章 一两句话怎么能补掉破了十几年的洞?

  空调的温度太低, 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戚雨迟一下受不了,冷得打了个抖。

  谢月野跟着他, 看他打颤, 手环住他腰往自己怀里带了点,脑袋在他颈窝埋了下。

  “先吹头发。”谢月野把遥控拿过来调高了温度。

  戚雨迟坐在床边,谢月野站他身前, 手指在他发间不断穿梭。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大, 但是拿得贴近耳边,就能让人什么也听不见。

  吹头发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戚雨迟脑子里是空白的。

  他已经提前意识到, 他们面对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谢月野关掉吹风机, 抓了两下他的头发, 问:“不然哪天你也去烫一个?”

  “每天早上给你弄头发我都觉得够了。”戚雨迟笑,笑完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歧义,赶紧找补:“我没有说你麻烦的意思。”

  谢月野嗯了声, 抱了抱他,说我知道。

  他也在床边坐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月野先张开手臂, 戚雨迟便翻过身, 一头扎进来。

  他太用力, 把两人一起扑倒, 戚雨迟脸朝下贴着谢月野肩膀, 深深地吸了一口。

  刚刚洗完澡, 他俩身上带着一样水汽味儿, 很香。

  “你怎么发现这件事有问题的?”戚雨迟问。

  “谢霆之有几个朋友, 不太干净,我一直知道。何彭远、谢霆之和余万东,他们三个一直是朋友,但是见面和联系的方式很隐蔽,然而事情一发生,何彭远却变成了空降的刑辩律师。余万东的女儿小嘉,她应该也知道什么,当初她本来是不打算出国的,临走之前约我见面,短信里只说她发现一些事情,但是约好的那天她没来,后来我才知道她航班改签,提前飞走了。”谢月野慢慢回想他逐渐发现一些端倪的过程。

  “最让我怀疑的是谢霆之跳楼,他是一个惜命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他不会轻易放弃。工厂爆炸之后,厂里所有的钱拿去赔偿,流动资金多得不正常,通过检方调查,已经得知谢霆之参与洗钱的部分犯罪事实,但是谢霆之已经死了,他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所以……”戚雨迟跟上他的思路,“你觉得事有蹊跷。”

  也许一切的开始只是一粒怀疑的种子,但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谢月野不得不多想。

  尤其是,当何彭远和余万东再次出现以后。

  “项嘉的事情,你怎么认为?”戚雨迟问。

  “你知道洗钱是怎么完成的吗?”谢月野握住他的手,“房地产洗钱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常见的手法。一套标价七百万的豪宅,实际用四五百万买入,过了一段时间用三百万卖掉,差价就是漂白的成本,已经相对很低了。再说对房子的装修,也要花钱,其中的名目大有可为,钱花在上面很正常。除了房地产,注册公司做假账,或者注册多家公司相互交易,都可以完成洗钱。”

  “而工厂爆炸之类的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戚雨迟眉头一紧,不免猜想:“项嘉和放筝园项目本来的公司……”

  谢月野:“项嘉的总经理赵丰轩,和何彭远关系匪浅。而何彭远这么急切地让万庭一个主要做刑辩的所进入这个项目,很难说他们之间没有牵连。”

  戚雨迟本来一直趴在谢月野身上,这下手臂撑着床面抬起上半身。

  “所以这个项目也许一开始就被内定了。”

  推测合理,可是证据呢?

  谢月野看懂他的表情,说:“我想回去一趟,再去找谢泽,看看当年谢霆之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再说他和小嘉是高中同学,他们关系更好。”

  “谢泽?”戚雨迟一顿。

  虽然自从他搬出寝室之后,他们很少再见,但是一提到戚雨迟还是能立刻想起他那副拽样。

  “哦……”戚雨迟不大情愿地问:“他不会又说些让你难受的话吧?”

  “我都不计较了。”谢月野摸摸他头发。

  “那何彭远呢?”戚雨迟垂着头,看着谢月野锁骨的位置。

  “你现在和他一起工作,万一余万东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去售楼部和买了房子的人交流,这件事是何彭远让我去的,”谢月野看着戚雨迟眼睛,“他自负,喜欢听别人赞美,我和当年的事情有牵连,他给我所谓的机会,就是要看我被打击,他在想方设法地炫耀。”

  戚雨迟低头亲了一口他嘴唇,言简意赅地说:“知道了,我陪你去。”

  回去之前谢月野就先联系了谢泽。

  晚上戚雨迟和他一起靠在床头,谢月野的工作是闲下来了,戚雨迟每天还要跟新项目。

  他困得窝在谢月野怀里,眼睛半睁着看他打电话。

  谢月野还没拨出号码,掌心捂着他额头,问:“你先睡了好不好?我出去打。”

  “不行……”戚雨迟抓着他手,“我就得看着你打,万一谢泽又欺负你怎么办?”

  谢月野笑了声:“欺负我吗?”

  “好吧,但我还是要听着你打,他说话我不喜欢,不想让你听完不舒服。”戚雨迟说完,忽然笑起来,声音不大地嘀咕:“忽然觉得我好像那种挑拨老公家人关系的……”

  谢月野快准狠地抓住他一句话里的重点,手指捏住他下巴将他脸稍微抬起一些。

  “挑拨什么家人关系?”

  戚雨迟眨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埋头在谢月野摁他脸上的指尖上亲了一口。

  谢月野跟着俯身,转而摸上他的脸,温热呼吸烫红空气。

  戚雨迟勾着他舌尖,密密麻麻地回应他的吻。

  亲完戚雨迟往谢月野身上一埋,手指在他领口勾着,碰着那片敏感的皮肤,说下次我肯定喊,让他快打电话。

  谢月野拍了两下他肩膀,记着戚雨迟的承诺,这通电话还是打出去了。

  戚雨迟没想到谢泽接得那么快,接通以后没响两声,谢泽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戚雨迟差点没听出来。

  “哥。”

  谢泽竟然还是会叫谢月野一声哥。

  “周末有时间吗?”谢月野问。

  谢泽:“怎么了?”

  谢月野:“我要回去一趟。”

  谢泽沉默。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提那个地方。

  说是谢霆之的家,听起来很奇怪,但又不能说是他们的家,更奇怪。

  因为从来没有人把那个地方当成家。

  谢月野一说他就懂了,谢泽问:“为什么?”

  “找东西,”谢月野说,“需要你帮忙,有空的话你来吧,见面说。”

  谢泽和他确定了时间,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

  戚雨迟完全没想到谢月野约谢泽会这么顺利,偏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疑惑地望着谢月野。

  谢月野没说话,只是在他眼皮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好容易有一天下班早,戚雨迟给谢月野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加班,不过也快了。

  戚雨迟说我过去等你,谢月野让他直接上来。

  走到楼下,戚雨迟突然收到班里学习委员的消息。

  假期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他们不会联系,戚雨迟点开来,发现是学委催促他交职业生涯规划书,并且十分贴心地说如果你实在想不出要问什么问题,可以参考一下老师给的这个模板。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杂,戚雨迟早就把这个作业抛之脑后,现在还要多谢学习委员,否则他可能真的就忘记了。

  戚雨迟先在他们宿舍群里问了一声,发现大家都没做。

  唐澜:【我打算去采访我阿姨。】

  秦嘉易:【你阿姨?】

  唐澜:【好吧就是我妈的朋友,随便水一水啦。】

  秦嘉易:【虽然我早就料到了,但你能不能别给我加啦这种语气词,看了会吐。】

  唐澜怀疑秦嘉易是太久没看见他皮痒了,立刻扔出去一堆表情包治他。

  戚雨迟一边看一边笑,同时还想着,我要去采访谁?

  电梯这时到了,他走进万庭,突然有个想法。

  心跳得很快,戚雨迟在脑子里权衡一番,觉得可行。

  他知道谢月野的办公室在哪里,给谢月野发了消息问还有多久,谢月野说大概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足够,戚雨迟一偏头,看到透明的会议室里还坐着一个人,正伏案写东西。

  他调整好表情,走过去敲了敲门。

  那人抬起头,看到戚雨迟,很惊讶地站起来。

  “雨迟?你怎么在这里?”何彭远问。

  因为戚雨迟的妈妈商若兰,何彭远一直对戚雨迟表现得很关心。

  “我来等谢月野,不过他正好在忙,这里我实在太不熟悉,我不知道可以进来坐一会儿吗?”戚雨迟很礼貌地问。

  “当然,”何彭远侧身让他进来,“你很少能过来吧?”

  “嗯。”戚雨迟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摘了书包,让自己看上去很放松。

  “上一次项嘉的项目,万庭也去了,当时我师兄在台上负责回答问题,他说得太好了,都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去错了地方。”

  恭维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许很明显,但戚雨迟毕竟是大学生,看起来较为单纯。

  何彭远一下来了兴趣,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师兄进步很大,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在培养他。”戚雨迟装模作样地问:“您知道这个项目是哪位律师带着师兄做的吗?”

  “哦,”何彭远一拍桌子,“不是他的带教律师,是我想着这孩子优秀,干脆让他进大项目组历练。”

  戚雨迟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不愧是您……”

  他语气慢了半拍,似乎很纠结地问:“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学校里有一项作业,是职业规划,我需要选一些优秀的前辈来采访,每个人只需要很短时间,今天您看……”

  戚雨迟眼睛往何彭远手边的文件上看了下,何彭远立刻把摊开的文件夹关好,说:“我有时间的,为了后辈更好的成长,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当然要尽力帮忙。”

  “真的太麻烦您了,主要是我刚刚入行,人脉不够,这样仓促地邀请您实在是……”戚雨迟又推脱几句,何彭远更是不再介意。

  戚雨迟把学习委员给的模板打开,一目十行地往下读。

  考虑到他们也才大二,给的问题都非常简单。

  戚雨迟挑出几个随便问了问,何彭远倒是回答得很认真,戚雨迟装装样子,一边回应他,一边在手机上记两个他说的关键词。

  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问题,何彭远能拉扯很长,就像学校里那些最不受学生待见的浪费时间的讲座,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别人的鸡汤,虽然看上去是一些提点,但话里话外无不在展示自己当年的事迹。

  戚雨迟面带微笑,内心冷笑。

  他一直盯着时间,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时候,终于将话题拐了弯。

  “您能分享一下当年您做的最有名的那个案子吗?”

  何彭远神色一凛,戚雨迟还以为他问错了话,没想到下一秒,何彭远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叹了口气。

  “这个案子,我们除了要注意到惩罚犯罪保障人权这个层面,更要关注这个案件背后的那些人。”

  戚雨迟问:“那具体是?”

  “一个工厂爆炸,炸掉的只是一个工厂而已吗?不是,”何彭远语气里颇有几分似乎想要站起来捶胸顿足的气势,“多少家庭毁于一旦?所以说,面对这样的恶人,就该严惩。”

  “只可惜啊只可惜,恶人也知道自己是恶人,所以跳楼,一死了之了。”何彭远摇摇头。

  戚雨迟猛然抓住一个未尽的话题,问:“您认为,当年谢霆之为什么会选择跳楼?”

  “谢霆之这个人,我接触得多,”何彭远看着他,“他胸怀大志,一个草根企业家,做那么多慈善,其实就是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一边给自己戴高帽,一边又在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

  “哎,”何彭远掌心朝下,在他和戚雨迟之间的半空中压了压,“这一部分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的关系才跟你聊聊,就别往里写了。”

  戚雨迟笑着说当然,关掉了手机。

  实际上内心无语:你和谁有关系了?

  他都怕商若兰知道了会打他。

  “这种人最容易陷入什么呢?”何彭远收回手,架在自己下巴上,眼睛垂着,“陷入一种自我折磨,换言之,他会认为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这些事情是底线,底线之上什么都可以商量,底线之下他就不谈了。其实啊,你说这种人怎么评价?”

  戚雨迟没说话,因为何彭远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在问他。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道貌岸然,自我约束,最容易折磨死他的合作伙伴。”

  戚雨迟装傻,只说自己有点听不懂。

  何彭远笑了,说你听不懂才好。

  问题快结束,何彭远随口问他:“以后你想做什么样的律师?对刑辩感兴趣吗?”

  戚雨迟拿过放在旁边的书包,拉着拉链抬起眼。

  “啊,刑辩啊,还可以,但是我就是……”戚雨迟笑了下,“年轻人,喜欢刺激一点的。”

  何彭远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感兴趣的就那么几类案子。”戚雨迟拉好书包,人站起来。

  少年身形挺拔,微微俯身和何彭远说话的时候,阴影落在桌面上,笼罩住他。

  戚雨迟有意压低声音:“毒品犯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恐/怖/活动、走/私、贪/污/贿/赂……”[1]

  他看着何彭远的脸色慢慢变白,突然就笑了。

  “何叔叔,这些案子是不是会有意思一点?哎我不是什么特别上进的学生其实。”

  何彭远一颗心又重重砸下来,手在空中胡乱划了几下,说:“哦、哦,哎哎哎以前你何叔叔也是这样,后来就知道了,人还是要先解决自己生活。”

  “您说得对,”戚雨迟稍稍鞠躬,“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的太麻烦您,不过您说的这些话,我会一直记着,并且和我同学分享的。”

  何彭远听了很高兴,对戚雨迟连连挥手:“去吧去吧,小谢应该也快下班了。”

  戚雨迟一看时间,离三十分钟还剩最后五分钟。

  他小跑着进了谢月野办公室,推门的时候甚至掌握不好力道。

  谢月野一下回身看过来,戚雨迟弯腰喘着气朝他走来。

  “怎么了跑这么快?”谢月野伸手把戚雨迟牵过来。

  戚雨迟埋头盖在他肩膀上,手抓着他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

  后知后觉自己掌心出了汗,已经弄脏了谢月野的白色衬衣。

  时间挑在一个他们三个人都有空的周末,戚雨迟和谢月野租了一辆车,自己开过去。

  司机是谢月野,因为戚雨迟拿驾照接近一年,几乎没碰过,而谢月野因为实习的原因,在单位里已经开过许多次了。

  本来戚雨迟也想试着开一开,家里需要用车的时候都是直接叫司机,他没什么机会碰。所以车提到手之后,先上驾驶座的其实是戚雨迟。

  等到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他才敢点火,车是自动挡的,当初他学的是手动挡,虽然自动挡更简单,但是突然让他开,他还是有点懵。

  戚雨迟望着前面的车玻璃,第一句话是问:“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啊?”

  谢月野跟着他懵了,过了两秒,他解开安全带,手扣在车门把上,说:“我来吧,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戚雨迟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握着谢月野小臂把人拉回来,抱歉地亲他一口。

  “那你教我啊师兄,师兄不就是要带带师弟的吗?”

  戚雨迟难得跟他认真撒娇,脸上的表情都那么乖巧,谢月野当然忍不住,一声闷闷的嗯,坐回来,语气耐心地一步步和他说。

  尽管开始有点艰难,戚雨迟还是上路了。

  从租车的地方开出去是一条没什么人的路,所以戚雨迟开得很顺利,但很快到了靠中心一些的马路,车太多太快,虽然戚雨迟敢开,但他旁边毕竟还坐着谢月野,就自觉在路边停了车,换一个司机。

  过去的路不算很远,戚雨迟一向不是那种对着自己亲近的人还费尽心思揣摩的人,遇到红灯,他问:“什么心情哥?”

  “不知道,就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再回去。”

  “谢霆之死后我没有回去过,东西都是让保姆收拾出来寄给我的,谢泽的妈妈后来精神上出了问题,去了疗养院,我估计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住了。”谢月野说。

  “没事儿,我陪你。”戚雨迟敲了敲他放在中控的手背,被谢月野反手握了一下。

  谢霆之买的房子在比较好的地段,小区安保严格,谢月野开过去,甚至经过一番身份查验才被保安放行。

  楼与楼之间距离很开,整体非常安静。

  车停在地下车库,谢月野在车库里绕了很多圈,甚至翻出很多年之前的照片,才勉强找到谢霆之的车位。

  当初谢霆之年轻的时候也爱玩车,买了三四辆,车位也多,后来全部被执行,车位上落了灰,车门一关,飘起来,吸进鼻子里,惹得一阵咳嗽。

  戚雨迟跟在谢月野身后进了电梯,看他按了12楼。

  电梯里信号不好,谢月野问谢泽到没到的微信仍然在对话框上打着转。手心忽然一热,是戚雨迟牵住他。

  戚雨迟没说话,只是牵着他。

  电梯门一打开,一层楼就只有两户,谢月野朝左边转,那门口站着一个人,手揣在裤兜里,听到声音才抬起半张脸。

  很久没见谢泽,戚雨迟第一眼,竟然觉得他长相没有以前那么欠打了。

  他们手没松,谢泽第一眼往下看,语气生硬地问:“你怎么没说他也来?”

  谢月野没搭理这句话,说:“先进去。”

  “到底是干什么?”谢泽没动,“你不说清楚我可能不想进去。”

  谢月野看着他,说:“找东西。”

  房子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人住,所有家具用布盖好,空气闷得像停止了流动。

  谢月野把空调的插头插好,吹出冷风之后才好了些。

  “你要查当年的事情,”谢泽靠在桌边,哼了一声,“自讨苦吃。”

  戚雨迟听着,气得想冲上去,被谢月野碰了碰后颈。

  “谢霆之曾经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或者小嘉呢?”谢月野问。

  “小嘉……”谢泽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出国之后我们没有再联系过。”

  谢泽说完话,偏过头。

  安静片刻,谢月野问:“那你妈妈呢?”

  妈妈。

  这个词就像某个禁忌,谢月野一提到,谢泽便看过来。

  “易兰芝,”他笑了一下,“是,你不说我快忘了她可能知道。”

  “但是她都疯成那样了,有用吗?”

  “谢泽,我知道你不想再和以前的事情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叫你过来,你选择是不是要帮这个忙。”谢月野平淡地说。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行吗?”谢泽眉头发紧。

  “我不是去为谢霆之伸张,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让所有的事情走到今天这步。”

  “今天是哪一步?”谢泽走上前,“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出生那天开始,这一切就都错了。”

  “虽然我们很晚才见面,但是因为你,我从小到大耳边都有一个名字叫谢罪,谢罪多优秀,你多应该向他学习,易兰芝天天骂你,但是我知道那种骂其实是羡慕,她觉得她自己儿子太没用,别人的儿子穷乡僻壤里长大凭什么就那么优秀,”谢泽抓住谢月野领口,“我才是那个一直活在你阴影里的人。”

  “你猜我为什么要和你去一样的学校?我就是想证明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他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激昂的情绪,只有看似平静的,和整个成长过程一样压抑的语调。

  “你刚来的时候我每天都想杀了你,你睡觉的时候偷偷跑进过的你的房间,就差一点点。”

  谢泽望着天花板,陡然松了手。

  “我曾经一直在假设,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是不是能过上和正常家庭的小孩一样的生活。易兰芝是不是会真的爱我而不是把我当成她争夺所谓家产的工具。”

  “谢月野,你不会以为你一无所有吧?我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谢月野站在原地,只是望着谢泽。

  他觉得很悲哀,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是那么悲哀。

  戚雨迟抬手盖在谢月野后背,他甚至想不到任何一句给他安慰的话。

  一两句话怎么能补掉破了十几年的洞?

  “谢霆之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在箱子里,在他房间,你自己去找,”谢泽指了扇门,“易兰芝手里也有东西,但她已经疯了,我会去拿。”

  “拿完之后,你不是我哥,我们就当从没见过。”

  作者有话说:

  [1]小七和何彭远说自己感兴趣的这些罪名,全部是洗//钱罪的上游犯罪。

  我国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条规定了洗钱罪,洗钱罪的上游犯罪包括七类:毒品犯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恐怖活动犯罪、走私犯罪、贪污贿赂犯罪、破坏金融管理秩序犯罪、金融诈骗犯罪。这些犯罪会产生收益,这些收益就是黑钱,因为你解释不清楚你是怎么得到这些钱的,这些钱需要合理的途径去上税,上税之后变成合法来源获得的钱,才可以正常去进行使用。因此就要为这些钱安排名目。

  比如开两个公司进行相互交易,这个时候你会产生账单,这个账单里,比如说a公司给b公司提供什么配件,配件是要花钱买的吧?但是a公司可以什么都不给b,b却给了a钱,这笔用来买配件的钱却变成了可以写进公司账目的收益,这笔钱就是黑钱洗白。

  但是目前随着我国法律法规的完善,洗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了,小说里,就是,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