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到处是废旧器材的仓库里, 青年倒在地上。

  许是昨晚大雨的缘故,屋顶渗漏的水滴刚好落在青年脸颊附近,连续的水珠落地声使昏迷中的青年逐渐恢复了意识。

  言澈睁开双眼, 发现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 药物作用下的大脑一片混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上被戴了一个黑色的头套,通过透过布料的微光勉强可以判断现在是白天。

  他动了动手脚, 果不其然, 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 被捆在背后的手腕传来刺痛,估计绑住自己的是什么粗制的麻绳。

  宗先生总是对这双手十分珍惜,说这是搞艺术的手, 要格外爱护,要是看到他现在这副惨样,铁定会心疼的吧。

  不知道在这躺了多久, 浑身酸疼的不行,言澈一边苦中作乐地想着自己的宗先生, 一边努力翻身挪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现在的情况一目了然,自己被绑架了/(ㄒoㄒ)/——

  不过言澈并不算太慌张,因为他胸前的吊坠里有定位器, 他刚刚感觉了一下,吊坠还在,只要他多坚持一会儿,先生一定会很快找到他的。

  身子后面好像有个柱子, 言澈费力地挪了过去, 然后靠在上面仔细回忆了一会儿。

  昨天的签售会结束后, 他正要去地下停车场找李叔, 途中被一个戴着墨镜的男生拦了下来。

  那男生特别不好意思地问言澈,“请问能不能带我去一下洗手间?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有些急……”

  言澈看了看他墨镜下面涨红的脸颊,还有手里握着的盲杖,连忙道:“没问题!稍等一下啊,我看看洗手间在哪里?”

  言澈环顾了一下四周,停车场里面是没有洗手间的,言澈看到离他们很近的停车场东门有洗手间的标识,出去不远应该有,便将他带了过去。

  最后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替那男生开门的时候闻到了一阵刺鼻的味道,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估计是吸入了会使人昏迷的药物吧。

  言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男孩的面容,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容貌,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莫非绑匪另有其人?

  那么绑架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向宗先生索要赎金?

  言澈正在思索中,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了,发出沉重的「吱呀」一声。

  来人走到言澈面前,似是发现言澈的姿势变了,带着笑意的熟悉声线响起,“哟,这么快就醒了?”

  言澈一怔,惊诧道:“白珞?!”

  “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的声音呀。”白珞蹲下身子,将言澈的头套取掉。

  言澈:“你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

  白珞脱去了故作纯真的嘴脸,露出一脸危险的笑意,“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对不对?自然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

  白珞的目光骤然狠厉起来,拍了拍言澈的脸颊道:“只要一想到你和以牧哥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的心就好像被成百上千的蚂蚁咬噬一般痛苦难当,只有你消失了,我才会好过一些。”

  言澈听得浑身冰凉。

  对于白珞的扭曲思想,言澈实在是无法理解,他努力解释道:“以牧已经和我说过了,他只是把你当作已故好友的弟弟来照顾,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即使不是和我在一起,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难道你要让所有他喜欢的人都消失吗?”

  “对!”白珞姣好的面容透着疯狂,“我就是要让所有靠近以牧哥的人消失!”

  “你这是在犯罪!”

  “我不在乎!你知道我为了扫清和以牧哥在一起的障碍,付出了多少吗?我连我亲生哥哥都牺牲了,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言澈一惊,“你哥哥是被你……”

  白珞承认道:“没错!反正你也走不出这里了,我不妨告诉你,当年砸死我哥哥的铁架是我让人动的手脚。用我哥哥一条命,换来宗家的庇护和以牧哥十几年的疼惜,够本了。”

  “你简直是个恶魔!”言澈忍不住骂道,“那可是你的亲兄弟呀,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白珞听着言澈的斥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两声,“你知道吗?我虽然是白家的小儿子,但却从来没有受到过偏爱。无论是父母还是爷爷,心里眼里都只有我那个继承人大哥。”

  白珞站起身来,背对着言澈,望着窗外喃喃道:“我考了年级第一,只得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他不过是参加绘画比赛得了个三等奖,家里却摆宴庆祝,爷爷还把自己名下的铺子当作奖品送给他。同样是过生日,家里每年都会给他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到我这里就只是吃个蛋糕就算,我父亲甚至都不会专门空出时间来陪我!!”

  言澈:“……”

  这种被忽视的滋味有多不好受他是知道的,但是白珞所说的这些在他这里也算不上什么。

  白珞作为白家的小少爷,吃喝不愁是肯定的,而且据贵圈小百科任小溪的科普,白珞的父母和爷爷对他也挺疼爱的,只不过大哥白恪收到的关注更多罢了。

  白珞的种种不平,无非是觉得自己没有像大哥白恪一样受人瞩目。

  不过此时此刻,言澈也懒得去反驳他,他一边沉默地听着,一边默默地使劲儿,试着将捆在身后的双手挣脱出来。

  白珞抹了把眼睛,继续说道:“家里往来的亲朋好友,也是一个二个就只知道奉承我大哥。只有,只有以牧哥,和他们都不一样……”

  似在回忆着什么,白珞脸上露出一丝缱绻之色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围着白恪,只有他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气场大到没人敢轻易上前。后来我哥过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令人作呕的谄媚表情,以牧哥理也没理他,却注意到了我的气球脱手飞到了天花板上,他过来轻轻一跃就给我取了下来……”

  言澈问道:“所以你就喜欢上宗先生了?”

  白珞面带笑意,语气柔和道:“是啊,那时候的以牧哥实在是太帅了,就好像一个白马王子……”

  言澈一脸黑线道:“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

  白珞一顿,“八岁,怎么?八岁就不可以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没有,你开心就好。

  这种时候,言澈一点和他探讨早恋与过度早恋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多争取点时间,好让宗先生可以快点找到自己。

  毕竟白珞可是十一岁就干掉自己亲大哥的疯批青年,万一一言不合对自己下手,岂不是哭都没处哭去?

  言澈转移话题道:“那你大哥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大哥?”

  “我大哥?”白珞讽刺地笑笑,“白恪那个人,在外人面前装得善解人意,在长辈面前乖巧听话,却天生最爱抢我的东西。仗着大人的偏爱,我喜欢什么,他便要什么,哪怕到手以后便丢在一边,他也以抢我的东西为乐。他见到以牧哥对我和颜悦色,就利用白家和宗家来往比较密切,不断找机会往以牧哥身边凑,幸好以牧哥一直对他不假辞色。”

  突然,白珞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高中竟然会成为同班同学,白恪为了制造机会,还加入了学生会和以牧哥一起工作,从那时起,他们俩的关系渐渐亲密了起来……明明都有那么多人爱他了,为什么他还要抢我的以牧哥?你说这种人,他难道不该死吗?!”

  言澈突然感觉到背后的绳索有所松动,连忙一边忍着粗麻绳磨皮的刺痛再接再厉,一边不动声色道:“那你是怎么把你大哥杀了的?那个时候你应该才十一岁左右吧?”

  白珞突然转身看着言澈,吓得他赶紧停下背后的小动作。

  “这要多亏了我那对长孙予取予求的好爷爷和好父母。当年我哥哥负责舞台的布置,他就央求爷爷替他制造个小意外,让他可以替以牧哥受点小伤,这样他们的关系一定会更好,说不定还能发展成恋人。爷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说学生会长发言的时候,他会安排人让发言台的轨道灯掉落,到时候离以牧哥最近的大哥就可以趁机把以牧哥推开……”

  说到这里,白珞突然诡异一笑,“他们商量的投入,竟然没发现我就在阳台看书,还把这一切都听了去。后来,我就用白恪弟弟的名义进他们学校实地察看了下,学生会长发言台的上方,不仅仅有轨道灯,还有一个道具铁架。晚会前一晚,我偷偷溜进爷爷的卧室,趁他不在的时候,用他的手机发了条指令出去,把轨道灯换成了道具铁架……”

  言澈简直毛骨悚然,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能够如此恶毒,他忍不住道:“难道事后警方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吗?”

  “我当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去年回国后,才知道当年的事是被爷爷压下来的。也是,一个孙子已经死了,总不能让仅存的独苗偿命吧?”白珞说起这个一脸的畅快,“知道那个偏心眼儿的老头子这十几年来一直饱受煎熬,我这心里还挺痛快的。”

  言澈冷冷道:“你的心里还真是变态。”

  白珞的面容倏然冷了下来,盯了言澈片刻,突然道:“你有这个工夫骂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