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红木沙发上落座, 言澈习惯性地贴着宗先生坐下,许助理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诸位先喝喝茶,等另一位当事人也到了咱们再开始。”副会长拿起桌上的小茶壶斟茶, 嘴里对着所有人解释, 余光却小心翼翼地瞥着宗以牧的脸,见他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副会长暗暗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 楼道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看来是丁老师来了。”

  副会长连忙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到站在门外的是个女生,“你是……”

  言澈瞟见了曾茹,起身喊她:“曾老师。”

  许助理解释道:“曾女士是言少在学校的老师,也是丁先生的女友, 是重要的证人。”

  副会长见是认识的,便侧开身让人进门。

  曾茹见到言澈,连忙拉过他的手, 一脸羞愧地不住道歉,“抱歉啊言澈, 都是因为我……”

  一只大手倏地从她手中把言澈的手抽了出去。

  宗以牧的语调不带一丝起伏,“等人来齐了再解释吧。”

  曾茹看着沙发上一脸冷峻的男人,用眼神询问言澈:这是谁啊?

  言澈笑着介绍,“这是我先生,姓宗。”

  “哦哦,宗先生,您好。”两个人年龄看起来差不多, 曾茹也不好自持言澈老师的身份作长辈的姿态, 宗以牧气场又那么强, 她不由地有些恭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几秒后办公室的门被唰的一声推开。

  丁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副会长一拍掌,“这下好了,人齐了。”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座位了,副会长便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招呼丁晟过来入座,“丁老师快过来坐,我们就等你了。”

  和曾茹不欢而散后,丁晟只好实施自己的plan B,正准备将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发给营销号,对方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我们的号都被封了!”

  丁晟一惊,“怎么回事?!”

  “你老是告诉我,这个言澈和宗氏是什么关系?”

  “啊?”丁晟被问得一愣,“他……他就是个普通学生吧。”

  “绝对不可能!就刚才,我们接到了平台的通知,账号全部被封了,无法再发布新内容。不仅是一家平台,是所有平台的账号都被封了!而且之前发布的文章、话题也全部被清理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平台是得了宗氏的授意,言澈和宗氏怎么可能没关系?”

  “宗氏?哪个宗氏?”

  “还能是哪个宗氏?帝都有这么大力量的宗氏只有一家,你个蠢蛋!这下把我们害惨了!”

  丁晟六神无主地挂了电话,又接到了协会面谈的通知,他担心自己没到言澈会先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便赶忙收拾东西急匆匆地驱车过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好在对方虽然先到了,看起来却还什么都没说。

  丁晟情绪复杂地看了曾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了。

  会长轻咳一声开了口,“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

  宗以牧沉声道:“人还没齐,再等等。”

  会长疑惑道:“宗总,当事人不都在这了吗?还有谁要来?”

  许鑫适时地开口,“宗氏的总裁夫人平白无故被诬蔑致使名誉受损,我们已经报了警,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言澈是宗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对方还报了警?!

  两道晴天霹雳把丁晟给打懵了。

  糟了!这下事情闹大了!

  没过一会儿,两位警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许鑫迎上去,三言两句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请两位警察旁听。

  会长办公室就那么大,现在挤了满满一屋子人,众人只好转战楼道尽头的会议室。

  丁晟冷汗涔涔地坠在后面,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了。

  众人围绕着会议桌落座,宗以牧淡淡道:“开始吧。”

  会长有一种自己是宗氏的员工,正在听领导开会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敢过多置喙就是了。

  会长清了清嗓子,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简单叙述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言澈这边,又看了看丁晟那边,“请两位解释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晟抢先开口,“会长,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我平时工作那么忙,连协会的活动都没空参加,要不是今天早上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画被抄袭了,还被拿去参赛。”

  “你胡说!”曾茹站起来,指着丁晟义愤填膺道,“明明是你抄袭了言澈的作品。”

  “怎么可能?我的画八月初就出版了,「墨香笔韵」大赛的报名在这之后,我怎么去抄他的画?”

  “可是言澈的画是早就画好了的。”曾茹对着众人口齿清晰地叙述道,“七月初的时候,「微光」美术大赛开始报名,言澈曾把《光海的仰望》和《瓶子里的星空》这两幅画交给我。当时我把这两幅画和其他参赛作品一起放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等到报名的时候画却不见了。”

  曾茹着重强调,“其他画都好端端的,只有言澈的这两幅画不见了,我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以为是自己弄丢了。直到大赛报名结束,八月底我因为要外出进修去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又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两幅画。我当时没多想就让言澈把画带回去了,现在想来,丁晟应该就是那时候把画给偷走了。”

  刘教授点点头,“丢画的事言澈曾和我说过,时间对的上。”

  众人又去看丁晟。

  “证据呢?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丁晟一脸悲愤,“小茹,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到底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我没有收任何好处,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曾茹眼眶一红,艰难道,“而且今天早上我去他家质问他的时候,他也承认偷画了。”

  丁晟不敢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啊?小茹,今天早上难道不是你来我家说服我发虚假申明承认抄袭吗?你还说只要我承认,宗氏就会给我一大笔钱……”

  曾茹整张脸气得通红,“你信口雌黄!”

  “小茹,你太让我失望了,我那么爱你,还一心计划着要和你结婚,结果你竟然这么对我……”

  “先别急着失望,看看这个。”宗以牧适时地打断了丁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在这里。”

  不知何时,刚才一直被许助理捧在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转移到了宗以牧手中。

  他把笔记本电脑反转,让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屏幕,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中是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是今年的七月九号,地点应该是帝都大学的办公楼,画面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丁晟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几分钟后曾茹抱着教具从里面出来。

  从这里开始,宗以牧调成三倍速播放,停下来的时候监控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丁晟小心翼翼地探出上半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楼道里没人后,轻手轻脚地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楼道拐角处,手里赫然拿着一个画卷。

  他离开时那副鬼鬼祟祟的姿态和来时的泰然自得反差巨大,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不寻常来。

  视频结束,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丁晟,等着他的解释。

  丁晟涨红了脸,“我是曾茹的男朋友,去她的办公室里等她下课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问题?”

  副会长忍不住道:“你等女朋友当然没问题,可你手里还拿着画呢,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那是……那是……”丁晟支支吾吾了半天,破罐破摔道,“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那不是言澈的画,我从我自己女朋友办公室里带走几张纸不行吗?”

  副会长语塞,这话倒也有几分歪理,这监控视频只能证明丁晟从女友办公室带了疑似油画的纸卷出去,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抄袭。

  一旁的警察适时插话,“那么双方有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没有抄袭?”

  “有有有!”丁晟连忙从手机里调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我在画画的时候有和编辑讨论的习惯,偶尔也会和圈内好友分享灵感,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

  他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借鉴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师,虽然从来没被找上门过,但他每次都小心谨慎地留下了证据,有文字有图片。

  丁晟的手机被众人轮流传阅。

  传到言澈手里的时候,他仔细看了看那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这些只能证明你出版的那两幅画是你自己画出来的,并不能证明你没有抄袭啊?而且时间也都在七月九号之后。”

  刚才出声的那位警察朝言澈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我们讨论的是抄袭问题,而不是偷画,光证明画是自己画出来的还不够充分。”

  丁晟语塞了,“这……这……”

  言澈接着问道:“你能证明灵感也是你自己原创的吗?”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丁晟气恼地反问道:“灵感怎么证明?你能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