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仪式结束, 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蛋糕。

  一向不吃甜食的宗先生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佘妈妈瞅着儿子全程带着微带笑意的脸,忍不住笑道:“还是言言最懂以牧的心思。”

  佘琳本来想着儿子三十岁的生日,是不是要好好操办一下, 办个生日宴会什么的, 结果言澈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们自家人给以牧过生日?”

  “嗯嗯。”言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举办宴会的话就会有很多生意伙伴要来,到时候先生还得忙着应酬, 肯定没办法好好过生日。倒不如我们自家人简简单单的, 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那多好呀。”

  佘琳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直接拍板定音,“就按你说的办。”

  一连几天,言澈都在家里跟着葛阿姨偷偷练习做奶油蛋糕,预谋要送给宗先生一个惊喜。

  到了生日当天, 和言澈料想的一样,宗先生压根没想起来是自己的生日, 和平常一样上班去了。

  言澈早早地回到老宅这边,在厨房捣鼓了一天,终于完成了一个又白又圆, 装饰裱花都还比较满意的蛋糕。

  佘妈妈是烘焙爱好者,期间见言澈裱花裱得艰难,重来了好几次,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疼地劝言澈出去休息会儿, 裱花部分交给她就好了。

  言澈摇摇头,“先生过生日, 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我现在还没开始赚钱,所有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只能亲自动手给他做一块生日蛋糕了,希望他生日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这话十分质朴,却又字字句句出自真心。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露出微笑,宗老爷子,宗爸爸佘妈妈,包括宗以牧本人,哪个不是豪门出身,又久经商场,看人再准也没有了。

  倒是言澈自己,这话说的时候还好,现在被佘妈妈当众学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肉麻煽情,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

  言澈的脸冒着热气,整个人羞到脚趾抠地。

  要不是当着长辈的面,言澈真想一头扎到宗先生怀里把脸藏起来。

  肩膀突然被用力地捏了一下,言澈抬起头,正好撞进宗先生炙热的双眸中,心里小鹿一阵乱跳。

  幸好宗先生很快就挪开了目光,然后自顾自地又切了一块蛋糕,并且吩咐童叔把剩下的放到冰箱里,明天再吃。

  宗老爷子连忙冲童叔挥挥手,“小童,等一下,给我也切一块。”

  言澈立马绷着小脸阻止道:“不行,爷爷您不能再吃了。您忘了上次医生说的话了?您现在血糖有点偏高,要控制糖分的摄入,今天已经吃了一块了,可以了奥。”

  乖孙媳都发话了,老爷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童叔面带微笑地端着蛋糕决绝地离开了。

  宗盛彦佘琳夫妇俩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宗盛彦:可有人能管得住爸爸了。

  佘琳:可不是,以后老爷子不听劝,我就给言言打电话。

  宗先生慢条斯理地吃着剩下的蛋糕,言澈见爷爷一直盯着先生手中的小碟子,眼神幽怨,连忙起身扶起老爷子率先往餐厅走去,“爷爷,咱们去吃饭吧,今天做了您最爱吃的排骨。”

  “是糖醋排骨吗?”

  “粉蒸的,也特别好吃,您试试就知道了。”

  “那行,乖孙媳说好吃,就肯定好吃。”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过晚饭,时间已经挺晚了,佘妈妈留小两口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不用赶时间上班,宗以牧便答应下来,带着言澈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也是古香古色的中式风格,宗以牧念大学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出国留学回来之后就没怎么住过了,不过佣人还是会每天打扫,维持着可以随时入住的状态。

  言澈之前来过几次,不过都是白天,在这里过夜还是第一次。

  卧室里是黄花梨架子床,言澈还是第一次睡这种床,洗过澡后躺在床上,觉得有些新奇。

  想到这个房间是宗先生从小住到大的,言澈忍不住爬起来好奇地四处观看。

  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高中课本和学习资料,都保存得非常完好,斗柜上还放着几座已经完成了的乐高模型,被珍惜地用玻璃罩罩着避免积灰。

  房间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抽屉,在这种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那些抽屉显得莫名的神秘,言澈想要探宝的心在蠢蠢欲动,可惜宗先生还在洗澡。

  言澈望着隐隐有水声传出的浴室门撅了撅嘴,放弃了探宝的打算。主人不在,未经允许他还是不要随便乱动的好。

  临窗的书桌上摆着几个相框,记录着宗先生的青少年时期。

  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开学典礼上的学生代表演讲,还有穿着护具参加搏击比赛的……

  照片里的宗先生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样子,面庞十分稚嫩,身高却已经十分高挑,和同学站在一起比别人高出一个头,就像是一棵笔挺的小白杨。

  言澈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宗先生和另一个少年的合照。照片里的小宗先生搭着另一个少年的肩膀,站得笔直,看着镜头的目光自信又坚定。那位少年则扭头仰望着小宗先生的侧脸,目光里满是崇拜和朦胧的悸动……

  言澈一时愣住了。

  “哗啦。”

  木制推拉门打开,宗以牧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纯棉长裤里,精壮的上身着,擦着正在滴水的头发走了出来。

  青年正静静地站书桌前,拿着那个相框出神,听到响动连忙回过身来,就见到宗先生拧着眉看着自己,眉宇间满是浓浓的不悦。

  仿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了一般,言澈慌忙将相框扣在身后,心跳如鼓,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看的……”

  “为什么不穿拖鞋?!”老宅靠山,窗外树木葱茏,一到夜间便会袭来阵阵凉意,这个房间又没有铺地毯,青年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站了半天,白皙的脚趾已经被冻得发红。

  “啊?”言澈有点没反应过来,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宗以牧将毛巾搭在颈间,几步上前将青年捞起来,抱着人顺势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直到被温热的大掌握住,言澈才发现自己的脚掌冰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刚才踩在地上了,有灰尘。”

  “你还知道有灰尘。”宗以牧用毛巾给他擦了擦。

  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言澈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睡衣,立马就打了一个激灵。

  “你就穿成这样站在窗户边吹风?!”宗以牧向来冷峻的脸上逐渐升起怒容,他决定不能再纵容这个小东西了。

  言澈年纪太小,从小又没有被精心照料过,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

  “啪!啪!”

  呜-被打了-ΠAΠ——

  被塞进被窝取暖的言澈摸着自己热辣辣的屁股,望着男人绝情的背影,觉得特别委屈,嘴巴慢慢地撅了起来。

  宗以牧背对着床拨通了内线电话,吩咐佣人准备一碗姜汤送来,再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言澈羞愤地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摆出了一副拒绝理人的姿态。

  一瞬间,宗以牧仿佛看到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即使在闹脾气也可爱得紧。

  察觉到宗先生的靠近,言澈把脑袋往另一边扭了扭。

  都这么大了还拍我的pp,不好好哄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哼。

  宗以牧伸出食指拨了拨言澈因为把脸压在枕头上而挤出来的肉肉,“嗯,终于肥了一点。”

  才没有肥!

  言澈伸出一只爪爪捂住自己的左脸。

  宗以牧又去捏他另一边脸颊上的肉肉。

  又伸出一只爪爪捂住右脸。

  好像真的生气了。

  宗以牧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粗暴了,言言一向乖巧,好好说他也会听话的,何必动手。

  虽然并没有用力,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会觉得难为情也正常。

  宗以牧叹了口气,正琢磨着该怎么弥补一下,就见到青年小小地侧了侧脸颊,然后悄悄地换了口气。

  他撑不住笑了出来,握住肩膀把人翻过来,软下声调哄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言澈脸上压得红红的,抿着嘴道:“以后不能打我。”

  “绝对不打。”

  言小澈超好哄的,“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佣人送来姜汤,言澈坐在被窝里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宗以牧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便也懒得再吹,打算直接睡了。

  腰侧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

  宗以牧在被子里摸索两下,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是原本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刚才被言澈带进被窝里,然后忘记拿出来了。

  言澈观察着宗先生的脸,发现他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时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深邃的双眸中氤氲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言澈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睛,果然……是先生的初恋吗?

  沉默在卧室里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