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仔细想了想, 觉得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便起身打算离开了。

  司扬第一个发现言澈打算走,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言澈的胳膊,“言澈,你就这么走了?”

  言澈眨眨眼睛,“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把家里搅得一团乱, 你就没有一点点愧意吗?”

  “没有, 而且这是你们家的事, 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言澈觉得手臂被攥得有些疼,用力抽也抽不回来,“你放开我, 快放开……”

  司扬将不住挣扎的言澈扯了回来,冲母亲道:“妈,不能让言澈就这么回去, 他回去万一和宗家人乱说怎么办?”

  司禾闻言也冷静了一些,她擦了擦腮边的泪对大儿子道:“先把他带回房间锁起来, 等我和你舅舅商量过再说。”

  言铭不可置信道:“司禾,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小澈关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个糊涂蛋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儿子和我们家已经离了心了,他今天来就是摊牌要和我们一刀两断的, 万一他怂恿宗家针对我们怎么办?你别忘了,你不止这一个儿子,冉冉还小呢,你难道不为他的将来打算吗?”司禾看向言澈的目光淬了毒一般,“我现在真是后悔, 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去宗以牧身边。”

  言澈平静道:“是您当初威胁我不去联姻就废掉我的学籍, 我原本也是不想去的, 不是吗?”

  言铭没想到妻子口中千好万好的亲事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司禾说这门亲事是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给言澈求来的,他当时还感激她对言澈的良苦用心,万万想不到言澈一开始根本就不愿意,是被妻子威胁强迫的。

  言澈看着这个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男人,冷冷地问道:“您也要让阿姨把我关起来吗?爸爸。”

  言铭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脸冷漠地等着自己的回答。

  他恍惚间想起了言澈刚被接到身边的样子,九岁的小萝卜头,躲在柱子后面一脸羞涩地冲自己笑,然后……然后……儿子就已经长到这么大了,他试图从记忆中找出和儿子相处的片段,然而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来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地和孩子说过一次话……

  耳边妻子还在软语地哀求着,“老公,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但是今天真不能让言澈走,你想想,他若是就这么走了,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我也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只是让他先在家里住些日子,等我和大哥商量一下对策。你也知道我们家和宗家的生意有多重要,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我绝无怨言,但是咱们别拿孩子的将来赌气好吗……”

  一边是亏待多年的大儿子,另一边是恩爱多年的妻子和小儿子。

  言铭看着言澈的眼睛,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是道:“小澈,你……还是先在家里住下吧,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结?爸爸……”

  言澈垂下了眼睛,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他也不想听这个男人再和稀泥下去了,“不好意思,你们可能没办法把我关起来了。”他指指窗外,“宗先生就在车上等我。”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起来,王妈过去开门,宗以牧高大的身姿出现在门口。

  “打扰了。”宗以牧进屋环视了一圈,瞬间捕捉到小未婚妻的身影,然后盯住抓着青年手臂的那只手皱了皱眉。

  司扬被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烫到了一般,立马放开了手。

  可是白皙的小臂上一圈深红的指痕还是清晰可见。

  宗以牧快步走到言澈身边,拉起他的胳膊摩挲了一下,言澈小声问道:“您怎么进来了?”

  “屋子里动静那么大,我怕他们伤到你。”说着,锐利的目光冷冷地盯了司扬一眼。

  司扬心下暗道不妙,没想到宗以牧也来了,还把这一幕撞个正着,看这样子对方是不会轻易揭过了。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联系不上青年,宗先生只好直接上门了。

  言澈无奈道:“手机被砸了。”

  站在一旁的言星冉缩了缩脖子。

  好,很好,进屋不过半个小时,他的人就被欺负了,宗以牧讽刺地勾了勾唇,“贵府的家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宗总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和言澈有些误会,属于家庭内部矛盾,我们正在解决呢。”司禾挤出个难看的微笑,往一边让了让把主座让了出来,“宗总难得来一次,快请坐吧。王妈,快沏茶来。”

  “不用了,事情已经解决完了。”言澈拉拉宗以牧的袖子,“我想回去了,先生我们走吧。”

  宗以牧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揽着言澈的肩膀对众人道:“我以为我的助理已经把我的意思通知到各位了,现在看来我有必要再亲自表达一下。首先,我和言言即将完婚,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妻再收到骚扰。有什么事就联系我的助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私下联系言言,发现一次我就会撤一笔单子,诸位尽可尝试。”

  众人一听就大惊失色,司扬急急道:“宗总……”

  “其次,司公子似乎并不清楚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我的未婚妻,我想你之前递的那份策划书就不必再谈了,我们会物色新的合作对象。”

  司扬顿时面如死灰。他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非常需要寻求和大企业的合作来在行业内打响名号。这次宗氏有一个项目十分对口,他和属下幸苦准备了一个月,做出来的策划书才勉强入了宗氏企划部的眼,本来还想着靠联姻这层关系,说不定有机会谈成这笔合作的……现在全黄了。

  回去的路上,言澈又蔫嗒嗒地缩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宗以牧瞅了两眼,仿佛看到了一只垂着耳朵的小猫咪。

  小猫咪低落了一路,回到家就不声不响地上了楼,等宗以牧吩咐完佣人上楼来看他的时候,青年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言澈蜷缩着身体,脑袋顶在猫咪先生的腋下,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宗以牧不是第一次看见言澈的这种姿态了,他查过,习惯以这种婴儿姿态入睡的人,大多是因为极度地缺乏安全感。

  宗以牧躺在青年身边,动作轻柔地把青年翻过身,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没过一会儿青年的身子便舒展开来,自发地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

  “言言……言言……”

  言澈被人从睡梦中轻柔地唤醒,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一时睁不开眼睛。

  一条热乎乎的毛巾覆上脸颊,被擦过脸后,言澈终于慢慢地清醒过来,懵懵地和坐在床头的宗先生对视着,“早。”

  “小懒猫睡迷糊了。”宗先生亲亲青年的眼睛,“你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该吃晚饭了。”就像在附和宗先生的话一般,言澈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巨响,他这才发现胃里饿得难受。

  言澈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去言家摊牌,然后觉得很累很累,中午饭也没吃就睡了,结果现在饿得手脚发软,只能没用地被宗先生抱下去。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言澈一连吃了好几块最爱的糖醋排骨,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宗以牧陪着青年窝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喝茶看剧,感觉青年从低沉失落的情绪里渐渐缓过来了,这才温和地开口问道:“言言,你家里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吗?”

  言澈的身体猛然一颤,宗以牧长臂一伸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下温柔又坚定地抚着他的背。“言言,别怕,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到你……”低沉温和的话语在耳边喃喃着,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使言澈渐渐降下了心里高高竖起的壁垒。

  言澈伏在宗先生温暖宽厚的怀抱里,把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在和言澈见面前,宗以牧就已经看过青年从出生到现在的详细资料,对于言澈的生活轨迹了然于心。他本以为青年会讲述自己童年寄人篱下的艰辛,然而在言澈琐碎的描述中,他只看到了一个渴望父爱而始终无法得到的孩子。

  在一次次的敷衍和忽视中,小小的言澈最终学会了不再奢望,开始悄悄地攒钱,开始密谋着永远脱离这个家。

  宗以牧忍不住问道:“你不恨你的继母和兄弟吗?”

  “为什么要恨他们?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没有义务要对我好,相看两厌罢了。”他恨的始终是那个把他接到那个家却又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的父亲。

  看着如此清醒的青年,宗以牧的心狠狠地疼了,作为独生子的宗以牧,从小就是被父母和祖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天之骄子,他深深地心疼着怀里的这个人,同时又十分庆幸。

  作者有话说:

  后面基本上就没这家人什么事了感谢在2022-03-25 00:39:15-2022-03-25 17: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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