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网上的众人正兴高采烈讨论自己家爱豆时,词条的广场上忽然冒出来了条不太和谐的动态,打破了这种平和的氛围。

  [号外号外,重大新闻,听说阮云荔也要上《旅途》,直接震惊我全家一万三千年。]

  [草?这节目牛皮大发了。]

  [啊???]

  [真的假的?哪里来的消息??]

  [应该是真的,我有个朋友从旅途的节目组工作,在后勤工作,她说这一期有很多熟面孔。]

  [我的妈耶,我记得这个节目好像有易朝吧,他们前段时间不是刚传完绯闻吗?现在要上同一档节目?]

  [不是吧?这是要官宣的节奏?]

  [官宣麻痹,他们俩配吗?阮云荔配吗?如果易朝能看上阮云荔的话,我直接倒立洗头,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前边的,你这个朋友靠谱吗?要知道造谣就是一张嘴的事。]

  [没造谣,谁造谣了,诽谤也是一张嘴的事情好吧?]

  [绝了,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阮云荔样样事情都做不好,却还能有这么好的资源,有后台?]

  [谢谢阮云荔,让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脸好看就等于拿了人生的通行证,终究是我们丑人不配了。]

  [为什么氛围会忽然变这么可怕……]

  符泽方收起手机,看向阮云荔,“你确定没事吗?”

  名单传播的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在这些嘉宾们粉丝之间流传起来。

  但也都是小范围的,且大部分人都为了自己偶像能有资源而高兴。

  可阮云荔的名字一说出来,氛围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网友彷佛对阮云荔这三个字过敏,只要提起来,立刻会出现排斥的情绪。

  对比其他嘉宾们和谐的氛围……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没事,”阮云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件事似乎没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语气依旧很淡定,“与其等着别人爆,不如我自爆。”

  说完后,他打了个哈欠。

  由于实在太困,他眼中含着朦胧的水光,水光很快凝结成水珠,打湿他的睫毛,顺着眼角滑下来,在桌面上被摔碎。

  接着,他告诉符泽方,“你去和导演商量一下,看看他要不要顺水推舟,做一波宣传,如果可以的话,把嘉宾名单直接公布也可以,让这把火烧起来。”

  其他人都愣住,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没见过阮云荔之前,他们只知道阮云荔经常上热搜,经常挨骂。

  见到他之后,又觉得他性格很可爱,经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可他们现在又亲眼看见了阮云荔操纵舆论。

  易朝也很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两人传绯闻那次,阮云荔不就很快转移了大众视线?这个人一点也不笨,相反,他很聪明。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滴摔碎的泪珠上。

  阮云荔的眼角红了一小片,在白嫩的皮肤上,有些显眼,他抬起手揉了一下,更红了。

  易朝忽然想起来他小时候。

  小时候的阮云荔,比起现在要少几分美感,多几分稚气与可爱,两颊的肉十分饱满,像鼓起来的糯米团子,晶莹又软糯。

  易朝比他大三岁,印象中,他永远比阮云荔高上一头——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高一头的他总是走在前边。

  阮云荔就喜欢贴在他的腿边跟着,小手攥着他胳膊的布料,缓声道:“哥哥,慢一点,慢一点。”

  易朝表情不耐烦,但也会放慢脚步等。

  那时他总是会想:这小孩真烦人,他家里养了乌龟,走路好像都没他慢。

  那时候他大概也没想到,将近二十年的时光过去,他身边还是阮云荔。

  更没有想到,他们已经不熟了。

  才开始的陌生,是从他不知道阮云荔穿什么衣服开始的。

  因为天天见面,阮云荔有什么衣服他都一清二楚,但忽然有一天,他看见阮云荔,却发现阮云荔穿了件他并不认识的衣服。

  后来不止是衣服了。

  他连阮云荔这个人、他的性格,也逐渐陌生了起来。

  到现在,他看见阮云荔,就像是看见一个并不认识的人,却又知道这个人他其实很熟悉。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且矛盾。

  网上这些骂声,是真的不在意吗?

  如果不在意,眼睛为什么红?真的是困出来的?还是说,困意只是为了掩饰低落?

  阮云荔揉着眼睛站了起来,“我去睡个觉。”

  接着,他想起来什么,转过身,认真道:“除非我发生了艳照门那种爆炸性的大新闻,否则别叫我了。”

  众人:“……”

  易朝:“……”想多了,看来是真困。

  阮云荔心满意足离开。

  网上这次狠狠沸腾了一把。

  从爆出来阮云荔也要参加节目开始,网上的议论就没停过,并且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在峰值即将到达顶点时,《旅途上的你我》官博官宣了第二季嘉宾的名单。

  嘉宾的名单一般都是一个个宣布,宣布的方式是把明星的海报给发上来。

  而这次事发突然,《旅途》的嘉宾都还没来得及拍摄海报。

  幸好《旅途》的导演是个办事非常有效率的人。

  他问节目组嘉宾的经纪人要了几张未公布的嘉宾照片,让后期连夜ps了出来,赶在凌晨发了上去。

  ——热搜瞬间炸了。

  [真的是阮云荔?]

  [我靠,阮云荔和易朝?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他们上这个节目是要官宣?不然我想不通两个绯闻对象为什么不避嫌,反而凑到一起。]

  [我接受不了易哥和阮云荔凑一起做节目!]

  [接受不了+1]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节目还请了符泽方呢,前几年符泽方和易朝争夺奖项,如果我没记错,闹得还挺难看的吧?]

  [这个节目到底是想干什么啊我的天。]

  [保护我符哥!我们已经不想撕架了,别翻老黄历了谢谢。]

  [哈哈,符粉居然也有羞耻心,可真是罕见,也不是我们想翻黄历,主要是对你们当初挑事的姿态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怀呢。]

  [不是吧,粉丝们清醒亿点行不行,如果你们偶像不想接这个通告的话,节目组能把他们邀请来?是你们偶像自己想赚这个钱,也不用说谁比谁高贵。]

  [前边不会是阮云荔的粉丝吧?]

  [阮云荔粉丝上大号说话。]

  [我是个纯路人,非谁家的粉丝,我只想说,除了阮云荔之外,其余的人我都可。]

  [归根结底还是阮云荔,资本家都舍不得他身上的那点流量,如果阮云荔能退出节目,那就皆大欢喜了。]

  [阮云荔退出这个节目+1]

  [阮云荔退出节目!]

  [我也是纯路人啊,搞不懂为什么网上对阮云荔这么大的恶意。]

  [等等,易朝转发官宣了!]

  凌晨三点,在节目组官宣完后不久,易朝沉寂了一年的账号,忽然转发了《旅途上的你我》官博的动态。

  转发的并非本人的海报。

  而是七个人在一起的集体合照——虽然合照也是p出来的。

  @演员易朝:[高兴与每个人的相遇,谢谢大家关心,我们相处还不错。]

  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评论已经过万。

  前排的都是粉丝:[大哭,时隔一年的动态!]

  [特关狂喜,安静了一年的特关列表,终于亮起来了!]

  紧接着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刚吃完瓜,怎么觉得易朝有点像在回应?]

  [回应关于网上的骂战?]

  可挨骂最多的,不是阮云荔吗?

  [顶锅盖小声说一句,易朝替阮云荔说话的话,是不是他们之间真的有点什么?]

  这位很快就被易朝的粉丝给手撕了:[事情没有实锤之前不要造谣哦。]

  [你要是有偶像的话,你蒸煮必糊。]

  那人也没敢回嘴。

  易朝的粉丝从来不主动惹事,但要是被惹头上,战斗力绝对不是盖的。

  虽说易朝这条动态,并没有指明究竟回应的什么,但他的态度,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网上的舆论很不喜。

  想起他强硬的公关手段,网上很快消停了一大半。

  这可能还是头一次,沾上阮云荔的八卦能平息的这么快,每次他一有点风吹草动,这些人都是不闹上热搜不罢休。

  闹谁都行,但谁都不敢在易朝面前闹,毕竟他是真的会告。

  世上人欺软怕硬,大多如此。

  *

  隔天,阮云荔早早就起了床,发现还是他起最早,于是准备做早餐。

  这边正准备动手,易朝晨跑归来,慢条斯理地进了门。

  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都是一愣。

  晨跑完的易朝,俊美的脸上带了些汗珠,散发种朝气蓬勃的力量感,他半个胳膊露在外边,能看见他小胳膊肌肉紧实,衣服里面肯定也毫不逊色。

  单单这样看他,有个像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

  那种成熟感,随着换下去的西装,也一并看不见了。

  阮云荔却缓缓眨了下眼,“这件帽衫……”有点眼熟。

  “什么?”易朝收敛眸光,视线看向别处,“这件帽衫是我在一个秀场买的,时间有点久了。”

  阮云荔“哦”了一声。

  他记得易朝以前有个和这个差不多的衣服,也是黑色,料子柔软,看上去价钱就不菲,是易朝的妈妈亲自给他挑的。

  阮云荔以前见过他用了五六年的钢笔,还有戴了六七年的手表,甚至一个篮球他也珍惜着,不能打了也放在橱柜中好几年,时常有保洁拿出来擦拭。

  他们家里并不穷,易朝母亲是歌唱家,父亲家底雄厚,也富甲一方,如果易朝愿意,这些东西可以一天换一样。

  只是易朝这人,念旧而已。

  思至此,阮云荔的眸中竟然闪过一些涟漪。

  不过,谁会穿一件衣服穿十年,这件帽衫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帽衫了。

  “你要做饭?”易朝问。

  阮云荔回神,闻言慢吞吞应了一声,“反正我都醒了。”

  “节目组下了通知,今天白天休息,”易朝道,“你出门的时候没看见房门上贴的小纸条?”

  阮云荔一愣。

  “门上的没看见,这里的也没看见?”易朝指尖一点。

  顺着他的动作,阮云荔看见了吧台上巴掌大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今晚露营,给各位成员一天准备时间,下午六点开始出发拍摄,届时除帐篷外,不提供任何装备,各位成员好好休息准备哦~]

  阮云荔:“……纸太小了,没看见。”

  易朝一顿,没拆穿他。

  既然要露营的话,休息是休息不成了,节目组还算有良心,没给他们搞突然袭击。

  阮云荔道:“你打算带些什么?”

  问完后,他觉得有点突兀。

  毕竟他现在和易朝的关系,可以说是没有关系,他问这些问题,是出于什么立场?想套近乎,还是不想让场面尴尬?

  然而,更另外惊讶的是,易朝竟然真的沉吟了片刻,“难道不是带生活用品就行了?”

  阮云荔:“……”

  是嘲讽吧?是不是嘲讽呢?

  易朝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答案没令他满意,想换个说辞,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让阮云荔满意?

  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冒出来,一时甚至无法消退下去。

  阮云荔依旧是慢吞吞的模样,并没有同他过多的纠缠,转过身去继续做早饭,礼貌性问了他一句:“你吃早饭了吗?”

  易朝也礼貌道:“没有。”

  阮云荔:“……”他就是随口问问。

  但这氛围,要是他再不做点什么,实在是要窒息了,于是他叹口气,“那你坐一边等着,早餐一会儿就好。”

  易朝还真坐了下来。

  阮云荔:“……”他真就是随口说说。

  *

  没了手机,阮云荔对外界的风暴一概不知,易朝从进门就在观察他,见他确确实实不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丝毫的彷徨,安然到就像昨天的事情没发生,他也没坐在客厅的桌子上,听那些诋毁他的言论。

  易朝再三确认,他对于那些言论,确确实实不在意。

  这与他想象中大为不同。

  有些人想要名,又不想努力,于是干脆走了捷径,但被骂时又哭哭啼啼,甚至到了抑郁的地步。

  阮云荔割舍得掉这些嘈杂的声音,明白事事不可兼得,倒是让易朝对他改观了一些。

  *

  下午六点,嘉宾们准备好去露营的装备,在车前等着。

  他们来参加节目前,节目组就说过这件事情,所以在场的人都是做过准备的,倒也没觉得多突然。

  这次大家都准时到达,没人出幺蛾子。

  冉贞和纪雪洁在受过一次教训后,老实了不少,而且她们也反应了过来,这是在录节目,所以再想报复,也没把那种不好看的一面露出来。

  表面上看,这次的出发很完美,很和谐。

  只是等出发后,阮云荔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忽然一脸呆滞,“我忘了拿杯子。”

  成员们听说他没拿杯子,也是一阵唏嘘。

  竟然能把自己的本体给忘了!

  接下来的路程,阮云荔抱住自己的头,陷入了种生无可恋的情绪中。

  他觉得这次出门不利,有种想回去重新出一下门的冲动。

  等到达露营地后,众人惊呆了。

  其实在夏天,他们也没指望出来能有多舒服,一切不过是为了工作,不然谁想在大夏天的时候出来露营呢?

  有那个条件的话,还不如开着空调吹吹风。

  但这里是真凉快。

  郁郁葱葱的青草长遍了整个露营地,天边已经昏暗下来,还能看见有萤火虫在其间飞舞,偶尔能听见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听着听着,人的心就安静了下来。

  抬头是广阔无垠的天幕,星空低垂,没有恼人的雾霾,这里星星分外耀眼。

  阮云荔抬着下巴,小声道:“哇塞。”

  他低下头,正好与易朝的视线撞上。

  怎么感觉,每次他都能刚好和易朝对视上呢?

  “C国环境保护好,污染不严重,所以哪怕是繁华的城市,也能看见不少萤火虫,”易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对着成员们讲解,“萤火虫对于生长要求的环境很高。”

  他又提前做功课了,真敬业。

  阮云荔想。

  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当助理的职责,在易朝冲着他招手,明显是让他过去时,他的视线左右漂移,心中惊慌不已。

  他早晨给他做早餐,只是因为导演不拍摄了而已。

  可不代表他们不用避嫌了吧?尤其是网上又沸腾起来的情况下。

  易朝招了两遍手,没把阮云荔给招过来,又面无表情地放下了。

  工作人员凑到阮云荔旁边,“云荔,易老师让你过去拿包,你干什么呢?”

  阮云荔:“……”

  他失去了杯子,智商也彷佛跟着杯子跑了。

  片刻后,阮云荔帮易朝拿着东西,站在他的身边,好像一个小跟班。

  易朝正和节目组的人交涉搭帐篷的事宜。

  “帐篷不能搭在太潮湿的地方,也需要距离地面一点距离,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导演道:“这个倒是容易,我们这边有车,你们可以在车顶上搭帐篷。”

  阮云荔一惊:还要搭帐篷?!

  确实是要搭帐篷。

  不管什么时候,搭帐篷都是野外必备的技能,好在现在的帐篷很方便,小零件都是组装好的,他们只需要组装大块的部分就好了。

  易朝交涉完,回去和成员说了一下,就开始动手。

  阮云荔又后知后觉:这就开始了?!

  好像他发个呆的功夫,醒来已经错过了一个亿。

  每个人都有一顶帐篷,这导致场面看起来分外壮观,谁都不想大晚上的浪费睡觉时间,所以都认真搭建。

  阮云荔抱着易朝的书包,呆呆地看着他。

  易朝斜睨了他一眼。

  这眼神的意思已经分外明显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阮云荔神游天外,有些呆滞地想:他好像也忘了拿梳子、毛巾、手电筒……

  所以,他到底拿了什么?

  *

  晚上,大家都搭好帐篷后,又出来录制了段聚集开会的素材,然后才回去睡觉。

  易朝考虑的周全,车上确实比地下要有安全感。

  他们这边的供电有限,很快就有人熄灭了手电筒的灯光,周遭恢复了安静。

  易朝闭上眼,也准备睡觉。

  听导演的意思,明天有任务要给他们,不单纯是玩,他身为导游,比起普通嘉宾要累,还是积蓄点体力比较好。

  就在这时,他在自己帐篷的周围,听见了种细细簌簌的声响。

  易朝凝神,缓缓睁开了眼。

  这里的地带很少见毒蛇,由于潮湿,昆虫的种类倒是有许多,也大多无毒。

  不过他不是生物研究专家,不敢保证真的遇不上。

  他拿出一把军用小刀来,攥在了手里。

  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有,并且逐渐靠近了他,

  易朝已经坐了起来,目光如钉子,落在了帐篷的那扇小门上,他动作极慢的伸出手,又慢慢卷起来一角……

  一双大眼睛在缝隙中露了出来,没等他掀完,那张脸自己挤进来大半张。

  黑暗中,能看清的就这么一张雪白的脸,委实有些惊悚了。

  阮云荔小声道:“易朝,我有事找你!”

  “你能不能下来,给我照个光,”阮云荔眼巴巴的,“我没拿手电筒。”

  易朝长久的沉默下来。

  黑暗中,很难看清他是不是在磨牙。

  片刻后,阮云荔嘴里塞着手电筒,把自己的头从帐篷里.拔.了.出.来,拿住手电筒后,连呸了好几口。

  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