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刑侦队, 众人依旧沉浸在沈长言的八卦之中。
这是完全出于民意,已经自发的开启了第八轮非常激烈的恋情讨论会。
陆清河不愿意参与,但是大家又不打算放过, 所以干脆直接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的把人给围了起来。
沈长言刚从6楼下来,一进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一群不在自己工作岗位的员工。
有一半的私心出于替谁解围,于是冷着嗓子「热心」提醒众人一句。
“上班时间。”
沈队还是以前那个不近人情的沈队, 并没有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而改变半分。
众人意识到这一点, 瞬间从陆清河的身边一哄而散。
沈长言路过陆清河工位的时候拿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跟着小声点了一句, “拿上纸笔和椅子坐过来。”
这一回是未存私心, 只单纯办公而已,陆清河心下犹豫但也不好磨蹭,快速的收理了自己桌案上的东西就跟着沈长言去。
“穆朵的案子是陈爱国做的, 陈爱国的案子和恒河钢厂脱不了干系,而恒河钢厂的信息是菜市场口发现被迫携带残疾女婴乞讨的妇女放给我们的消息,然后在调查恒河钢厂的过程中,我们又无意发现了他们和庆东观天门之间的联系。”
拿了一张干净的白纸, 沈长言一边说着话, 一边给陆清河画了个简单的人物关系图来。
他说, “刘文述那边还有的查, 但是我暂时不想安排人去跟踪调查。”
“你怕有危险?”陆清河问,“这件事情出了, 刘文述心里害怕肯定也会有所防备,这个时候去跟踪他确实不太明智。”
“嗯, 说实话今天能在恒河钢厂遇见朱龙单纯是个意外。”
“是意外?”陆清河吃惊, “这不是你安排好的吗?”
沈长言愣住, “我安排什么?”
“去恒河钢厂,提前告诉他们你要去点员工,结果到地方之后又故意去点管理层,然后再把朱龙给抓了回来,这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计划?”
沈长言愣了一会儿,然后拿手去探了探陆清河的额头,“你是不是没睡醒?”
“什么啊。”
“我确实去恒河钢厂就是打算点员工的,到地方要见管理层是临时起意,因为考虑到如果是一个犯罪集团的话,员工是被害人,那么管理层一定属于加害人,想到提前和这些潜在的犯罪分子打个照面,后期查案也许对我们会有些帮助。”
“所以抓到朱龙就是个意外?”
“对。”沈长言点头,“而且我也是没想到林老师的画像能那么传神。”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程度。
陆清河无语,亏得今天中午还让他听了那么多夸张沈长言有先见之明的话。
都他妈胡扯。
“这个朱龙问题很大,前期我们调查穆朵案的时候,警方只是进家门问个话,都能吓得他们立马举家搬迁,逃出警方的视线,现在能抓到这个人回来肯定是一个大的案情突破口。”
“你早上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能问出什么,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就是搬了个家而已。”
“靠。”
这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而且案子审到这一步,这些人的嘴要能随便被人撬开,那才是真的奇怪。
陆清河没忍住骂了一句,他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我们现在手里的案子压了这么多,哪有这么慢慢跟他们周旋下去的时间?”
“确实没时间,所以我有一个冒险的计划。”
“你要怎么做?”
“我打算从庆东观天门入手。”
“什么意思。”
“庆东观天门,我们亲眼看见的犯罪交易现场,就算暂时找不到他们和前两个案子之间的直接关联,但是我们可以借助其他名义先把这个窝点拿下,人只要被抓住,再让他们供出和恒河钢厂的关系,然后拿下恒河钢厂,之后再来反推恒河钢厂和陈爱国,陈爱国和穆朵之间的关系。”
“你拿什么名义去打掉庆东观天门。”
“非法持枪,买卖人口,聚众淫/乱。”沈长言说,“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
“等一下,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你刚刚是在说,你是要打算直接去庆东观天门拿人?在没有掌握到任何确切证据的前提下,就先把我们一定能缴获到对方枪支、买卖人口、以及聚众淫/乱的可能性给单独拎了出来,先以这样的名义逮捕嫌疑人,清场之后再深入窝点搜查犯罪证据?”
“没错。”
“沈长言你是不是疯了。”陆清河不敢相信,“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冒险?”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万一我们缴获出来的证据不足,不足以佐证这些人的犯罪事实,你赔上的可是你自己的全部前程。”
“这些后果,我已经在董局的办公室里签过承担所有责任的保证书了。”
从6楼拿下来的单子,这个时候才被自己用掌心给压到了桌面上。
陆清河赶紧拿过这张申请书、保证书,到自己的手上来细细查看。
“我不同意。”他还是反对,“这太冒险了,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你毁的是自己这辈子。”
“我有把握一定能搜出东西来。”
“那万一没搜出来呢?”
“脱警服呗。”沈长言说的随意,跟着慢吞吞的往自己身后的藤椅里一躺,“脱警服,摘警徽,然后扛着锄头回老家种田。”
“你户口早迁出宛城了,老家哪里还有你的田?”
“那就让你养我。”
“我养你,妹啊。”陆清河咬牙切齿,跟着再把那几张从董局办公室里带出来的单子给拍在了沈长言的桌子上,他说,“反正你要拿自己的前程去赌,这事儿问我我肯定是不同意的,案子慢慢查总能破,绕他个三年两年,十年八年的我也能慢慢陪你磨,证据今年可以收集,明年也可以收集,但是这么一局定生死的玩法,恕我不能奉陪。”
嘴上撂下几句狠话,陆清河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说了不理解不支持,但心里多的还是担心沈长言的情况。
整个下午一件事情都没做好,就是反反复复的回头去张望,去确认对方的情绪。
沈长言手里夹着支烟,他就坐在窗户边,突然中止了所有手边的工作就呆在那个地方看了一整个下午的太阳。
烟盒被扔在桌面上,脚边落的也全是烟灰和烟头。
——
“你要是已经决定这么做,我虽然不赞成,但还是支持。”
从中午到晚上,陆清河同样一件正事也没做过。
沈长言的身体极度疲倦到了只是走神也算休息的程度,放松之后反而肌肉和筋骨都有了些肿胀和酸痛的感觉。
时间转到了夜里21:07分,办公室里的人稀稀拉拉走了个干净。
陆清河还在,而且还端着水杯站到了他的面前,这时候伸着手,把冒着热气的温热水给送了过来。
沈长言坐直了身子接过水杯来问,“什么叫虽然不赞成,但是支持。”
“就是我不同意,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做的话,那我也只好陪你一起去做。”
“这不是我临时起意,做出来的一个莽撞决定。”
“是深思熟虑过的对吧,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你必须相信我。”
话毕,侧开身子后伸出一条腿来,沈长言拿手拍了拍。
陆清河皱眉问他,“干嘛?”
“过来让我抱一下。”
“你抱你……”陆清河突然想改掉自己这总是骂人的习惯。
要搁以前他绝对不会惯着沈长言这一身臭毛病的,但是今天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格外需要他。
所以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咬牙往前走了一步,跟着一屁股重重的砸进沈长言的怀里。
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原本是打算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的,但是沈长言的大腿却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坚硬、有力。
几乎是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坐上来的陆清河,然后手臂微微用力,便也环住了对方的腰身。
沈长言将自己的脑袋抵在陆清河的背脊。
被迫让身子往前倾去一些,陆清河干脆伸手撑在沈长言的办公桌上。
“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他说,“而且我不是答应要陪你了吗?”
“那你会一直陪我吗?”
“考虑考虑吧,前提是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喜欢我的话。”
沈长言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当然会。”
陆清河没吭声。
沈长言又说,“如果这次任务能圆满,我们回来就把关系确认下来。”
陆清河明知故问,“什么关系?”
“亲亲抱抱的关系。”
“亲亲抱抱的关系还用等你回来再确认?”陆清河指着沈长言盘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说,“那你现在在干嘛?”
沈长言笑着,他再动手把陆清河的身子给拧了过来,两个人面对着。
“那我们就把睡觉的关系确认下来。”
“昨天晚上明明也是一起睡的。”陆清河小声嘟囔两句,“说是关系没确认下来,倒是什么都让你做了个遍。”
“我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天地良心,好多事儿我可都等着确认关系了之后再来做,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污蔑我了。”
陆清河踢了踢脚,他问,“你要做什么?”
沈长言坏笑着凑到人耳边,他小声说了句,“等你睡觉。”
“昨天你不是跟我睡的?”
“我说的这个睡觉,重音在睡字。”
陆清河别过脸去,他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陆清河催促得赶紧下班回宿舍了,不然他是真怕一会儿沈长言叽叽歪歪的,又非得按着他在这办公室里做点儿什么。
临了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那家伙。
“把你房门钥匙拿上。”
沈长言不是丢三落四的人,但这钥匙他像是存了几分私心,就是故意不带在身上一样。
陆清河今天特意提醒,也是没了别的法子,他又不是流氓,只好伸手再从抽屉里把钥匙拿出来再放到身上。
下楼的时候陆清河跑的飞快,生怕被沈长言在这黑洞洞的楼梯间里给逮住了。
但是千防万防,却依旧防不住对方想尽各种法子要来和他创造一点谈恋爱的氛围。
“别骑车了,坐我后座吧。”
“我有车为什么不能骑?”
“我就想载你。”
早觉得沈长言这厮小脑发育不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何况现在提出来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离谱。
今天要是应了他这个,明天他又一定会要求那个,所以自己决不能惯着他这臭毛病。
于是抬腿往自己的车架上一坐,陆清河白眼一翻,头也不回的就往外骑去。
“载空气吧你。”
沈长言无奈,面色疲倦,眼里却满是笑意。
他也快速骑上车身然后追着陆清河去。
回宿舍的时候,传达室的大爷还是惯例冲着他们喊了一句。
“刑侦队的案子破了没?”
陆清河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没呢。”
老大爷将手里的报纸一抖,“可得加快进度了啊,这都多少天了。”
“这老爷子。”不知道的还当他才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呢。
陆清河转着钥匙上了楼,沈长言跟在他的背后。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进屋拿点儿东西。”
“拿什么?”陆清河警惕的挡着房门。
“早上,不还有一个塑料袋的东西放在你房间没拿走吗。”
“你不是说了送我?”
“有几样是送你的,还有几样是我自己的。”
总之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就是了。
陆清河半信半疑的侧开些身子来,跟着又立刻堵住来路,“你在这里等着,东西我给你拿出来。”
话音刚落,人转身往屋里走了还不足三步,耳边就立刻响起房门被合上的声音。
沈长言伸手从背后抱住陆清河。
他偏头,唇面贴在陆清河的颈侧,呼吸的热气也滚满对方的颈窝之中。
“我就知道。”陆清河语气里有些无奈。
“知道什么?”
“知道你会这样。”
拿指尖轻轻戳了戳沈长言的小臂,陆清河还来不及反应,沈长言便又抓着他的肩膀,将人身子给板正过来。
他这时低头想吻,陆清河连忙将脸侧去一边。
沈长言愣住,便问他,“怎么?”
陆清河说,“你怎么跟个流氓一样?”
“那我应该如何?以后接吻之前先提前问问你?”
“提前问倒是也不必,但我们最近亲密的太频繁,今天还是不要了。”
“亲密的太频繁?我也不过只能做了这些,其他逾越的事情半件没成,你现在就说我做的频繁,那要是以后关系更亲近些,我上床睡个觉,岂非还得提前俩月跟你打个报告?”
平时少见沈长言这样说话,没想到与人争辩起来还能有这么强词夺理的天分在。
陆清河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一时接不上话。
而沈长言却还在继续,“我又不是你养的什么宠物,什么时候能亲你,什么时候能抱你,这些事情你还得订出套规矩来管着我?”
他倒是还委屈起来。
陆清河觉得冤枉,“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刚刚的话不就是在说,以后得要你招招手我才能过来。”
“我……”这真是浑身上下长了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陆清河要早知道这道理能讲成这样,那刚刚还不如让他亲一下了事,“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克制一下,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你昨天晚上就闹的自己浑身难受,自己解决了那么久,我……”
“知道我难受也不让我多碰一下。”沈长言往前逼近一步,他低头盯着陆清河问,“你这个人,心怎么这么狠?”
怪来怪去,最后倒是怪到了自己身上。
陆清河被人压着往后退了一步,他腰身撞着桌沿边,被拦住了继续往后的路。
手指往里一按,原本是要撑着自己的身子,哪知道一巴掌按翻了沈长言昨天留下来的那一袋东西。
十盒带香味的香皂,哗啦啦的落了满地,还有几块砸到了陆清河的脚。
房间里没开灯,但是到了窗边就着月光也能看到。
陆清河脑子还懵着,沈长言却笑着同他说,“这是送你的礼物。”
“香皂?”
“嗯,虽然看你已经没生气了,但我还是应该道歉,上次不应该给贺法医送这种东西,人家是女孩儿,我是男人,贸然给她这种贴身使用的东西是我考虑不周。”
陆清河抿了抿嘴,“我才没生这个气。”
沈长言笑,“今天真不给亲?”
“你要是特别想亲的话,那亲一下也可以。”
沈长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伸手掐着腰用力把陆清河往上一提,就让这人坐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今天换你亲我。”
他这样说着,然后抬头将眼睛闭上。
毛茸茸的脑袋凑到自己眼跟前,陆清河伸出手指头来按了按那家伙的唇面,他说,“你怎么跟条狗一样?”
“像狗怎么了?”
“做人不好吗?”
“人的本质也不过是高级动物而已,大概身体里还没有进化到的那一部分,就是遇见你时会产生的一切不可控。”
沈长言说着话,又突然将眼睛睁开,他说,“陆清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我的竹马早早就对我动了心》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