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温热的手掌落到商言尘脑后, 轻轻摩挲。
周围很安静, 贺徵也压低了嗓音,听起来格外有磁性。
商言尘点点头,环在他腰上的手,稍微用力, 将他带入屋内, 关上房门。
门锁咔哒一声闭合,两个人耳边的碎发被震起, 又落下。商言尘微微仰头,有些急促地抚上贺徵的脸颊。
贺徵因为他的动作而后退半步, 抵住背后的金属门。
他在商言尘仰头的同时低下头,也抚上他的侧脸。
房间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交错的呼吸。
贺徵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晚风, 触摸起来有种凉凉涩涩的感觉。商言尘好像因此觉得他很陌生,来来回回地把他的脸搓了好几次。
“不认得我了?”贺徵捉住他的手,蹭蹭他的手背,视线落到他肩头不合身的衬衣上, “你身上这件衣服……”
商言尘这才意识到, 自己还披着他那件衬衣。
专门涂了香水的。
贺徵翻开衣领的标签, 眼底染上浓浓的笑意:“是我的?”
“我还以为,你过几天就把这事忘了。”贺徵把衣服重新给他拢好。
商言尘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反问:“你怎么现在过来?”
贺徵下颌线条收紧:“我本来以为, 你现在还在片场,想早点过来,给你惊喜。没想到你们提前收工了。”
“哦。”商言尘想, 看来他没有睡很久。
可能是酒精蒙蔽了他的感知, 让他觉得自己已经等待了几个夜晚。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贺徵其实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自己会出现。他却早已默认了。
刚见面时加快的心跳随着时间逐渐平复,商言尘让开身位:“先进来坐吧。”
他推开卧室的门,刚要让贺徵进去,看到窗边的小桌,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吗?”贺徵却径直向屋内走去。
他的脚步也在踏进房间后停滞。
圣洁的月光从大开的窗口倾泻而下,浸透精致的桌椅和已经空了一半的细颈酒瓶。
酒瓶旁还有一只玻璃杯,杯壁和底部挂着粘稠的白色米浆。
靠近酒杯这一侧的椅子摆得不太规矩,明显是有人匆匆离开,没来得及把椅子摆放整齐。
就在刚刚,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披着他的衣服,对着月色,自斟自饮,在等待中昏昏睡去。
整个画面因为月光的勾勒而显得格外哀婉动人。
“你刚刚在喝酒?”贺徵语气严肃起来。
“是米酒。”商言尘快步走到桌边,顺手又拿了个玻璃杯,给他也倒了一杯,若无其事地递到他面前,说,“给你留了一半。0.5%的酒精含量,和饮料没区别。”
贺徵接过酒杯,转动玻璃杯,打量着里面被完全打碎的米酿。
然后,一饮而尽。
“没什么酒味吧。”商言尘像是想证明什么,“如果这也算是喝酒的话,那酒酿小圆子也别吃了。”
贺徵淡淡一笑:“这是一种东西吗?”
“差不多。”商言尘说,“本来准备和你一起喝的,不过我有点无聊,就先自己喝了,你不在意吧?”
贺徵摇头。
“那一起喝吧。”商言尘拉开椅子。
他刚要坐下,贺徵却按住椅背,说:“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商言尘抬头,无声地用眼神询问。
“你不会以为我来只是为了和你喝酒的吧?”贺徵哂笑,比月光更璀璨的光华,从他眼中溢下,“不是要看月亮吗?我叫他们找了个好地方。”
“现在出去吗?”商言尘看看窗外。
他知道现在不算太晚,但是贺徵说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一来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其实没那么想看月亮,只要是和贺徵一起看,在哪看都是一样的。
“太晚了吗?”贺徵说,“没事,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我送你回来。”
他犹豫着问:“还是说,你不想看?”
“没有,我洗个脸换衣服。”商言尘打定主意,钻进卫生间去了。
贺徵拿起酒瓶,端详着剩余的酒浆。
他在商言尘之前坐的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酿,望向远在天际的明月。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将商言尘刚刚的心情,体会一遍。
商言尘洗脸的时间有点长。
他出来的时候,贺徵发现他的头发似乎刻意打理过,双眼也更有神,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贺徵起身:“等等,我也洗个脸。”
过几分钟,他也顶着专门抓过的头发出来了。仔细看,领带似乎也重新打过。
商言尘和贺徵出门前,跟念念打了声招呼。
念念站在门口,睡颜朦胧:“你不是说月亮像怪物,一点都不好看吗?”
贺徵刷地一下看向商言尘。
商言尘镇定自若地把念念推进屋里:“应该是做噩梦了。你快回去缓缓吧。”
念念真有点迷糊,听话地转身进屋:“啊?好像……好像是的。”
贺徵说:“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不去。”
商言尘无奈地说:“他随口说的话,你也信了。我没这么说过。”
“我的意思是,不看月亮的话可以干别的。”
“干什么?”
贺徵沉默。
他没做这个准备。
商言尘忍不住笑起来:“所以还是看月亮吧。”
贺徵选的是个宽阔的平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架好了天文望远镜。
两个人依偎着靠在一起,交替着观察月亮。
肉眼可见的满月已经足够有压迫感了,天文望远镜下的月亮,则更加震撼。
它不再完璧无瑕,沟壑和灰暗都清晰可见,击破人类对于清冷月光的美好幻想,却更具阴郁颓废的美感。
“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商言尘忽然说,“月亮连隐私都没有了。”
“那也是我们先没有隐私。”贺徵说,“它每天都在看我们,我们只有今天在看它。”
“可它没有拿望远镜。”
“以它的视力应该不需要天文望远镜。”
“真的吗?”
贺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真的。”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月亮只是一个天体。
不过商言尘一点都不想较真。
贺徵张开手掌,挡在自己和商言尘脸前,对着夜空说:“不许看。”
商言尘靠着他的肩膀,努力把自己的脸藏在他手掌后面。
两个人的脸不知不觉地贴到一起,能够感到对方脸颊的柔软。
商言尘说:“一想到月亮可能在看,就会不自觉地谨慎起来。”
“你想做什么坏事?”
“我从来不做坏事。”
贺徵转头看他,嗓音喑哑:“可是,我有的时候,会想做坏事。”
商言尘心跳停了半拍,也转头看贺徵:“比如?”
他看到贺徵褐色的眼瞳中映出自己的身影,那道身影逐渐放大,即将装满整双瞳眸。
压抑的吞咽声沉闷地响在耳旁,他看到贺徵双唇微启。
“做坏事之前,不可以说出来,不然,会被抓走。”他用食指抵住贺徵的唇,干哑地说。
贺徵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移开,双手扣住他的肩,倾身向前。
他双手攀上贺徵的背,眼皮微阖。
倏地,他瞳孔收缩,张皇地推开贺徵。
贺徵的眼睛里,除了他,还映出了月亮。
月亮真的在看。
贺徵怔了一下,马上也反应过来,装作拍打身上的灰尘,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你口渴吗?”商言尘没话找话。
“车上有酒。”贺徵也配合上他的节奏。
商言尘去车后座拿了两只小瓶装的米酒。
米酒这种东西,就不需要分成小杯慢慢喝了,这地方是郊外,风一吹,尘土飞扬,分成小杯,反而觉得不干净。
贺徵在地上铺了毯子,两个人坐在毯子上,碰杯。
“喝酒应该不算坏事吧。”商言尘自言自语,“可以给月亮看。”
“它还是什么都别看了。”贺徵冷酷地说。
商言尘浅啜一口米酿,托着下巴说:“应该多让月亮看看这些,说不定它喜欢上喝酒,喝醉之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嗯。”
“但是换句话说,是不是不能让月亮喝咖啡和茶?因为会提神,让它越来越精神。”商言尘漫无目的地想着。
忽然,他脑海里浮起一张动图,周身的气质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了?”贺徵隐约感到什么,声线跟着紧绷。
“咖啡好喝吗?”商言尘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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