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伍虽然有点儿懵懵的, 但比老三和路川清醒得多,再加上他长得又高又壮,劲儿大, 所以就让他跟着延宏帮忙照顾老三了。

  至于照顾路川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于朝的身上。

  叫的两辆车不是同时来的, 于朝秉承女士优先的原则, 先来的那辆车让给延宏他们坐了, 自己则带着路川等后来的那辆。

  从喝多了酒就开始眯着眼睛笑一直不言不语的路川, 不知道怎么的,上了车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他两手熊抱住副驾驶座位的座椅大着舌头冲司机师傅撒娇:“去......去呼牙痛......叔叔。”

  驾驶位的司机胖胖的,但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这声“叔叔”着实把对方叫得有些尴尬。

  “那啥......孩子啊,啊不是,”对方扭过来,顺着“叔叔”两字给路川也整了个对应的称谓, “小伙子, 呼牙痛是什么地方?”

  司机问这话的时候于朝正忙着把路川的两条胳膊从前座的座椅靠背上扒拉下来, 闻言他抬头对师傅翻译到:“他说去洪崖洞。”

  “推......推推,”路川笑嘻嘻地朝师傅和于朝转过来, “就是呼牙痛。”

  路川这一声直接把司机整乐了:“原来是洪崖洞啊, 你一直说什么呼牙痛呼牙痛, 我以为你说是被谁呼了一下, 牙疼呢。”

  司机师傅估计觉得自己挺搞笑, 说完又乐了两下接着问于朝:“你们两个是同学啊还是兄弟。”

  于朝想说都不是是别的,但想了想忍住了,最后从两个关系里找了个更亲近的:“兄弟。”

  司机爽朗一笑, 从倒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怪不得, 我就说两个怎么都长这么好看。”

  司机师傅也是个实在人, 尽管于朝一看就不像是爱说话的,司机还是硬跟于朝聊了几句。

  车开到一个交叉口的时候司机停了闲聊,问于朝:“到底去洪崖洞还是你们刚开始定的那个目的地?要是去洪崖洞的话再往前的十字路口就往左拐了?”

  于朝看了眼听见“洪崖洞”三个字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路川,抬眼对司机师傅道:“洪崖洞。”

  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了洪崖洞入口附近的马路上。

  与此同时,延宏的电话如约而至。

  于朝一手架住路川,另一手按了接通键。

  延宏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出来:“你们到了没有?”

  “没。”于朝单手把路川抱得稳了些,“我们在洪崖洞。”

  “洪崖洞??”延宏不解,“我们不是计划好了明天晚上去那儿吗?你们这么晚了,路川还喝多了去那儿干什么?”

  “路川想来的。”

  延宏对于朝的话不太能理解:“他说去就去?他喝成那个样子说的话能算数吗?他要是想上月球上溜达一圈儿你也带他去?”

  于朝没回答延宏的话,只是说他带路川逛一下就回去了,至于老三和阿伍两人,说是能安全到酒店就行,其它不用延宏管,让她把两人扔到一楼,自己直接上楼睡觉就行。

  路川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于朝身上,于朝一手半抱着他不好走,索性就站在了路边。

  他们站的地方在离马路边不太近,左手旁边两米的地方又有一棵树,树荫半垂着,正好遮着他们,连光都没有多少。

  往来没什么人,两三分钟里就路过了一对小情侣,估计是看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的姿势有些亲密,勾头看了一眼。

  “呼牙痛呢?呼牙痛在哪儿?”路川从于朝的胸前仰起头来。

  “前面。”于朝撑着他抬手往后指了指。

  已经很晚了,但洪崖洞旁边的那个桥上人还是很多。

  路川看着满是人的桥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于朝就问道:“不想去了?”

  路川抬头看看于朝,因为喝多了酒,路川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迟钝。

  他目光在于朝脸上落了有好几秒好像才听明白于朝在问什么:“啊......人太多。”

  于朝点点头,想起刚在车上搜到的攻略。

  网上的攻略说沿着马路找能找到一个入口下到江岸,从江岸往上看,能看到桥上的景色和隔岸的灯火,而且晚上江岸附近的人不多,环境没有桥上那么嘈杂,对怕吵的人说是除桥上外另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朝想了想,轻声问身边的路川:“想去江边看看吗?”

  晚上的啤酒路川喝的有三瓶多,还没醒酒,此时靠着于朝站都站不直。

  他头歪着靠在于朝的肩膀上,想了会儿,答道:“行。”

  从他们下车的马路到江岸的入口不算远,两人走得慢,但也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攻略上写的没错,晚上的江岸确实没有什么人,两人从上面下来,沿着江走得有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于朝怕路川喝了酒又吹风不舒服,走了一会儿也不往前走了,索性就站着,两手揽在路川的腰后,任由路川靠着自己。

  江岸边的光不太亮,照明借的是头顶桥上的光。

  于朝微微偏头,视线落在路川的睫毛上。

  路川的睫毛长,但不密,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秀气有足,但又不失英气。

  路川真的是喝多了,不然凭他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能现在就这么安静的靠着自己打盹。

  “路川。”于朝在路川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路川迷迷糊糊睁开眼,两只眼睛聚焦了一会儿,才看向于朝。

  “嗯......?”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

  于朝抿了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踌躇了很久,还是开口问:“你还喜欢我吗?”

  “你是谁?”路川看他的眼神有些迷蒙。

  “于朝。”于朝唇绷得更紧了些,“你还喜欢于朝吗?”

  听到问话的路川先是皱了下眉,紧接着把头从于朝肩膀上拿了起来,他右手抬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表情看起来稍微有些苦恼:“最近...怎么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于朝上前半步,两手在路川两手肘周围虚托住,想起下午在飞机上的时候自己才这么问过路川,便觉得路川抱怨得也没错。

  于朝跟着路川的抱怨瞎胡扯:“可能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好奇。”

  “行吧......”路川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不太喜欢了。”

  于朝抬头,目光落身前的人身上。

  “不太喜欢了。”路川带脸上带着恼意再次重复道,“老子......老子追了他那么久,掏心掏肺,心窝子都快掏干净了,他跟老子说算了......”

  于朝自知路川说的是两年前。

  他伸手扶住要向后倒的路川,第一次有些恨自己这先天的不善言辞。

  于朝握着路川小臂的手使了些力气,试图解释:“当时那情况太难了,我想等我有能力一点......”

  “我想过。”路川打断他。

  “想过什么?”于朝问。

  路川虽然醉了,但这些事儿已经在他脑子里想了千百遍,所以现在说出来,除了有些大舌头外,还是有逻辑的。

  “想过他当时为什么拒绝我。”路川道,“其实...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并不讨厌我,或者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如果是这样他还拒绝我的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于朝很认真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路川打了个酒嗝:“一是他肯定没有像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还有...还有就是他可能觉得当时情况太复杂,想以后...以后再想跟我在一起的事儿,但他的性子太磨叽不主动了......”

  路川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眼,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莫名的委屈。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听路川接着道:“总是我往前走......我有些累。”

  没有回馈的喜欢太累了,人累久了,热情丧失了之后可能就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于朝大概了解了路川的想法,但一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二是他现在面对着的是个“酒鬼”,就是解释得再清楚对方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路川,明天......”于朝想哄路川先回去睡觉,一切等明天酒醒了再说。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川大着舌头打断:“但我这人不争气...虽然心里难受,但转学了还是想着他,老三给我出主意,让我考清华,我觉得这主意好,就拼命努力......拼命努力,没成想,这两年的苦没白吃!”

  于朝听着路川的话下意识觉得不对:“你说什么?”

  路川睁了睁眼:“我说我为了于朝...这两年拼命学习考清华啊!”

  来旅行的前几天才报过志愿。

  于朝当时还专门跟老三发消息,拐外抹角又问了一遍路川的志愿,老三说路川拿了体育特招的资格要报清华.......但他以为老三是骗他的,就没信。

  妈的......完蛋。

  路川高一成天那个样子混,任谁也想不到他这后两年能拼了命的冲清华。

  于朝不甘心,问路川:“你高考志愿报的哪里?”

  “清华。”

  两个字落地,于朝想骂人,但又不知道骂谁。

  他成绩好,这次高考发挥的也好,根本用不着之前的推荐名额,清华被北大的大部分专业都可以上。

  几年前开始他就一直想学法,所以报志愿的时候翻过来比过去就填了北大的法学系。

  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

  重庆的夏天湿热,除非呆在空调屋里,白天呆在其他地方都像是在蒸桑拿。

  不过晚上还好,可能他们站着的地方又靠近水,所以跟白天的湿热相比,这会儿带着凉意的小风吹得人舒爽了几分。

  于朝这边还在后悔着,路川那边又开口说话了。

  “我算了算我的成绩......估计差不多,不行的话我就去北体。”说着说着路川的眼又开始瞪起来,有些凶,但因为喝醉了,又有些奶,“反正最后如果我真去了清华,但他没去,去了别的学校的话,我就捏死他。”

  于朝:......

  于朝感觉头顶突然传来一丝凉意。

  “他要是去北大呢?”于朝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路川抓把自己的头发:“那就更捏死他,清华北大向来‘势不两立’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