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被抱错后我和真少爷在一起了>第四十五章 他又抢了谁的人生?

  自从上大学后,何寒还从未如此频繁地回过家。

  相比起其他在本地念书的同学一周回一次家的频率,何寒整个学期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在这点上,周临倒是能理解他,毕竟周临也是不爱回家的主。

  这次再回来,何寒家却不像上次回来时屋子里只有钱芹秀一个人,不大的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但除了钱芹秀,基本上没人出声说话。

  在门口的时候,何寒还被人拦了下来。

  对方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魁梧,是经典的保镖形象。何寒家门口生锈的防盗门外一左一右各占了一个,像门神一般把要进去的何寒给拦在了外面。

  何寒淡定地回望向他们:“我是这家人的孩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低声讨论了几句,何寒隐约听见什么“那我进去问问”,随后一个男人走进了门里,防盗门开合间何寒瞥见了一眼里面的景象。

  很多人,钱芹秀无助地坐在沙发上,像被猛禽包围的小鸡仔。

  半分钟后,那个保镖重新走了出来,示意何寒可以进去。

  看见终于有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她面前,钱芹秀顿时激动起来:“何寒!你可算回家了!”

  “快来,帮你妈把这些人都赶走!”钱芹秀骤然硬气起来,也不再像小鸡仔了,而是像被抱在主人怀里耀武扬威地狂叫的小泰迪。

  一旦被放下来就立马闭麦的那种。

  看了钱芹秀一眼,何寒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家里多出来的人身上。

  客厅里有五个人,其中四个和外面的黑衣保镖穿着一样,估计也是一样的身份。而另一个人,则是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样貌不显,散发着一股社畜打工人的味道。

  何寒一眼便瞧出这人是领头的,走过去询问对方:“做什么的?”

  那人看了何寒一眼,开口,语气是不同于以往何寒碰见的要债人的平静:“你父亲欠了我们二十万,现在他人跑了,我们只能来他家里堵门,等他回来。”

  “二十万!”钱芹秀哀嚎一声,差点要晕过去。

  “这个死鬼!”她骂骂咧咧。

  何寒微不可查的皱眉,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他是怎么欠的?”

  那人瞟了他一眼:“以前是怎么欠的,这回还是一样。”

  “有欠条吗?”

  那人动作一顿,随后从文件夹里掏出来个皱巴巴的纸条,何寒扫了一眼,乍一看很像是他父亲的字迹。

  那人只给何寒看了一眼,然后便迅速地收了起来,就好像多让何寒看一眼,他会把这份欠条给撕了一样。

  何寒心中疑虑渐深,但还依着往常应对要债人的套路对那人道:“能多宽限几天吗?我们手头没有多少现钱,我先还你一点,之后地慢慢再来。”

  他又补上一句:“算利息的。”

  “几位大哥这样堵在家里,不光影响我们家的日常生活,也影响其他户的人家。”

  灰衣人看了他一眼,摇头:“我不信你说的,就在这里堵着,见不得你父亲的面, 我怎样都不会走的。”

  “你非要见他不就是为了要钱?”何寒道:“但他手里有没有钱你也清楚,就算等到了他,也是白工一场。”

  灰衣人依旧没有反应,站在原地不动。

  何寒敛了下眸子,心中已经有数了,他开口对那人道:“看你的意思,是不一次性还清二十万就不会离开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想,何寒又怎么可能会拿出二十万呢?

  “好。”何寒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给周临发了条信息。

  [何寒:在吗,有事需要麻烦你。]

  周临收到这条消息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何寒,竟然也会有主动开口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

  可他又能帮上什么呢?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周临回复了何寒的信息:[在!直接说!]

  [何寒:我需要二十万。]

  他抿了下唇,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看起来太过离谱了,又连忙补上下面的话。

  [何寒:特殊情况,我需要账户里有二十万余额,截完图就把钱转还给你。]

  时间紧急,何寒来不及向周临解释太多。

  发出去后,他又在想周临会有二十万吗?虽然周家很有钱,但周临毕竟还只是一个学生,他父亲会给他那么多钱吗?

  实际上,不要说二十万了,就是二百万周临也有。

  很快,何寒的银行卡就收到了汇款信息,周临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按照着何寒的要求去做了。

  何寒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账户里有了六位数的存款。

  看着这个数字,何寒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截图之后把钱又转回给了周临。

  随后,他拿着手机走向那个领头的灰衣人。

  “卡号给我,我给你转一下钱。”何寒看着他的双眼:“都转完之后,就可以走了吧?”

  “啊?”灰衣人的双眼里透露出了一丝茫然,随后他很快道:“你又没有那些钱就没必要……”

  他的话在看到何寒的手机界面后消失了。

  账户余额那里,很清晰地显示还有二十多万元。

  他不解,穷酸的何家怎么可能真的能拿出来二十万?

  钱芹秀听见了“二十万”这个字眼,忽然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扑到何寒的身上:“你什么时候有二十万了?你居然有二十万!那你还每个月只给我两千块钱?”

  何寒把手机的屏幕朝着自己,退后了一步,转眸看向灰衣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灰衣人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又不是真要债的,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拖住钱芹秀不让她离开,就算何寒要还他钱,他也不可能收,就算是收了也不会离开啊。

  他拿出手机走向阳台,步伐有些匆忙凌乱:“我打个电话问问我老板,你先等一下。”

  何寒上前一步,直接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抬眸,双眼锐利,明明还只是个学生,却无端显出了一种锋锐的气势来,与刚刚的样子大不相同。

  “你不是来要债的。”何寒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没有任何理由的闯入我家并限制我家人的人身自由,你们有什么目的?”

  灰衣人的冷汗都下来了一滴,心想他当时就不应该让他进来,这事要是办砸了他一定会被老板骂死的,还得降薪。

  “也许是搞错人了……”灰衣人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来。

  “那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灰衣人沉默不语,半晌后他道:“小兄弟,我们这边有六个保镖,你那边只有你一个人。”

  他没有说太多,但话里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何寒要识时务,不要以一敌六硬碰硬。

  棒子打完了,他又转而给了一个甜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也不影响什么,明天大概就会离开了,最多也就是后天。”

  如果钱芹秀不想着离开,非得急急忙忙地闹着要搬家,他们也不至于来这一出。

  明天,又是明天。

  听了灰衣人的话,何寒的眉头深深地拧起。

  周临家的事,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他看了灰衣人一眼,心知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又转头拽起钱芹秀和她一起回了卧室。

  钱芹秀还惦记着那二十万元,此刻和何寒独处在一个小屋内,立马揪着他的上衣衣角质问他。

  何寒当真她的面,把那张存款余额的图片给删掉了,然后轻飘飘地道:“P的。”

  钱芹秀的心都凉了下来。

  “现在。”何寒转而逼问起钱芹秀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

  周临回家后发现家里的氛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也许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六天,明天就要出结果了,气氛竟然有一丝松快,见周临回来,做饭的阿姨还特意给他做了份他最喜欢的甜品。

  周临捧着甜品碗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一边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的夜景,一边在心里想着何寒刚刚个他发过来的消息。

  突然管他借二十万……是要做什么呢?

  何寒是缺钱吗?

  缺钱的话,周临愿意借给他,他没什么太大手大脚的消费,钱在卡里待着也上待着,不如拿出来做点有用的事。

  手机提示音一响,周临低头看见钱又被转了回来。

  “真奇怪。”周临喃喃自语。

  只要个余额截图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何寒需要的话,他可以把自己的截图给他发过去啊,那可比二十万多多了。

  等了一会儿,周临也没有收到何寒的解释。

  想不明白,周临把甜品碗拿出去然后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

  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还是先睡觉吧。

  等第二天起来,又是崭新美好的一天了。

  没定闹钟周临就很容易睡过头,等他睁眼时,已经九点半了。

  这个时间点……检验中心的员工应该早就上班了吧。

  周临一下子清醒过来,睡衣都没换就趿拉着拖鞋跑下了楼。

  他刚到一楼,就看见父母都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眼下都有一点青黑色,看来是昨晚没睡好。

  茶几上面摆着一份牛皮袋封装的文件,周宏伟刚刚打开。

  眼看着几张A4纸被抽出来,周临呼吸一窒,几步跑过去就要去看报告。

  略过前面一串的基本信息鉴定过程等不看,周临把报告拿过来,径直翻倒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鉴定结果那里,用黑体写着一行字:不支持标记为 周临 的DNA与 周宏伟 样本中DNA两份DNA来源者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什么……意思?”

  大脑“轰”的嗡鸣了一声,周临捏着纸的手都有些抖。

  什么叫,不支持他和他父亲之间存在生物学的亲子关系?

  周临的双眼里染上了一丝茫然,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太不好,没认真学过语文,竟然连检验报告上的鉴定结果都看不懂了。

  见周临的表情不对,周宏伟和周夫人都一下子变了神色,周宏伟伸手从周临手中抢过报告,看完鉴定结果后整张脸铁青。

  “松月,我相信你,你却是,却是这么……”

  松月是周夫人的名,她全名文松月,文松月神情失控了一瞬,嚷道:“不可能!”

  她自己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周宏伟的事情,她自己最清楚!

  父母在耳边争执的声音周临已经听不到了,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头重脚轻,耳蜗感受着仿佛海浪般巨大的嗡鸣声。

  视野晃动间,他看见牛皮纸袋里露出了白色的一角,似乎还有一份报告在里面。

  怎么还会有一份?……哦,对,那天他把他母亲也拉了过来。

  虽然心里觉得没必要,但周临还是神情麻木地伸出手,把另一份报告从纸袋里拽了出来。

  既然报告都已经做出来了,不看的话,他母亲岂不是白抽了一管血。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径直翻倒了最后一页,然后心态被上面写着的字当场击垮。

  ——不支持标记为 周临 的DNA与 文松月 样本中DNA两份DNA来源者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周临的手剧烈地抖起来,“啪嗒”一声,报告掉在了地上,吸引了文松月和周宏伟两个人的注意力。

  “怎么?”周宏伟脸色难看地捡起被周临掉在地上的报告,待看到上面最后一行字时,他也愣住了。

  “是不是……样本被搞错了。”周临嗓音干涩。

  他怎么会,既不是他父亲的孩子,也不是他母亲的孩子呢?

  文松月凑过来,看见了文件上的字样后,也呆住了。

  周临与她,居然也没有亲子关系?

  所以,周临到底是……谁的孩子?

  气氛一时沉凝住了,一片沉默里,突然传来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伯伯,婶婶。”

  是周承际。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细框的金丝眼镜戴在鼻梁上,显得他斯文又英俊,他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从门口走了进来。

  “听说今天是出鉴定报告的日子。”他嗓音温和:“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别总是让外人看笑话。”

  “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他。

  周承际似乎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走到茶几前,弯腰拾起散落的报告,一目十行地看了下来。

  和他预想的一样,周临和周宏伟与文松月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周宏伟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态,然后问周承际:“你怎么来了?”

  家丑不外扬,就算周承际是他喜欢并欣赏的小辈,他也不希望对方看见他家一地鸡毛的样子。

  周宏伟的语气和神态都算不上好,周承际一向很会揣摩他的心情并随之作出符合他心意的行为,依照往常他现在应该会表示歉意并迅速离开,但这次他却没有。

  周承际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报告递交给周宏伟:“我想,伯伯你应该看看这个。”

  这也是一份血缘鉴定报告,但却是周临与周承际的。

  结果依旧是无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

  “那天听说了伯伯家的事后,我就有做这份鉴定的想法了。”

  周承际不紧不慢地给周宏伟解释他这么做的意图:“刚好小临之前来我这边时掉了几根头发,保洁阿姨没有及时扫走,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份报告正是周承际之前私下暗自做的,他又让工作人员给他打印了一份,只不过这份的日期被改成了今天。

  周承际说完后,周临原本幻想的,是样本拿错了的可能性彻底消失了。

  “本来是想作为反击流言的证据,后来听说伯伯也带着小临去做了鉴定,我就想着不管这份报告了,但今天早上报告直接被送到了我的公司,看完结果后……我想,我或许还是应该来一趟。”

  周承际面上浮现了似乎是货真价实的疑惑,他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文松月脸上的泪痕干了,周宏伟原本要喷发的怒火被憋了回去,而周临,他神情恍惚,呆呆地站在原地。

  琥珀色的眸子都暗淡了下来。

  周承际看着这样的他,目光里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怜惜。

  真可怜啊。

  但他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被隐瞒的真相,总要有一个人来揭露。

  “总不会是抱错了孩子吧。”周承际自言自语,随即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话:“怎么会呢。”

  “婶婶是在私立医院生的小临,亲戚家的医院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

  “不。”周宏伟打断了他的话:“最开始不是。”

  周承际的话勾起了他有些久远的回忆。

  当年文松月生产的日子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那时她正在外面,因此周家此前的准备措施都来不及派上用场。

  羊水已经破了,眼见着孩子都快探头出来,周家自然不可能让文松月在外面的大街上生产,连忙打了120就近给送到了一个社区医院。

  等孩子生出来后,情况稳定,母子俩就直接被叫来的专车给护送到了亲戚开的私立医院里,此后也一直待在那里休养。

  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抱错了孩子……并非全无可能。

  社区医院的极其一般的看护水平,还有当时手忙脚乱的境地,的确有一定的概率出错。

  文松月此刻也喃喃出声:“我记得当时那个病房里,还有一个女人也在生孩子,生出来后好像也是男孩。”

  公立医院,尤其是小型的公立医院几人共用一张病房太常见了,即便是产房也不例外,中间拉上一张帘子权作隔断。但帘子不隔音,什么动静都能传到另一边。

  文松月隐约记得,她刚把孩子生出来,满身虚汗神思混沌之际,产房里的护士很高兴地在说什么“生了,都生了,两个都是大胖小子。”之类的。

  周承际讶然:“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小临他……”

  周承际这时才光明正大地转头朝周临那边看去,但等他转过头后,却只看见一个踉踉跄跄的背影。

  周临离开了这令他感到窒息的环境。

  他一路跑上了楼梯,因为脚步太匆忙,在缓坡台上还差点绊了一跤。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两秒,二楼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是周临跑回了卧室。

  三个人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周承际缓缓踱步走到了方才周临站过的地方,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一下地面。

  一点晶莹的水渍出现在他指尖。

  是周临的泪水。

  周承际微微低头,面容隐藏在黑发下,看不清神情,只能隐约看见他嘴角似乎是上扬的。

  而周临,在狼狈地跑回卧室后,关上门背靠在上面,然后一点点地顺着门板滑落了下来,直到瘫在地上。

  他死死地咬着唇,发不出一点声音,然而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透明的泪水滑过脸庞,沿着线条流畅的脸颊汇聚到下巴上,最后滴落下来,落到锁骨的凹陷处,再洇湿了衣襟。

  很快,他的前襟便显出一小片深色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跟他一开始想象的完全都不一样呢?

  他父母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出现裂痕,因为这一切的问题根源出在他的身上。

  他享受着周家顶级的资源,享受着父母亲朋的疼爱。他能理直气壮地和周夫人顶嘴,和周宏伟撒娇央求他帮他做事,遇到不敢跟父母说的事就去找堂哥帮忙,而他能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周家的少爷。

  他与他们有血缘上的,无法割舍的羁绊。

  融淌在血液里的情感让他享受着亲人的疼爱,但,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应得的。

  周临回想方才周承际与周宏伟的谈话内容,虽然没有用任何一个肯定的形容词,但话里话外都在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周家的孩子。

  周临的双眼显露出了一丝迷茫。

  如果他真的是被抱错了……那他又抢占了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