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放在几天前, 裴鸣一定会十分惊喜,而后照做。
但现在裴鸣只摇了摇头:“不要。”
“之前不是一直要一起睡吗?怎么现在不了?”林子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转性了?”
“不是的, 是......”
裴鸣轻轻勾着他的手指:“没有让病号和别人挤一张床的道理。”
“我这算什么病号?没缺胳膊少腿的。”
林子晋要被他气笑了, 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滚上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裴鸣“哦”了一声,虽然嘴上说着不想, 但还是相当诚实地脱了外衣爬上床。
病床比酒店单人床还小, 躺两个成年人确实很挤,但林子晋却并不觉得难受, 反而很有安全感。
裴鸣向他身边蹭了蹭, 轻轻环住身边人的腰, 将下巴搭在他颈窝处。
“刚刚不是不来吗?”林子晋轻声说, “现在抱这么紧?”
裴鸣闷闷地“嗯”了一声:“你管我。”
“行,不管你。”
林子晋任由他赖在自己身上撒娇, 微微阖上眼, 只觉得困意再度潮水般袭来。
可还没等他睡着, 便被人喊醒了。
他有些不悦地蹙眉, 发现小明星一双眼睛紧张地落在自己身上, 似乎生怕他这一睡就起不来了。
“你干什么?”林子晋说,“我睡个觉还不行吗?”
“你别睡。”
裴鸣又躺了回去, 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反正......反正你之前已经睡了挺久了。”
他听着耳畔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却仍无法安下心来,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 怀中人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林子晋轻笑:“生老病死都是天意, 你幼不幼稚。”
裴鸣现在就听不得他说“死”这个字, 手揪紧了他的衣服:“不许你这么说。”
“行, 不说。”
林子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却被人顺势覆上。两人十指相扣,显得缱绻而密不可分。
“林哥,你之前说的还算话吗?”裴鸣问他,“你在发布会上说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想把后半辈子都赔给我,还算数吗?”
林子晋看了他半晌,唇边勾起一个弧度:“场面话,唬唬记者呢,你也信啊?”
裴鸣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继续说:“那我抱着你上救护车之前呢?也是唬记者的吗?”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林子晋面上就有点发烫。
那时实在疼得厉害,真以为自己快命不久矣,本着快死了说的话不用负责这个道理,他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一吐为快,全然没料到自己还能捡回来一条命,被迫躺在这儿听裴鸣翻旧账。
“我说什么了?”林子晋移开目光,“你听错了,我当时疼成那德行,还有力气说话吗?”
他话音刚落,唇上便落下一抹柔软的温热。
裴鸣小心地吻了吻他的唇,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摩挲着,紧接着便强硬地挤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将这张口是心非的嘴封住。
林子晋被他亲了个猝不及防,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但他的反应似乎很合裴鸣的心意,不依不饶继续勾着他的舌尖作乱。
他有些晕头转向,耳畔响起细微的水声,听得人脸上发烫。可偏偏还控制不住那喉间无意识溢出的低吟,甜腻得有些陌生。
裴鸣最后报复似的咬了下他的唇珠,这才依依不舍地直起身。
“你真是狗啊,”林子晋气息微乱,“咬我干什么?”
“戳个印。”
裴鸣又俯下身去吻他的耳垂和侧颈:“你是我的。”
林子晋被他闹得身侧一阵酥麻,下意识地便要向旁边躲,却被困在裴鸣怀中,只能低声道:“别闹。”
“我没闹。”
裴鸣终于安分下来,将脸埋在他肩上。林子晋正要趁机将人推开,却忽地察觉到肩上似乎湿了一片。
“你哭什么?”
林子晋这才反应过来小孩刚刚奇怪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下:“别哭了,我还没哭呢。”
“我害怕。”
裴鸣在他身上蹭了蹭,红着眼眶抬头:“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有,什么也不怕,但就是害怕身边的人离开。”
林子晋心头一动:“你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嗯。”
裴鸣避开他挂着吊水的那只手,将人又向怀中揽了揽:“他们都说我是谁谁谁的儿子,我有钱有权,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但根本不是这样的。”
“妈妈走的时候我没办法,现在连你也......是不是我克身边的人,我喜欢的人都会因为我死去,都怪我。”
林子晋沉默半晌,敲了下裴鸣的头:“瞎想,封建迷信,我这不是没死吗?是长了瘤,良性恶性没出来呢,没必要啊裴鸣。”
“你不懂。”
裴鸣小声嘟囔道:“我害怕。”
“不怕。”
原本几年下来林子晋已经看开了生死,但被裴鸣一闹自己也跟着心慌起来,却能堪堪维系住表面的波澜不惊,甚至还能分出精力来安慰裴鸣:“没事的,这病恶性的少,做个手术就能好了。”
裴鸣沉默半晌,轻轻“哦”了一声。
他只觉得怀中人这些日子肉眼可见地消瘦,给人一种马上就会消散成烟的错觉。
这种想法让裴鸣更心慌,还没说话便听那人轻声说:“但要我说,如果我真没那个命活着,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给你留点什么深刻的印象。”
裴鸣的心不轻不重地漏跳半拍,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没......就那意思呗。”
林子晋似乎又开始犯困了,声音也变得迷迷糊糊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别激动。万一我真没挺过去,公司的股份给你留了,虽然你可能也看不上。”
裴鸣静静看了他半晌:“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吧,我那房子归你,李逵也归你,”林子晋说,“李逵今年刚两岁不到,少说还能活个十年,好好养着。”
“嗯。”
“我......”
林子晋舔了下唇,踟蹰道:“李逵还活着的时候至少你能想起我吧,还挺好。”
“你也在害怕吗?”裴鸣的目光微动,“你在怕什么?”
林子晋抬手摸了把他的头:“怕你忘了我。”
裴鸣胸口氤氲开一片痛楚,却仍咬着牙将眼泪憋了回去,在他唇上珍而重之地落下一个吻:“我不会的,永远不会忘了你。”
***
林子晋没梦见让人厌恶的过往,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向旁边摸了摸,却没摸见昨晚在自己身边又是撒娇又是动手动脚的某人。
他微微睁眼,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下这间病房。
病房宽敞明亮,应该是个单间,没有其他人,只自己这一张病床。那些机器他也看不懂,但能看出来大概是很先进的那种。
林子晋还没将病房看完,门便被人推开了。
裴鸣提着一个袋子进来,看见他醒来时眉梢微微上扬,原本因为睡眠不足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三两步走来,坐在他床边:“林哥,还难受吗?”
林子晋摇摇头。
裴鸣将袋子里的早餐拿了出来:“这是我自己做的。”
林子晋有些意外地挑眉:“我以为是外卖呢,你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今天还有精力早起做饭?”
“外卖我怕吃了不卫生,你现在身体又不好,”裴鸣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林子晋垂下眼:“嗯,厉害。”
他刚要伸手去取粥碗,放在枕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裴鸣伸手取过勺子,盛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
“曾姐?”林子晋瞥了他一眼,“嗯对,他们没报吗?为什么?”
他的目光慢慢挪到裴鸣的脸上,玩味地勾唇笑了下:“行,我知道了,没事你们看着办。我身体?还行,没多大事别担心,好好工作。”
曾希在那边又嘱咐了两句才挂断电话,裴鸣轻咳一声,又盛了一勺粥喂他。
“行啊小陆总,”林子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买那么多娱记手里的料挺贵吧,多少钱啊?”
裴鸣眨眨眼,无辜地看着他:“没,没多少。”
“没多少?”
林子晋冷笑一声,伸手扳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转移视线:“都是圈里人,你真当你能骗过我是不是?”
“不是,我......”
“行,你继续编吧。”
林子晋刚要收回手,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真没多少,你别问了,”裴鸣低声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好好治病,病好了我告诉你。”
林子晋眯了眯眼,勉强同意他这个说法,继续低头喝粥。
裴鸣叹了口气,却还是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塞进他手里:“今天公司有事,不知道午饭什么时候能给你送来,饿了就吃糖。”
林子晋掂了惦手里的水果糖,当即就剥了一颗。
裴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刚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他摸出手机,面上的浅笑变得有些僵硬。
林子晋旁观着他表情的变化,心头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裴鸣放下电话后眉头微蹙:“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去拿一下。”
林子晋微仰着头看他,“嗯”了一声。
“你好好的啊,”裴鸣攥着他的手起身,目光中满是不舍,似乎出了这道门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似的,“等我回来。”
林子晋将他的手挣开,勾着他的领口向下一拽。
裴鸣被他拽了个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在病床上。
一抹带着果味的柔软印在他唇上,湿热的触感轻轻舔了舔他的唇缝。
这个吻很浅,几乎一触及分。
林子晋移开目光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刚刚亲人的不是他一样,但泛红的耳尖却暴露他现在并不平静的内心:“去吧,愣这儿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亲亲!!
我不是虐文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