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林子晋头疼得要死。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吃药,他浑身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连带着胸口也闷闷地喘不上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手机, 却被烫得缩了下手。

  昨晚用手机干什么了?烫成这德行?

  林子晋疑惑地低头, 看见他和裴鸣的微信对话框里遗留了一条语音通话记录,大概结束于不到半个小时之前。

  “通话时长498:00:50。”

  所以昨晚他们两个是连着麦睡觉了?

  林子晋愣愣地看着手机界面,直到右上角的电池蹦跶了一下提示他电量不足时他才回过神来, 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扔, 然后关机充电。

  断片断得彻底,一点印象也不剩。

  林子晋定了定神, 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长达八个小时的通话时长, 决定先将手机撂到一边。

  他慢慢揉着太阳穴下床, 刚推开卧室的门, 就看见李逵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

  他弯下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干嘛呀?”

  李逵十分温柔缱绻地“喵”了一声,身子在他腿上蹭着, 黑色的家居服上立刻沾满了雪白的猫毛。

  “怎么了这是?”林子晋推门进了卫生间洗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懂不懂?”

  小猫显然不懂, 跳到洗漱台上蹭了蹭他的手。

  昨天在他没醉得彻底时, 裴鸣说他忙完事情后今天一定回家。

  但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楼下却静悄悄的,显然不像有另一个人在家。

  人呢?

  林子晋甩了甩手上的水, 从楼梯上下去,果不其然没找到人。

  初晨的阳光静静从玻璃外照进来,一寸寸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泛着金黄色的光。

  他眨眨眼, 心中莫名空了一下。

  李逵跟在他身后三两步蹦下楼梯, 蹿到自己的饭碗边, 用爪子敲了敲碗。

  林子晋循声看去,恍然大悟。

  原来是没饭了,怪不得这么狗腿地来撒娇卖萌。

  之前裴鸣没来的时候,林子晋一般都很早就给李逵把猫粮备好然后出门。

  后来家里多了个裴鸣,每天早上喂猫的任务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他身上。

  而昨晚裴鸣没回家,于是小猫一早上没饭吃,实在挨不住饿,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找铲屎官撒娇。

  林子晋把猫喂完,对付着接了点凉水将药吞了下去,刷杯子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出有几分空虚。

  空虚来自心理和生理。

  裴鸣在他身边的这一个多月已经成功地培养了他吃早饭的习惯,无论每天早上开始拍戏的时间有多早,裴鸣都会坚持带着他一起吃早餐,最少也有一碗兑了牛奶的麦片。

  林子晋双手撑在洗碗台边愣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从醒来到现在,他已经下意识地无数次想起裴鸣。而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个相当不寻常的讯号,毕竟最近这两年来他几乎从未如此频繁地挂念着一个人。

  要不要问裴鸣去干什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可若是要问的话,确实是有点打脸的。

  毕竟之前说各玩各的互不打扰的是自己,没有提前告诉裴鸣行程的也是自己。如果现在自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那简直就是双标。

  但如果不问......

  林子晋抓了抓头发,最后将手机往桌上一丢,心说还是算了吧。

  不告诉自己挺好,这样他们两个人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他拧着眉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找了两包薯片,然后拎着薯片径直去了自己的私家放映厅。

  这所房子一楼没有客房,除了厨房储物间和卫生间以外,最占地方的就是这个放映厅。

  一般需要学习表演手法或者导演风格的时候,林子晋就会在这个放映厅里待个半天,把要输入的内容都翻出来,反复观摩研究,偶尔还拉拉片子,思考一下拍摄方法。

  而等他把该看的影视剧都看完后,不知去哪的人依旧没回来。

  林子晋将两包薯片的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再一次解锁了手机的屏幕。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当点开微信发现仍只有例行工作消息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一下。

  有什么可失落的?

  林子晋舌尖抵着后槽牙把那几条工作消息回了,继而漫无目的地刷新着屏幕。

  之前从没觉得偌大的房子只有一个活人是多么孤单的事,可一旦住过有人气儿的房子再回归沉寂,这份本应熟悉的寂静却让人格外难熬。

  天空阴云密布,客厅中的光线也跟着暗了下来,明明才下午五点多,天却黑得和晚上七八点似的,唯有风吹枝条的声音昭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到。

  林子晋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李逵似乎注意到了主人的不安,蹦到沙发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而林子晋的手在抖。

  他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冷汗慢慢覆盖了额上和鬓角,而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衣服上。

  小猫轻轻“喵”了一声,毛茸茸的大尾巴安抚似的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又伸出爪子去摸他的脸。

  林子晋像是被它的动作惊醒了似的,环顾了昏暗的客厅,慢慢站起身,准备去将客厅的灯打开。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大门外忽地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锁,但如何也没办法将钥匙正确地插/进锁孔中,只能在门锁的外圈急促地滑动着。

  林子晋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忽地颤了下,微微提高声音喊道:“裴鸣?”

  门外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片刻,然后又细密地响了起来。

  李逵从他怀里跳出来,浑身的毛炸开,龇牙咧嘴地冲着大门低低咆哮了一声,身子紧紧地绷成一张弓型,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林子晋的心脏“砰砰”地剧烈撞击着胸腔。

  他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呼吸,高声道:“谁在外面?报警了啊。”

  似乎“报警”两个字触动了门外那人的神,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停了,紧接着便是有些仓惶的脚步声。

  一道惊雷炸响,倾盆大雨稀里哗啦地浇了下来。

  林子晋伸手取了一根放在玄关后的棒球棍,慢慢走到大门前,将猫眼上的金属盖子轻轻推开。

  外面没有人。

  他松了口气,刚要将猫眼的盖子扣回去,目光却忽地顿住了。

  门口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在猫眼里能看见它的一角。

  他还没来得及决定到底要不要开门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就见一道身影正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林子晋的神经骤然一绷,手中的棒球棍划过一道弧度举高,搭在门把儿上的手抖得厉害,却在下一刻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裴鸣。

  他这才如梦初醒,慌张地后退几步,险些踩在李逵的尾巴上。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契合的“咔嚓”声。

  “林哥!我回来了!”

  裴鸣欢快的声音响起,瞬间冲淡了一室的死寂。

  林子晋彻底松了口气,紧接着便觉得腿脚发软,只能勉强靠在墙边等他进来。

  裴鸣进了屋,却又转过头看向门外:“诶?这是什么?”

  他说着将一个纸箱子拖进屋中:“林哥,是你的快递吗?”

  林子晋的目光落在那个纸箱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裴鸣抬眸,温柔地伸手将他额上的汗拂去:“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子晋迟疑道:“这箱子......”

  “放在门口的,”裴鸣说,“我以为是你的快递,所以给拿进来了。不是吗?”

  “不......不是。”

  林子晋深吸一口气:“把它丢了吧。”

  “为什么?”

  “刚刚你回来之前,好像有人在试着开我家的门锁,”林子晋缓缓道,“我说要报警之后他就跑了,从猫眼也没看见是谁,但这个箱子好像是他留下来的。”

  裴鸣听后,面上的轻松慢慢消失:“小偷?”

  “我不知道,”林子晋垂下眼,“我就是想说......要不还是把它丢了吧。”

  裴鸣却第一次否定了他的选择:“不,我们打开看看。”

  林子晋骤然提高了声音:“我不想。”

  “林哥。”

  裴鸣伸手,虚虚揽住他的肩:“这次是我恰好回来了,如果下次我不在家,他闯进来了呢?暂且不说他怀着善意还是恶意,至少我们或许能从箱子上找到些关于这个人的蛛丝马迹,这样才能知道他是谁,好不好?”

  林子晋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炽热而滚烫,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那就开吧,”他低声说,“我来。”

  “没事,我来吧,林哥你站远点。”

  裴鸣从一楼的卫生间里拿了一双塑胶手套戴上,用剪刀慢慢地顺着纸箱口的胶带剪开。

  林子晋看着他蹲在箱子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裴鸣靠谱得让人心安。

  他已经很久没靠别人给过安全感了,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居然还不赖。

  箱子被裴鸣小心地剪开,他屏住呼吸,缓缓把两扇箱翼展平,待确定没什么活物后才慢慢向前倾了倾身子,往箱中看去。

  他听见自己脑中“嗡”地响了一声,紧接着双耳充血,鼓噪地震颤着耳膜。

  林子晋见他半天没动作,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上前几步:“怎么了?里面是......”

  “别看。”

  裴鸣三两下脱去手上的手套站起身将他护在怀里,刚要捂上他的眼睛,却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的动作还是慢了。

  林子晋在他起身的时候便已经越过他的肩,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

  全是照片。

  他的照片。

  他下车的,回家的,出门丢垃圾的,以及和裴鸣站在一起的照片。

  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都是不应暴露在大众面前的生活照,照片上裴鸣的脸被用刀子狠狠地划花了,至于他自己的脸上,则干涸着不明液体。

  林子晋看刚开始还没意识到那些不明液体是什么,待看向照片旁边两枚打了结的避/孕/套时却忽地明白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反胃感倏地席卷而来

  他手脚冰凉,指尖都在打颤,没忍住闷咳了两声,险些干呕出来。

  在那些照片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贺卡,上面的小天使正光着屁股吹喇叭,显得很天真可爱。

  但上面的内容却不像贺卡一样友好。

  两行锈褐色的字母狰狞地写道:

  “I LOVE YOU.”

  “I AM WATCHING YOU.”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在求不要养肥的作者_(:з)∠)_

  我们这边疫情好严重啊救命,许愿寒假我加

  可以回家呜呜呜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