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第一百六十五章 

  “楠哥!刀!”

  一声惊吼炸醒熟睡的林冬, 他条件反射的抚上唐喆学剧烈起伏的胸腔,于黑暗之中将陷入噩梦的爱人拥进怀里。自击毙龙先之后,唐喆学经常会做噩梦, 偶尔会于惊醒的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甚至曾一把掐上林冬的脖子,把他当成那个嗜血杀手般对待。局里的心理医生给的结论是,唐喆学出现了PTSD的症状,如果可以的话, 最好是远离一段时间工作,调整好心态再返回工作岗位。

  心理问题无法为个人意志所控,唐喆学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但那只是表象, 像这样的夜半惊吼已然成为常态。林冬曾劝过他休息些日子, 但用唐喆学自己的话来说, 闲下来更爱胡思乱想, 还不如被工作填满, 那样就没功夫七想八想了。事实证明, 跟着专案组忙活收网的那些天, 他确实没怎么做噩梦,而在这万籁俱静的山林别墅里休闲放松之时, 却又开始被噩梦纠缠。

  趴在客厅沙发上的吉吉和冬冬也被吵醒,一齐跑进卧室。冬冬跳上床, 用毛茸茸的小脑瓜蹭唐喆学的下巴, 吉吉则扒着床边低声呜咽着, 用只有它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安慰主人。

  惊魂未定的唐喆学看自己一嗓子把家庭成员都吼醒了, 不免心生愧疚。深喘了几口气平复心跳, 他胡撸了一把冬冬的脑瓜顶, 柔软的触感确实让身心深感治愈:“我没事儿,都接着睡吧。”

  林冬回身拍亮床头灯,看唐喆学额头冷汗密布,抬手帮他抹去,又把吉吉喊上床,一家四口叠在一起,互相传递体温。如今的唐喆学让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日日惊眠,每每陷在噩梦里,跑,跑不动,喊,喊不出来,恐惧与无助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所以那个时候他宁可睡在车里,越狭小的空间,越有安全感。要不是唐喆学这个小太阳出现在身边,他不知道还要在那个阴冷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蜷缩到何时。

  但是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也有被月球遮蔽光芒的一天。现在轮到他牵着对方的手走出黑暗了,只是能做的不多,唯有付出比平时更多的陪伴与关心。

  “喝水么?”他轻声问。

  唐喆学摇了摇头:“想抽根烟。”

  一听“抽烟”俩字,已经眯起眼的冬冬唰的竖起小耳朵,睁眼看看唐喆学,起身挪去床脚钻进吉吉怀里。要说这俩主人没什么可挑剔的,除了工作忙点,剩下的缺点就是老爱拿烟熏它们。

  点上支烟,林冬递给唐喆学,又拿过烟灰缸放到枕头上,侧身半倚着靠垫,指尖抚过对方眉间的皱痕:“不然还是去趟医院吧,开点安眠药之类的,休息不好也影响工作。”

  “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

  唐喆学拉下林冬的手抵到胸前,让对方感受自己有力的心跳。尽管他自己也有心理咨询师资格,但老话说医者不自医,治疗还是得去医院看精神科。他倒是不抵触看心理医生,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做噩梦而已,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不过掐林冬脖子那次确实给他也吓着了,他警告自己,再有这么一次就必须得去医院了。PTSD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不光受创者本人要承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还有可能会因为分不清幻觉与现实而伤害到身边的人。

  曾经他在写论文做访谈期间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在国外干了几年雇佣兵,回来之后自己开了个保全公司,原本干的风生水起,事业家庭双丰收,可某一天开车在外面,等红灯的时候旁边突然两车追尾,那声撞击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宛如火箭/发射器的爆鸣,瞬间将他拉入了身处战场的幻觉之中;等他再次清醒之时,制造追尾事故的司机已经被他摁在柏油马路上揍的面目全非,围观的人里也有几个因为劝架而被误伤;虽然有专业人士出具的诊断书帮他避过了牢狱之灾,但因此付出的赔偿金却使他彻底破产,妻子也因怕他发起疯来误伤孩子而带着孩子离他而去。

  失控是不可预测的。唐喆学自认不是个精神脆弱的人,却仍是无法坦然承受打破生与死的界线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加之没能活捉龙先、追问出幕后主使的遗憾,也是压力的来源之一。

  似是洞悉了他的烦恼,林冬说:“我哥的意思是,龙先的雇主,他会去追查,这个可能需要国际刑警那边来协调,我会打报告上去。”

  唐喆学没说话,只是叹气似的呼了口烟。老实说他不太想依靠林阳,不然总感觉矮对方一头,然而他们没有境外执法权也是事实。真正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在南美的某个小岛上,又或者在北美、欧洲,甚至非洲的某个小国,那些地方他们手再长也伸不过去。跨境是打击网络犯罪最大的难点之一,也是犯罪分子死灰复燃的根源,但只要能追根溯源的,用句豪气点的话来说,那就是虽远必诛。

  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唐喆学碾灭烟头,诚心实意的劝道:“还是别让他干了,你看他那伤受的,弄不好再把命搭上。”

  “他想赎罪,我拦不住。”

  林冬无奈而笑,挪开烟灰缸摁熄床头灯,侧身躺下,凝着微光的眼与爱人深情对视。说是来度假的,却依然花了大把的时间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书面工作和开视频会议,这栋一天住宿费一千六的别墅俨然成了豪华办公场所。出来两天了,晚上都是裹棉被纯聊天,夜生活为零。今晚是最后一夜,再不好好利用利用这张两米宽的大床,明儿就回家了。

  唐喆学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试探,遂伸腿轻踹了吉吉的屁股一脚,低声道:“你俩回客厅睡去。”

  吉吉不满的呜呜了两声,把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冬冬往头上一顶,跳下床跑开。没了毛孩子做电灯泡,成年人的夜生活极尽澎湃,然而就差那临门一脚之时,置于床头柜上无线充电的手机凭空乍响。

  一看是罗家楠打来的,唐喆学恨不能骂街:“喂?楠哥,我休假呢,你大半夜——”

  罗家楠没好气的打断他:“挖着尸体了,就那小姑娘说被处理掉的那个,你来不来?”

  “我艹——”

  手机外放,林冬闻言忽悠一下坐起,没成想动作幅度过大,差点给唐喆学撅折了。这一嗓子嚎的,别说猫和狗醒了,整片别墅区但凡住人的房子全都亮起了灯。

  连夜退了房,带着猫狗,唐喆学和林冬迅速赶赴挖掘现场。路上听罗家楠做的案情简报,得知失踪的女孩已死亡三月有余,死因的话,祈铭根据嫌疑人的陈述以及现场对尸体状态的检查,推测可能是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窒息死亡。之所以刚挖到尸体,是因为之前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围剿“童真乐园”分散在各地的组织成员,今天二次提审嫌疑人时,罗家楠才从对方嘴里撬出来这个线索。

  嫌疑人拒不承认是自己害死的女孩,说是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死的,因为怕被上头追责,只好就地掩埋。女孩名叫娜娜,本名薛丽娜,死时刚满十一岁,离家出走不到四个月,家里都找疯了。听罗家楠那咬牙切齿的动静,唐喆学完全可以想象,当着众多同僚的面,这哥们得是憋出血来才没当场再给嫌疑人一顿暴揍。

  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啊,真是打死那人渣都不解气。让唐喆学和林冬始料未及的是,这回罗家楠没犯错误,而是他们组被叫去当苦力的岳林没沉住气——刚挖掘出女孩的一只枯手,他就一脚给指认埋尸地的嫌疑人踹坑里去了,要不是罗家楠吕袁桥欧健他们拦着,非得给那孙子跟尸体摁一脸对脸。

  在场的全都能理解岳林,拦归拦劝归劝,但没人当面指责他的不敬业。他有岁数和受害者们差不多大的妹妹,自从开始接触这个案子,压力与愤怒呈几何级数般累积,当惨绝人寰的一幕横陈于眼前,触底反弹,炸是必然的。揍完人他也崩了,抱着欧健哭的稀里哗啦的,给人家的冬季制服外套上蹭的满是鼻涕眼泪。

  到现场听说自家菜鸟的“壮举”,林冬走到被一左一右架着的嫌疑人跟前,抬手帮他拍了拍肩上的土,嘴角挂笑眼神冰冷的要求道:“记着,你是自己摔进去的,就算你投诉岳警官,在场的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你作证,明白?”

  嫌疑人刚想硬气两句,忽听旁边传来“嘎巴嘎巴”活动指关节的动静,转头一看,重案组那个负责提审他的活阎王叼着根没点的烟斜睨自己,再看旁边还有条狼一样的警犬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稍事权衡,忙不迭点头。这时远处传来吉吉兴奋的叫声,贝勒听到只是转了下半边耳朵,在训导员没下命令之前,依旧尽忠职守的立在原地,不过垂着的尾巴倒是卷了起来。

  林冬见状对训导员说:“你带贝勒过去跟吉吉玩一会吧,正好把小唐替过来。”

  训导员拉着贝勒朝“霸天虎”那边走去,把唐喆学替换进警戒带内。走到挖掘坑边,唐喆学蹲下身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观察包裹在塑料布内的遗骸,眉心皱起深纹。曾经花朵一样的女孩,如今却只剩一副发霉发臭的骨架,不知道她的父母看到时会是何等的撕心裂肺。面对受害者的遗体,难,面对受害者的家属,更难。

  “祈老师,确定不是他杀?”唐喆学打从心底里期望能以故意杀人移交嫌疑人,光是过失致死可能真不够判那个被岳林踹了一脚的孙子死刑。

  祈铭摇摇头,语气惋惜却也客观:“没有可见的致死外伤,唯一的伤口是手上的刀伤。”

  说着,他谨慎的抬起遗骸的左手,展示萎缩腐烂的皮肤上的刀痕。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令唐喆学表情更是阴沉,扭过头,如刀的视线狠狠割向嫌疑人。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在大脑里横冲直闯,亟需一个倾泻的出口。

  “别这样!吉吉!”

  忽的,脑海里几欲爆/炸的愤怒被警犬训导员的喊声冲散。回过头,眼前所见让唐喆学倍觉尴尬——兔崽子!给你爹的脸都丢到案发现场来了!等着的,回去就带你绝育!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渣狗实锤了,不过说句实在的,狗子嘛……是吧……

  哎,我就这尿性,前面再沉重,最后也得逗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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