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寻山>第23章 约法三章约的不是你

  后知后觉地,季维知发现自己整张脸都都跟被烤过似的,粉色一直蔓延到脖子。

  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什么都敢写。

  季维知在十七岁的日记后又含蓄地写完几行字,心情总算平静了不少。他把本子藏好,塞回书柜里。

  上次来时,他问盛绥翻没翻过日记本,得到否定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但他露出过遗憾的表情。盛绥以后万一知道他曾存着这份心思会是什么反应?季维知不敢想。

  不过,这个问题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十七岁没能说出去的话,到了物是人非的二十岁,就更没必要让人知道。

  季维知在屋里磨蹭半天,突然回到老地方,他总胡思乱想起盛绥的手、盛绥的笑、盛绥的怀抱,脸上那点颜色褪了又染,等他完全平静心跳,天都黑了。

  屋外人等了半天不见季维知出门,试探道:“清安,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季维知三下五除二把被子铺好,灰溜溜地开门。

  盛绥已经在门口站定,见他心虚模样,狐疑道:“怎么这么久?行李很多吗?”

  就两包而已,哪至于收拾到现在。

  季维知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正经的语气掩盖不安:“我刚刚在里面思考了一下。”

  还挺严肃。

  盛绥问:“思考什么?”

  季维知煞有介事地说:“我在想,虽然我是来,咳,来保护你的——”

  他古灵精怪地探口风,见盛绥没否认,胆子大了不少,“但毕竟我住你的、吃你的,食宿费用我得照付。所以咱俩现在呢,勉强算个房东与租客的关系。既然有金钱往来,那就不能怠慢,必须约法三章。”

  盛绥不知他又要闹哪出,耐着性子问:“可以,你说。”

  “第一,不能有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接触。” 季维知伸出一根手指。

  就以刚刚被盛绥摸个脸就小鹿乱撞的场面,季维知不敢想象,要是离得再近一点,自己得脸红成啥样?那不得丢死人?

  盛绥渐渐蹙起眉。

  季维知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未经允许不能进私人空间。”

  男人眉心的结更明显了。

  季维知没多想,一股脑地说:“第三,不能在公共区域衣着暴露。”

  盛绥简直被气笑了。什么意思?小孩在跟自己划清界限?明明这两天关系不都缓和了吗?

  难道…… 季维知发现自己喜欢他了?不会吧,自己一向会控制分寸。那,难道是分开太久后有了隔阂?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饶是盛绥再不开心,面上也是温和的笑,只有只言片语展现出抗议,“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季维知想,总不能说自己暗恋你三年了所以才不敢靠近吧,那不得把你吓死?

  可开口却是:“什么为什么?”

  盛绥措辞缓和:“是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吗?如果你需要我对你保持距离,那——”

  “不是不是!” 季维知意识到他误会了,赶忙解释道,“这是你家,你当然想怎样就怎样。这三条,是替你约束我的。”

  见人还是疑惑,季维知只好说得更具体一点:“我在队里糙惯了嘛,得管着点,所以我给自己约法三章:我不能乱进你房间,我不能瞎碰你,我不能在公共区域太随意。明白?”

  主语都加上就好理解多了。

  盛绥松了口气,原来小孩对自己没意见,单纯是懂事了有点见外。

  “这样啊……” 盛绥满眼都是季维知,声音像泊城河边融了的雪。

  “嗯嗯。” 季维知点头如捣蒜。

  “那这三条,”

  “就这么定了?” 季维知正打算一锤定音。

  男人摇摇头否定道:“都作废吧。”

  “?”

  “你跟我一样,也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季维知慌忙摆手:“不不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不然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盛绥哪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拽着他上楼,推开房门,“我的房间不上锁,你随便进;我这个人,你也可以随便支使;至于衣着——”

  盛绥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说:“你愿意暴露的话,我也不拦你。”

  明明挺正常几句话,又把季维知说得心跳加速。

  没出息的年轻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整洁板正的着装,小声嗫嚅道:“…… 你想得美。”

  虽然盛绥坚持不 “约束” 季维知,但年轻人还是自觉地少在公共空间晃悠,吃完饭就溜回房了。

  明后天双休,他得以放松小阵子,扑进军绿色的被子里,把头发挠得乱糟糟。

  “啊啊啊——”

  季维知的喊声在喉咙里憋着,满脑子都在想:白天他是不是太冒进了?脸红成那样,盛绥不会看出来吧!完了完了肯定看出来了!

  可是看出来后盛绥怎么没反应啊?还随便他支使?那他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行,打住,流氓行径要不得。

  季维知腾地蒙住头,试图好好入睡。

  冬春之交,雨雪总不见停。没到子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远处又传来一阵雷鸣。

  泊城原来不常有冬雷,最近也不知怎么,似乎从盛绥回来后一切都很反常。

  季维知烦躁地翻身,听着外边轰隆隆,满脑子乱糟糟,走马灯似的记起那些骇人的事。

  季维知拿枕头堵住耳朵,然而没有用。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指望的缘故,久违的害怕来势汹汹,以至于季维知冒出一个念头:盛绥就在楼上,要不……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季维知眼前闪过战场上流血漂橹的惨状。

  要不,去找他吧?反正盛绥不排斥自己的闯入,不是吗?

  说不定还能借这次机会服个软、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不然同住屋檐下,一直僵着多尴尬。

  既然对面已经表现出要和好的诚意,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往外迈一步?

  为了合住生活的和谐,流氓行径有时候还是可以要一要的。

  三秒钟后,季维知匆忙抱起被子,把走廊灯都摁开,蹬蹬地上楼,慌不择路地敲门。

  男人应得很快,应该是被他着急的脚步声吓到,早就下床了。

  “怎么了?” 盛绥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捂住他的耳朵。

  季维知乖乖地任他拿捏,像小时候那样,茫然又小心地说:“我怕黑。”

  回国这么久,盛绥第一次见季维知示弱。

  “上次不是说不怕么?” 声音轻柔极了,像春夜的晚风或月光,专管无眠的人。

  “现在又怕了。” 季维知很会卖乖,小可怜似的搂着人。

  盛绥哪受得住,大半夜的,又被火球似的人抱着,浑身都燥起来。

  他想把季维知送回房间,等把人哄睡着了自己再回房睡。毕竟都长大了,像小时候那样陪着躺一块不太合适。

  然而小孩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环着男人的腰不松手,生怕惹不出邪火来:“我能去你那儿睡不?就像小时候一样。”

  盛绥下腹一紧。

  “能……” 答应是习惯,盛绥脱口而出后,反思着自己的定力,不禁担心自己会干禽兽事,语气拐了个弯,“…… 吗?”

  得到不确定的答案,季维知有些失落,懂事地说:“不能的话,我就下楼了。”

  “等会,” 盛绥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太阳穴,“能。”

  季维知的眼睛亮起来。

  轰隆。

  等这声雷过去,季维知咧开嘴笑,一个劲儿地在盛绥怀里拱啊拱,“真的?”

  盛绥咬咬牙,以十万分的自制力压下身体里燥热的异动感,说:“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