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渊话一出口,便不再言语,只是抬眼看着季衍。

  他不太明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思,分明他是这占了原身位置的人,而且也做好自己离开这里不打扰他们的准备,但刚才的话一说出来,带着一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很奇怪的一种心理,纤细地宛如蛛丝一般,近乎似有似无,但傅斯渊自己知道,在那一瞬说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内心有着近乎隐秘的.快.感。

  当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眼前人的道侣已经不在了。

  这种恶意来的毫无缘由,却是来势汹汹。

  傅斯渊抿了抿唇,看着季衍,他想看看眼前人是什么反应。

  季衍拿了块抱枕垫在身后,闻言又抿了一口水,不甚在意道:“那就再等等。”没想起来就没想起来,以后能想起来最好,要是一直想不起来,季衍略一沉思,觉得没有太大关系。

  傅斯渊:.

  他像是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

  季衍这人一直是这样,很多事其实都不在意。

  季父季母感情好,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独子,自小要什么有什么,后来和傅斯渊相识,两人感情和睦连吵架都很少有,事业也很平稳,这就导致他对事物缺少执着的态度,没有什么一定要去追求或者是达到。

  就比如自家爱人失忆这事吧,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心慌意乱的,指不定心理得堵到什么时候,但是季衍就不会。

  他在医生宣布傅斯渊没事的时候已经放下心来,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衍喝了一杯水后站起身来,走到小院里看了一圈,扬高声音喊道:“宝贝出来。”

  傅斯渊站在客厅,腿已经抬了起来,他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刚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就见雪白的玩意儿向季衍扑去,动作太快几乎出现残影。

  他腿硬生生地停住,这才将视线放在雪白玩意的身上。

  原来是一条浑身雪白的.犬。

  季衍正接受着来自萨摩耶的热情。

  萨摩耶大名宝贝,今年三岁,雄性,季衍在它两个月的时候就养着它,以前把幼犬抱在怀里玩,一晃三年过去,当初双手能抱住的狗如今长到60斤,平时四爪着地时能到大腿,现在两爪着地时基本达到一个成年人的胸膛处。

  宝贝对自己的身高体重没有清晰认知,还把自己当幼犬,扒拉着衣服撒娇,一个劲地往身上蹭,喉咙里发出娇弱而又惹人怜的呜呜声。

  季衍摸着它的头,手掌插入毛发之中不断地向后捋,安抚着开口:“我回来了回来了。”

  宝贝一个劲的哼唧,季衍揉了两遍狗头后它才安分下来,甩了甩尾巴在腿边转来转去。

  季衍给傅斯渊介绍:“这个就是咱们的狗,叫宝贝。”

  傅斯渊看去,季衍站在花园前面,绿荫地上色彩盎然,细碎又轻柔的光倾泻到草地上,余下地那些便毫不吝啬地洒在犬身上,连带着那身雪白绒毛都发着一种金灿灿的光。

  季衍轻轻捏了捏狗狗的耳朵:“宝贝去打个招呼。”

  傅斯渊眼睁睁地看着这犬颠颠地跑过来,蹭了一下他之后又跑回去,身后尾巴就没停过。

  他想到了方才听季衍叫宝贝的时候自己下意识迈出的腿,再看看这犬,原来宝贝是叫它。

  傅斯渊心里呵了一声,觉得自己属实是高估了原身。

  季衍带着萨摩耶进屋,路过傅斯渊身边的时候勾了勾唇,他眼中带着笑意,贴近耳边含笑道:“宝贝。”

  虽然是叫萨摩耶,但傅斯渊以为在叫他。

  那就把他叫声宝贝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

  声音很清,卷着笑意,从唇齿之间缱绻而出,不肖多做什么就能乱人心魂。

  傅斯渊没有任何防备,耳边突然有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轻柔地似微风拂过裸露的皮肤,宛若羽毛一般一拂即消,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狠狠地劈在耳侧,连神魂都开始震荡。

  傅斯渊像是雕塑一般站在了原地,直到屋内又传来狗狗哼唧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耳边温度滚烫。

  傅斯渊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来平复过快的心跳,捂着耳朵心想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要是在修真界,季衍的后院绝对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修士还好点,多少要点脸,但是那些妖族就不一定了,一群毛茸茸哪懂人伦道德,它们巴不得自己成为.那啥呢。

  傅斯渊又吸了一口气,凉风灌进肺腑里才觉得冷静了些。

  也亏得是他才能守住自己,要是别人.

  那简直不敢想不敢想。

  季衍哪里知道傅斯渊心理的小九九,带着狗狗进屋来,拿了些零食去喂。

  他们早上出院,现在时间已近中午,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季衍撸狗后心情大好,看了看身边话格外少的傅斯渊:“你中午想吃什么?”

  季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别点外卖,他们住院的时候能喝上季母做的汤,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吃外面的东西,现在季衍有点想吃家里煮的东西。

  傅斯渊说:“都行。”

  这里的食物很美味,什么都很好吃。

  季衍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季母过来填充过一次蔬菜,现在满满当当地塞着,他随意取了点菜:“我煮点面,行不?”

  以前煮饭这事傅斯渊在做,他厨艺好做的菜好吃,现在失忆了估计技能也丢失了,季衍打算随便煮点面对付一下。

  傅斯渊自然点头。

  季衍拿着菜和面去了厨房,择菜之后洗净,锅里加了水,只等水开后下锅。

  眼见水已经沸腾起来,季衍菜切得七七八八,他看了一眼锅内的情景,然后将菜和面条一股脑地丢下去。

  动作随意,说是潇洒可以,说是自暴自弃也没问题。

  锅内沸腾起来,漂浮着菜叶子与面条的汤不断向上翻腾,有好几次差点从锅边溢出来,季衍又往里面加水,一顿饭做得宛若打仗。

  等到面条出锅后,一股子淀粉糊味传到客厅。

  季衍视线掠了一眼碗内情景。

  很好,可以倒掉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煮面是可以糊锅底的。

  正打算再来一次的时候,傅斯渊出现在门口。

  季衍格外淡定:“闻到味道了?”

  以前傅斯渊煮饭他在旁边看,闻到香味后尝一口两口,现在两人位置诡异互换,傅斯渊闻到味道进来,虽然不是香味,但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季衍说:“你等等,我再煮一次,这次不会糊。”

  他吸去了上次教训,同样的错不会犯两次。

  傅斯渊没有动弹,他看着面前的青年,身材修长袖口向上挽起,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偏偏今天少了些闲适。

  他的手掌很漂亮,骨节分明而又纤长,白皙的手背上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他曾见过这人手指在电脑上翻飞的样子,灵动地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可如今为了煮饭而少见的慌张。

  傅斯渊视线从手上移开,落到正要被倒掉的锅中去,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会做?”

  添了一个‘太’字,增加了一点委婉的语气。

  季衍道:“你不用这么含蓄。”他听出来了。

  季衍解释:“我很少做所以不熟练,等练练就好了。”

  没有人生来就会煮饭,他以前煮过面,不说好吃但绝对不难吃,无非就是现在手生了而已。

  傅斯渊环视一圈厨房内的景象,停了一会之后说:“我试试吧。”

  这人和原身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原身煮饭的。

  傅斯渊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季衍身上看了看,要是原身回来发现自己的道侣被饿瘦了岂不是要怨本座?

  季衍有些怀疑傅斯渊的.脑子,他不放心:“你真的行吗?”

  傅斯渊行吗?当然行了。

  他没说什么,自己动手刷干净锅之后又煮面,除了点火的时候被卡住外,其他动作都是有模有样的。

  季衍在旁边看着,等傅斯渊盛到碗中递给他,他尝了一口之后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做这些就是有天赋,哪怕没了记忆水平也比他好。

  其实第一次和傅斯渊约会的时候,他们约的那家餐厅临时停电,两人在大街上面面相觑,傅斯渊轻声问他要不要去他家吃饭。

  季衍当时去了。

  他站在房间看着傅斯渊忙里忙外,他身形半隐在蒸腾。的热气之中,面容沉静,也是如这般一样话少。

  不可否认的事,他那时的确狠狠地心动了。

  一碗面吃完后季衍放下碗,撑着下巴轻轻点了点餐桌:“你做得真好吃。”

  傅斯渊面上不显内心格外亢奋。

  他压抑着向上翘的唇角,佯装云淡风轻地问:“有多好吃?”

  季衍:“和以前一样好吃。”

  傅斯渊:.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不太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