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月影似天外飞镜,云层缔构,幻出海市蜃楼。

  陆绎旻上游轮时,外面还是白天。

  他整装以待,却等到了天黑。

  他眸色冷意深沉,一言不发坐在拍卖会场高一阶的独立圆桌位置。

  拍卖会场以小阶梯的形式,分开各个独立位置,以保障金的形式分为大厅落座,台层上独立落座。

  是台阶,也是阶层。

  施源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后面,他看一眼就懂陆绎旻的小动作,男人交叠的双腿,还有不断敲击着桌面得到食指,都显露出他的焦躁。

  施源从几个月前,就变得无比沉默,又实在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白洋离开后的多月中,陆绎旻似乎是终于后知后觉到了什么。

  从最开始的笃定对方会自己回去,慢慢地发现事情不对劲,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后来主动打电话,却被挂断,又开始调查白洋的资料,终于借这一次工作,来到了这座城市。

  那样傲慢的性子,难以想象还会做出这样的举止来。

  他只能不断地苦笑,等一个既定的结局和落幕。

  落幕之时,也是他狼狈退场之时。

  只是不知道白洋那个年轻人,什么时候过来敲响最后的钟。

  年轻人·白洋穿着自己好看的小西装,乐颠颠地逛着游轮,时不时发出哇哦的感叹声:“哥哥,我好像一只土包子哦。”

  漫天的星空在游轮之上,恢宏壮丽,华丽又精美。泛散开来的海浪波纹在闪烁着粼粼微光,起伏不定,伏错成趣。

  苍茫浩瀚,华丽无比。星光漫游,海妖呢喃。

  “我进城见世面来了。”

  明明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哥,他满眼欢喜和惊奇,在宫殿一样的游轮里巡视自己的地盘、

  纪谦笑了笑:“那应该是最可爱的那只小包子。”

  他带着蹦蹦跳跳的小羊来到餐厅里,将负责人叫了过来:“麻烦,我们想用晚餐,今日是什么菜式?”

  负责人将菜单递给他:“纪总,这是今日的主厨和菜式,您看一下。”

  “直接点单也是可以的,有任何想吃的菜式,都能满足您。”

  纪谦看向白洋:“有什么想点单的菜品吗?”

  白洋摇了摇头:“不要那么麻烦,直接看今日份的菜式就好啦。”

  今日份的菜品以海鲜和鱼虾为主,主厨擅长做法式菜系。

  桔香红酒田螺、奶油煎鲜贝、菠菜乳酪焗龙虾......

  白洋一个个点,顺口说了句:“哥哥是不是不爱吃鹅肝?再来一个鳄梨百里香鳕鱼......”

  他们坐在单独的小餐厅里面,小餐厅上面轻纱装饰,碧水浪潮,窗外是雾影和灯光辉映的江面盛况。

  只有他们两人在慢悠悠地用餐,姿态悠闲。

  白洋不小心把桌上的小装饰玩偶碰到,轱辘骨碌滚到了纪谦那边去。

  “嘿嘿......”白洋讨好一笑,嘴角的油都没擦掉,“哥哥。”

  纪谦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装饰品,男人西装革履,英俊非凡,因为弯腰伸手的动作,衣襟微微扯开,包裹着一股成熟的魅力。

  绷直的衣扣,微皱的衬衫,显露出某种形状来。

  等到纪谦悠悠起身,便看见一只呆愣羊。

  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微妙一笑,又无意地捏了捏手上的玩偶。

  纪谦的手很漂亮,常年在电脑面前敲击代码的人,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白皙却不是乏力的苍白。

  随意地撷着饰品把玩,恣意潇洒。

  饭卡上挂着一串玩偶,晃晃悠悠地吊在纪谦骨节分明的指间,玩偶上的绒毛就在白洋心里挠来挠去。

  白洋咽了咽口水,来来回回看了好多眼,叉子上的虾肉路线偏移,戳到了嘴角边。

  纪谦轻笑了两声,放下手里把玩的物件,拿出帕子帮他擦拭嘴角,语气宠溺又无奈:“你呀......”

  嘴角的污渍被他轻柔拭去,不知为何,白洋听得直接脸红耳赤起来,他腾地一下起身:“哥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就拉开位置往外走去,步伐跨得匆忙又大,膝盖还差点磕到桌子,十分不稳地往洗手间那边走去。

  纪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他慌张的背影。

  经不起撩拨的、可爱小羊。

  白洋疾步走到洗漱台,看向镜子里那个红着脸的人,忍不住使劲皱了皱鼻尖。

  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他捧着清水泼到脸上,冰凉凉的水流终于减低了那些充斥在大脑里的那些废料。

  满脑子废料!

  他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怎么感觉纪谦哥哥总是无意间撩拨着他。

  太可恶了!

  清澈的水流顺着他的眼睫滴落,白洋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很不错。

  顶级造型师给他做的发型还是那么蓬松柔软,经过一下午的精心护理,眉毛都修得好好的,脸蛋还是白里透红,水嫩嫩的。

  白洋摸着自己的眉毛,暗想着,哥哥肯定都没发现他的眉毛还修了。

  就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再一次出现了声音:“白洋,终于找到你了。”

  .......

  熟悉的开场

  熟悉的语调

  熟悉的奇怪发言不会又要来了吧?

  这又是谁啊?

  白洋一阵气闷,抿着嘴角转过身来。

  这都是啥啊?

  怎么总是组团来蹲他?

  陆绎旻带着一群大老板在桥上蹲他。

  李琦带着一群不记得的高中同学在江边堵他。

  现在又堵到洗漱台来了。

  这点屁事?

  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这次又是谁?

  白洋看向那边,只见几个确实值得熟悉的人站在后面,陆士权、马现、杨焕新。

  分别是陆绎旻的侄子、表弟媳的弟弟,还有表外甥。

  陆绎旻的辈分高,这些人都比他小一辈,小一辈的,总是被教导要听陆绎旻的话,他们都是对陆绎旻俯首低耳,唯命是听。

  马现低头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前面黑头发的年轻人,连忙喊道:“白洋!你怎么又把头发染回来了,卖消息的说你染了白头发。”

  陆士权骂道:“你干嘛要把头发染白又染黑,害得我们找了好半天。”

  白洋眉眼间开心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消散掉,脸色迅速沉下:“我染头发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我染黑的,染白的,染黄的关你们屁事。”

  马现一边走一边数落道:“就是,你之前怎么头发还给染白毛了?还好染回来了,陆叔叔喜欢黑发。”

  “染什么白的黄的,还不是知道改回来,浪费时间瞎搞。”

  因为陆绎旻喜欢,所以他的黑发是特意给陆绎旻看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白洋一股火冒到天灵盖:“你们是不是有病吧,中国人本来就是黑发的啊?他陆绎旻是不是每一个都喜欢啊?”

  陆士权他们特意跑到学游轮上里面逮人,找了这么久,结果白洋一开口就是没好气地骂人,惹得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扯着白洋的手臂就往拍卖会那边走:“你怎么说话的呢?走了,赶紧和我们去见陆叔叔,叔叔最近心情一点都不好。”

  白洋心里越发恼怒,这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听不懂人话!他气急之下,抓着陆士权的手奋力咬下,这一口咬在大拇指与虎口之间,他根本没收力度,咬得特别狠。

  白洋年纪轻,男孩子牙口好力气也大,霎时间就见血了。

  陆士权大叫一声,把白洋甩开来,抬手就想打他:“白洋你是不是有病啊!”

  白洋敏捷往后一躲,连忙呸呸呸好几口,把嘴里那些混合着血迹的口水都吐掉,用手背抹了把嘴,大喊道:“是你们有病吧,听不懂人话。”

  “他妈的陆绎旻心情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好博爱好宽大好厉害的胸怀,他白月光施源都已经回来了,你们还过来找我,怎么?古代皇帝招妃子呢,一个正宫皇后娘娘不倒,还有再来一个吉祥物周边?”

  “都特么的膈应谁啊?”

  “你们脑子有瘫有疾有残缺,赶紧上医院。”

  陆士权脸色十分不好,甩着手掌止不住地吸气,听到白洋的话更是生气:“你有没有搞懂自己的身份啊?陆绎旻哥心情不好你就赶紧回去安慰安慰啊。”

  白洋站在一旁怒火中烧,涨红着脸和他们大喊着:“你们真的是有病啊!我是什么小宠物啊?陆绎旻心情不好要我去安慰?他配吗?他是个球哦!”

  杨焕新冲白洋喊:“白洋你赶紧过来,我们就是来找你和叔叔道个歉,回去道个歉不就完了吗?”

  白洋的眼睛没有垂着,他紧抿唇角,咬着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前面三个人。道歉?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给陆绎旻那个傻逼渣男道歉?白洋咬着唇瓣内部的肉,胸前起伏不定,只觉得自己是在一直被充气的氢气球,只需要一个临界点,就要“嘭”的一声炸开来。

  更想掏出一个炸弹丢过去,把面前几个人全部都炸成烟花,就撒到江面上去。

  马现看着陆士权手上的伤,又看着白洋气愤的样子,十分不能理解,开口道:“白洋你怎么了?和我们回去啊。”

  陆士权十分不耐烦地喊着:“赶紧的,不要在这里丢人。”

  他们满口满口都是要自己回去,回去,赶紧的,丢人,那些话语围绕在白洋心里,就像是把他关在黑色的匣子里不断地重复着,他们根本听不懂人话,或者说是黑匣子里的宠物根本无须发言,自顾自地忽略,无视匣子里的声音,站在黑匣子外讥讽地嘲笑着,说着那些他们想要说的话。

  黑匣子里的,明明是一个人,不是宠物,他会说话,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更加不是自愿进入黑匣子里,当一个人别人可有可无的宠物。

  他要看见外面的天空,听见外面的声音,感受外面的温度和空气,无论是阳光还是雨露,他要出去。

  白洋闭了闭眼睛,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躁和愤怒,冲他们大喊:“丢人?到底是谁在丢人?”

  “是你们,明明是你们这群是傻逼在丢人!”

  没等那三个人变脸回复,白洋像个小炮弹一样:“是你们这群傻逼!”

  “是你们骗了我!是你们故意接近我,故意让我认识陆绎旻,又故意让我觉得他喜欢我,然后一直pua我,贬低我,让我迎合他,要我包容他,狗屁,全都是狗屁!”

  “你们恶意的欺骗我之后,还把我当做陆绎旻包养的金丝雀,小情人,不入流的替身小玩意,越发看不起我,恶意嘲讽我,打击我。觉得是图陆绎旻财产的低级玩意。”

  杨焕新脸色微变,像是不懂白洋怎么会把这样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看来眼外面,好在没人注意这里:“白洋,你别说了!”

  “曹尼玛!”白洋脸上带着嘲讽和愤怒,“我别说了?我为什么不说呢?我最后再告诉你们一次,我不图这些!我根本什么都不图,我也不是被包养的小情人,更不屑做别人的白月光替身!!!”

  马现张嘴就道:“可是你住在大别墅,开跑车,带你去最上流的社会啊,还有你戴着的奢侈品,哪件不是靠钱堆出来的?”

  白洋紧握着双拳,指甲盖刺入掌心:“陆绎旻的那些卡、车、房子......我一分都没有带走,我从没有要过任何东西。”

  “他的那些车划到我名下了吗?不过是司机开来接送,也好意思说是靠钱堆出来的,走进酒店里住了一段时间总统房,这套总统房就属于我了吗?是不是还需要我付款才能从那别墅里搬出来?”

  “虽然我不是身价过亿,可是我家里也是小康家庭,衣食无忧,父母宠爱,我为什么要巴巴地上去当个卑微的替身?我有一群玩耍的朋友,有一层收租的商品房,有点小钱。我当时才十八岁!还考上了名牌大学,追我的人从岷江排到申城,你们算是什么东西?酒囊饭桶,还总是拿着这样鄙视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白洋就像一只挣扎着脱离着困境的小绵羊,被猎人举着枪威胁,仍然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睛:“不过是一个老男人。”

  陆士权等人的神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什么老男人。”

  白洋咬着牙:“被这种老男人看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马现表情疑惑:“那不然呢?舅舅当时看了你两眼,不就是有点感兴趣了,被舅舅看上是很荣幸的事情啊。”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当金丝雀怎么了,只要在床上躺平就可以了。”

  他们的说法越来越过分,白洋气到眼睛通红,他握紧拳头,径直对准马现的脸打了过去,然后又去踹陆士权和杨焕新:“傻逼!”

  不过他们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捂着脸,几个人气急败坏,五官挤在一起,面色狰狞直接冲了过来。

  白洋被几个人围着,忍不住心里发虚。

  却见最前面的杨焕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径直被摔了出去。

  他被扯入一个怀抱里:“不怕。”

  是很喜欢的太阳的温暖,是他之前一直闻到的晒太阳时候,水蒸气混着一起的特殊温度,是晨雾也是阳光扑闪。

  衣服上沾染了他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水气息,温暖到让人卸下防备,他把自己埋在这人的怀里,含糊地喊道:“哥哥......”

  他揉了揉白洋的脑袋:“没事了。”

  被摔到地上的杨焕新哀嚎出声:“你谁啊?特么的。”马现他们叫嚷着:“保镖呢,负责人呢?我要你们这群傻逼好看!”

  纪谦放开怀里的小羊:“陈助,帮我照看一下他。”

  “好的。”陈峰连忙带着白洋站在洗漱台外面去。

  纪谦缓步走近他们,不疾不徐挽上衣袖。

  马现色厉而内荏:“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纪谦一言不发,抬腿踹向马现的腹部。对方捂着肚子一阵想呕吐,纪谦又是径直一拳过去,接着抓住头发往洗手台用力砸下去。

  红色的血液在流淌。

  西装暴徒。

  暴力美学。

  白洋满眼都是他。冲撞原始的力量,沉稳理性如水般平静。

  表情冷静,却拳拳到肉,一股超然的壮美。

  将西装暴徒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士权转身想往后跑去,可一身冰寒的青年回首侧身狠狠扫向他,将其按在洗漱台前,手上青筋迸发,一个成年人居然无法从他手下挣脱,纪谦屈膝从脊椎骨踢下去。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和他们苟延残喘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纪谦一身冰冷气质看向这群人,流淌的,洒下阳光点缀的湖面顷刻凝固,被冰霜冻结,又藏着雪虐风饕。

  潇洒、恣意又冷酷。

  他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踩死几只蚂蟥。

  游轮A区负责人终于赶了过去,却也不敢上前一步,只打发人围在外侧,然后低声喊道:“纪总,”

  纪谦唇边勾着一抹笑:“把这里的监控截出来,尤其是我打人这一段。”

  负责人看都没看那群富二代一眼,神色一凛:“纪总,这一段视频直接处理掉吗?”

  “不。”纪谦如今眼中冰寒,唇边的笑意却不减,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看着这群烂泥一样倒在地板上哀嚎的人,语气冷漠,“把视频送到他们家中,一秒钟也不要裁剪,原原本本送过去。”

  且看他们如何处理。

  陈峰在一旁低头回应:“是,纪总,完整监控已经传过来了,马上给他们送过去。”

  A区负责人这才敢出声:“纪总,这边叫医生过来可以吗?”

  那几个人骨头都被打断了,怎么说也要做一个表面功夫。

  纪谦神色淡漠地应了一声:“送下船。”

  “是。”负责人总觉得那几个词像是“丢下船”,还好纪总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但是这种埋在海水之下的冰川,也让人胆寒,心惊胆战。

  一贯风轻云淡的纪谦满眼冷意,他从未想过,白洋之前遇到的所谓“傲慢”是这种意思。白洋风轻云淡地在火锅店和他们演绎所谓的高傲有钱人,竟是如此难堪。

  他心下生出一种恼怒和后悔。

  要是早早问清楚了,怎么会让白洋再经历这些。

  白洋看着他满身的冰霜,和滴落鲜血的手指,直心疼得不行:“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残留的血渍从手指间滴落,在白色的甲板上落满印记。

  纪谦白皙的手上满是红印,骨节尤其红得厉害。白洋拿过一旁的手帕递过去:“怎么办啊?要擦药。”

  纪谦看着自己手上的污秽,应了一声,走到一旁去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手上的污渍,安抚道:“没事,不是我的血。”

  他心绪难平,低头看向水流中的红色,蜿蜒前行,只觉得揍得还不够狠。

  等到水流冲散,他才拿过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手指,这才牵着愣愣的白洋往外走去:“我倒要看看,何物等流养出这样一批奴颜婢膝,蝇蚋之徒。”

  刺骨的寒冷在青年身边围绕。

  白洋那些气在纪谦出手狂揍之后就全部都消失了,他伸手扯了扯纪谦的衣袖,连忙安抚道:“哥哥不要生气啊,不值得你这样生气的。”

  怎么会不值得生气?

  纪谦停下步伐,手指收紧用力,他目光带着未消散冷意,也带着坦率的真诚:“你值得。”

  “你值得所有的,也值得全部的珍视。”

  “我怎么能不为你生气?我如何能不气愤?”

  纪谦身上的怒意无法消散,他想保护在心尖上的人,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对待。

  这不应该,也不是白洋要承受的事情。

  真诚又温暖的人,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对等的回应。

  你值得。

  所有的珍视和疼惜......

  白洋没想到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他那么坦率那么诚恳直接。眼里含着千言万语,饱含温情,他说的那般郑重其事。

  白洋睁着眼睛愣在原地,双腿无法迈开步伐。

  他只觉得风吹进了眼里,眼眶开始发热。

  他没想要委屈,可是不由自主地,嘴唇开始颤个不停。

  刹那间,纪谦眼里的冰湖破碎,流露出底下流淌柔软的湖水,他有些担忧:“对不起,是不是哥哥吓到你了?”

  白洋眼眶湿热,一言不发地摇头。

  又委屈,又可怜。

  纪谦迟疑地伸手捧着白洋的脸蛋,他温热的指腹擦过白洋的眼下:“乖宝。”

  白洋眼里的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下,他吸着鼻子想控制,但是没办法。

  他好委屈。

  得到安抚后的委屈一泻千里,无法制止。

  他上前一步,抱着纪谦的腰,把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终于等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刚刚的那股劲突然都卸下,白洋忍不住哭出声来:“哥哥,我没有贪慕虚荣,我也不是替身,是他们骗我,他们故意的,还想抓我回去,他们都欺负我......”

  那些过去的,没有提及的伤害,从来都不是不存在。

  那些被掩盖的,原本以为被埋葬下去的淤泥,被一个人发现,又被他温柔的清理,放下一颗种子。

  在废土之上,开出一朵花。

  那些委屈把他掀开,那些难过翻天覆地,涌现而来。

  一向快乐又乖巧懂事的小孩,如今流着大滴的眼泪,浸湿大片的衣物,平常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在自己怀里哭诉着种种不公。

  “是的,我们乖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怎么会是别人的替身呢?”纪谦心下柔软又酸涩,心疼不已,在小孩的背部轻拍安抚道,“是他们的错。”

  纪谦双手环着他,小孩很瘦,整个人都缩在纪谦的怀里,露出红彤彤的鼻头和淌着泪水的圆溜眼睛。

  纪谦伸出手,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小孩脸上的泪,眼含疼惜:“脸都哭花了。”

  小孩的脸很小,纪谦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只露出一点像绵羊一样清澈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纪谦的心都快要化了,疼得不行,怎么能欺负这样的乖宝?

  作者有话说:

  羊咩咩: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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