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如果月亮听得见>第52章 天黑

  想着, 他偏头沉沉看了陈朝阳一眼。

  陈朝阳被这一眼看得发毛,“干什么?”

  “看看你。”陆风禾收了视线,垂下眼看猫。

  过了会儿, 他又补了句说,“毕竟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小时候请假次数多,经常是一学期上完了人还没认全,放学别人叫出去玩, 他不是在看病就是病了准备去看病, 没什么小孩跟他玩。

  所以满打满算, 就陈朝阳这一个朋友。

  陈朝阳愣了愣, 看了眼他, 然后移开视线不知道该看什么, 又看了眼他。

  这话莫名有点伤感,还有点戳人。

  陆风禾桌子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没带走, 陈朝阳注意到上面多了个梅子酒瓶,瓶子里还剩点水, 上面插了枝花, 不过花已经枯萎了, 松动的玫瑰花瓣掉了两片在桌面。

  陈朝阳暂时跳过刚才那一瞬有点“伤感”的情绪,看了眼说,“这花都干死了。”

  “夏灼送我的。”陆风禾也瞧了眼那干到不行的花, “鲜花会枯萎,如果再换个假花插进去, 又很没意思。”

  就算假花做的再逼真,假的就是假的。

  成不了真。

  陈朝阳伸手拨了一下, 又掉了片花瓣, “我妈也喜欢插花, 不过这种就是枯了再换,枯了再换。”

  可能喜欢插花的人不止喜欢花,也喜欢这个繁琐的过程。

  “下午你们俩没在不知道,老杨还提起你俩了,上次聚会都是班里人,老杨没在,今天老杨来了,所有人都在唯独没见你俩。”陈朝阳给他转述,“老杨想问你俩录取出来没,怎么也不在群里发个截图。”

  “不知道谁传闲话已经让他听见了,老杨还悄悄问我,问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然后我说是。”陈朝阳点了下头,虽然不是他谈恋爱,但他莫名有点小骄傲,“老杨还说祝你们长长久久。”

  杨诏那种人在学校看着一板一眼,出了校门却很能跟学生打成一片,当然也可能在学校是故意端着,怕一松开就管不住。

  陆风禾手机响了一下。

  夏班长:【渝大录取出了,应该今天中午就出了,但我刚查到。】

  他回复说,【我查一下。】

  陆风禾切出去,手机点不开网页,随手开了电脑,电脑开机的时间他插空问了句陈朝阳,“渝大录取出了,你查了吗。”

  “中午好像说出了,但我没查到。”陈朝阳看着他电脑开机,实话实说,“当然也可能是我没录上,滑下一档了。”

  陈朝阳不像陆风禾随便报什么养殖专业,而是报了汉语言什么什么的,算是挤破头的热门。

  陆风禾倒是不急,渝大他够呛,旁边渝州交大他想着应该挺稳,点进网页,他慢了一下说,“你先我先。”

  “你先。”陈朝阳也被他给搞紧张了。

  陆风禾输入账号密码进去,录取那一条后面是渝州交通大学,哲学。

  看见后面那个专业名字他头都大了。

  高三背书人已经背麻了,居然上大学还给他轮到哲学专业。

  不如学养殖去看动物吃饭。

  距离渝大最近的就是渝州交大,他怕万一上不了就勾选了服从调剂。

  高考制度每年都在变,这个到底是怎么录的他现在也不太清楚,反正这会儿哲学专业已经是板上钉钉。

  陈朝阳看见那俩字,也默默为这个“极不想背书的人”叹了口气,陆啊,加油。

  陆风禾抱着猫去旁边坐着,让开位置让他查。

  陈朝阳查完,又有点怕打击到陆风禾,他录到了渝大,和夏灼同校,汉语言文学。

  陆风禾坐后面,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小字,“你哪个学校?”

  “渝大,汉语言。”

  夏灼给陆风禾发消息panpan的同时也发给了赵穗子,赵穗子同样刚查完录取,在群里炸消息。

  穗子:【你们都查了吗?陈朝阳?你哪个学校?渝大还是交大?】

  穗子:【靠,我被调剂了,我交大考古。】

  陈朝阳对话框里“我渝大”三个字刚打了个我,就看见赵穗子后面的话。

  赵穗子原本想上渝大,但高考发挥有点问题,分数要比陆风禾再低一点,遂,只能面临被安排的命运。

  陈朝阳顿了顿,还是把那行字打完,【我渝大汉语言。】

  陆风禾和赵穗子渝州交大,夏灼自然就不用问了,她文科629,已经摸到清北的尾巴,毋庸置疑,上渝大王牌法律专业是一定的事情。

  虽然距离高考结束有一段时间了,但陈朝阳想起她分数,依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我说,夏灼真的厉害,我听赵穗子说她以前经常是第一名,不过是在附中牛人太多,才显得没那么出挑了。”

  陆风禾一会儿没看猫,它已经趴在他床上舒服的睡着了,他淡声说,“嗯,她很优秀。”

  她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那种根红苗正的好学生做派,正统,严肃,一丝不苟,偶尔还有点死板。

  但这些都不影响她是一个各方面优秀的人。

  陆风禾有时候在想,在她面前,他才是太普通了。

  普通得放入人群就再看不见。

  她不一样,她永远都闪闪发光。

  她不喜欢她老爸,她就会想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离开,往后不再靠家里,靠自己去走更长更远的路。

  如果放他身上估计直接摆烂,就一声不响烂泥里了。

  朝气,是他在夏灼身上经常能看见的东西。

  这怎么能让人不向往。

  陈朝阳把他们四个人的录取截图都发去了班群,杨诏还没睡,挨个儿表扬。

  夏灼简单发了个小表情就跑去落地窗前,给他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没听见他声音,倒听见陈朝阳把什么东西碰翻了一阵着急忙慌的收拾。

  夏灼看着对面十二层亮灯的窗户,抱有某种期待,“陆风禾,你到阳台,试试能不能看见我。”

  紧接着,她看见那边常年不动的窗帘,拉开了,屋内光线很亮,他往前开了一点窗。

  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看见是个模糊的黑影。

  那团黑影靠在窗台,幼稚地招了下手,听筒里懒懒的声音传来,“看见了吗。”

  夏灼也招了招手,“看见了。”

  他瞧见对面人招手了,实话说,“我其实看不清。”

  夏灼举着电话,摇头,“我也看不清。”

  电话里疏懒的男音安静几秒,笑了,“我以为你那边能看清,那咱们隔空招手在干什么,像不像那花果山上的猴子在呼朋引伴。”

  “哪有把自己比喻成猴子的。”夏灼倒是兴致勃勃,“你不觉得这么说话挺好玩吗,咱们楼对楼,现在天黑了,要是白天说不定能看清。”

  他也配合她这种无聊又幼稚的尝试,手里捏着那支枯萎的玫瑰,一下一下的把玩,“那明天再试试。”

  说起这个,夏灼就想问他,“你之前为什么窗帘都不拉开啊,一年365天,窗帘好像是焊死在上面了。”

  听筒那头,他笑得更放肆了,肩膀都跟着抖,“夏灼,你偷窥我?”

  一年365天。

  夏灼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替自己找补,“我不小心发现的,再说你拉着严严实实,我又看不到什么。”

  他一手拿手机,另只手搭窗台上,语调沉沉懒懒,没个正经,像故意揶揄她,又不像,“早知道你要看,我就不拉上了。”

  他顿了一瞬,又说,“从明天起,这窗帘我就不管了,你随便看,行不行。”

  夏灼嫌他无赖,他要是真不关,她反倒不好意思盯着看了,隔着电话嗔怪他,“随你。”

  陆风禾不逗她了,再说真成无赖了,他站直了些,看着对面同样模糊的,黑漆漆的人影,“你知道刚刚陈朝阳说什么吗,他说夏灼真厉害,我也觉得,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夏老师。”

  夏灼知道他是指分数的事情,每个当学生的十多年都在为了分数而绞尽脑汁的奋斗,每每想到这个,她都替陆同学感到惋惜。

  她挺认真地问,“你没有选理,后悔过吗,如果当初选了理,可能结果会不一样,你后来很可能成了附中出头的清北种子选手,说不准还能考个状元,现在压根看不上一个渝大,更不会渝大滑档去了隔壁。”

  “说实话,之前没后悔,最后背书背不下来又硬背那段时间,挺要命的,在那期间后悔过。”

  陆风禾嗓音淡淡,不疾不徐,他从来都坦诚与承认,他不是天才这个事实,“陈朝阳半个小时能背下来的东西,我得将近四十多分钟,有时候需要快一个小时,而且还没他记得牢,有时候我总算一遍一遍重复着背熟了,但做题还得不到分,这时候我就会想,高一学物理化学的时候,那不挺轻松的吗,早知道就选个理。”

  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在这时候就很明显了。

  “文就文吧。”他对这个看得很开,“如果我选理,就碰不到你了,要真是去了理科班,指望你那脑子认出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他说了一堆话,那边的人却不吭声了,要不是那乌漆嘛黑的人影还在,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去睡觉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哎,你不会走神了吧。”

  “没走神。”夏灼有在听,不过是刚刚看见月亮,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陆风禾,你看月亮。”

  她话题跳跃的天马行空,月亮似丝绒布上的玉盘。

  电话里是她说,“我总觉得月亮是听得到的。”

  他点了点下巴,微仰起头,“嗯,月亮听得见。”